他或者真的不在乎了,這樣大的爛攤子,轉眼就丟給了我。
這廝忒無了些。
我正埋怨著,思考著往後何去何從,徐嬤嬤就趕了過來。
人還沒踏進廳堂,聲音卻先到了,“王妃!不好了!如煙……如煙知曉王爺辭世之事了——”
我騰的站了起來,“從哪裏知曉的?!”
“那會我我在後院裏監看看他們熬藥,並不知發生了什麽,我回去後,是伺候在一旁的丫頭說的,說是如煙閣來了客,聽如煙喚來人為郭大人,許是吊唁王爺的人,也與如煙識,順路拐到如煙閣了一趟,這之後如煙就開始搗不過氣兒了,老……知道王妃忙著,卻也沒別的法子……”
徐嬤嬤眼睛通紅,生生的憋著哭腔道著前因後果。
我聽說著,卸下了孝,忙隨著趕去了如煙閣。真不知道我上輩子造的什麽孽,這輩子攤上一群活祖宗。
如煙閣,如煙剛緩過勁兒來,正在同丫頭討水喝,我三兩步撲到床邊,起脈門,這會才瞧清來人,水也不喝了,抓著我的手哭道,“王爺呢?王爺呢!?王爺出征還未回來嗎?”
“王爺暫時…”
“你不要騙我了!不要騙我了!他死了是不是!他死了對不對!郭大人方才親自到府上同我說的,他死了!”如煙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我的袖在他手中被抓的變了形。
“‘郭大人’便是你口中那位不惜財力教養你的人?”
我抓到了盲點。
如煙哭得悲切,卻也點了頭。
我即刻讓人喊了門房的管家來,問了問今晚郭姓人有幾位過了府。
管家道,夜隻來了位郭公公,不過片刻,又匆匆走了。
我眼前頓時明朗許多,讓徐嬤嬤清了場,我才安起如煙,“這下可瞧見了?那郭大人,哪裏是郭大人?不過是宮裏的一個公公,皇上邊的親信,他的話你也要信?”
我安半躺下來,如煙這時才冷靜了幾分,卻仍然不信我的話,“可嬤嬤也好,這些丫頭也罷,整日都哭喪著臉,嬤嬤更是出神間就紅了眼眶,門口的紅燈籠撤的幹淨,王妃可不要騙我——”
“我不騙你,如煙,”我的手還搭在的脈門上,卻認真的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他,如今,最多是生死未卜——”
“那就是,也有可能…”
“對——”
我的一聲對,如煙虛弱的脈搏忽得又跳得激烈起來。
聽我說完啊,“但,也有可能活著啊——”
我繼續勸道,“我知曉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但為了勸解你,我隻得大逆不道了——王爺若去了,你便是唯一有孕的人,王爺脈延續隻你一人可做,明日被封了側妃也未嚐不可,你原意就不想再‘顛沛流離,為人魚’,如此,豈不是圓了你的心意?倘若,王爺活著回來,因了你的份,他未必給你更多的寵,兩者相較,一個一朝了側王妃,另外一個,許是要被奪走孩子,幽在如煙閣一輩子……”
“真是多謝王妃為我盤算了這麽多,但如煙區區一個小小子,並無雄心壯誌,這孩子隻因為王爺,才來到世上,王爺若不在了,我們娘倆兒一起去陪他!”
倒是個真心且強的子。
“如此,才是應了宮裏那位的心意——他能派人進了如煙閣,怎麽就不能直接殺了你們母子,以絕後患?況且你還曾背叛過他,你如今沒有利用價值他為何不直接送你西去?”我頓了頓,才又道,“因為王爺,如今不在了——他本不把咱們放在眼裏,我明明告知全府,包括宮裏派來幫襯的人,我一再強調,不許告知你王爺逝世之事,可他偏要派郭公公就這樣實名兒真姓的來同你說王爺的死訊,讓你難,折磨你,而後看你油盡燈枯,自己卻不費吹灰之力,令親者痛,仇者快!我說了這麽許多,你若明白,就該知曉我的苦心!”
如煙拿著巾帕著了淚,似懂非懂的點頭,“不能他如意!”
“對!所以你要多吃多喝多笑!生下來一個健康的寶寶,如果他不想讓滿朝文武,皇親國戚心有見,他就不得不顧著你們孤兒寡母!”
如煙聽了一口悶了一旁溫著的湯藥,再一次重重的點了頭。
而我也終於散了一冷汗,天天這樣哄人家,誰偶爾也來幫我拎得清楚點?
等如煙安頓下,我才回了馨苑,此時已過了子夜,我平日最怕妖魔鬼怪,今天卻出奇的膽大,滿腦子想著,周淩清若能現見一見我就好了,我得跟他好好嘮嘮我的工錢,總之五千金是遠遠不夠的!
馨苑裏,小九來來去去的幫我搬弄著洗漱的熱水,我卻沒了心氣兒,連日來的勞累,讓我隻想臥到榻上,趕夢去。
可還沒來得及睡下,便在茶幾上趴著進了夢裏。
很憾,周淩清沒夢來,隻覺被鬼床了似的抖醒了自己。
小九在一旁守著涼了的熱水睡得香甜——許是方才沒忍心喚醒我。
我為他披了外衫,又遊神一樣飄去了周淩清的靈堂,我不困,不,不累,隻想盡快死了見,活著見人。
懷著這樣的期待,終於到了臘月二十八,哥哥領我去皇宮“麵聖”,我穿著他帶來的侍從服,跟著他上了馬車。
我們麵對麵坐著,卻不知說什麽,我想道謝,卻又咽了回去,此事若激怒了皇上,搞不好要連累了哥哥,隻一個輕飄飄的謝字,又才重幾斤?
哥哥看出了我的忐忑,他出手著我的頭頂,拍了拍,“你不必心生不安,小時候人人都說我笨,連樂平都為有一個我這樣的哥哥到恥辱,隻有你,在乎我的尊嚴,一聲聲哥哥甜甜的喊著。我真的非常高興,如今有一天,你也能用上我——”
他的這番話聽下來,我是心虛的。我所有的恭維,誇讚幾乎都是不走心,順口出來的,卻不想他記了這麽多年。
我點點頭,眼神移到了別。
皇宮正午門外,停了車,我背著書卷遠遠的跟在哥哥後。
經過長長的宮街,終於到了閣殿上,員來的並不齊全,來了的卻依著位大小站在了自己的位上,哥哥停在了左列倒數第三的位置,而我在玄關混進了一眾侯著的侍從裏。
再過了約有半個時辰,才熱鬧起來,閣裏滿了人,各員,皇親,王爺都在其中。
直到最後才是皇帝的隆重登場,一眾人都屈膝跪了下去,我也隨著眾人扶了地,等他坐上寶座才有員們逐次念起年終結言。
主要的員報告完畢,他抬手翻起書卷要點將上前述職。
我抓住機會高高舉起了手,“皇上,我有話說!”
我喊著從侍從裏衝了出去,前侍衛眼疾手快,很快攔住了我,皇上大約隻聽到了喧鬧聲,瞟了一眼過來,說道,“上前回話——”
我這才掙了侍衛的束縛,連滾帶爬的去了前麵。
我手整理了儀容,又福了一禮,而後直視於他,“人人都忙著過年,員們一年來也都收獲頗,隻淩王府,在一片縞素裏,悲痛絕——”
皇上記倒好,聽出了我的聲音,他抬眼瞧著我,仍是一張波瀾不驚的臉,“原是淩王妃,淩親王骨未寒,你不為你的夫婿守靈,這般奇裝異服的過來,有何事?”
“皇上不肯見我,我自然要想自己的法子——”
“朕何時不見你了?你有何事速速道來,這裏是閣,豈是爾等婦人能隨意踏足的?”我聽不出他的緒,卻也知道他不耐煩了。
“王爺為國捐軀,如何能生不見人,死不見?一個冠塚立在那,皇上作為王爺的兄長,難道能問心無愧?樂明今日不是王妃,隻作為王爺的妻子,來求一個公道!”我跪了下去,聲淚俱下,“請皇上把王爺的尋回來,皇上若不想再沾手此事,請讓人帶樂明到王爺犧牲的地界,樂明親自去找——”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該下個恩典了吧。
“朕能看出來你是有義之子,但淩親王一隊八人隻進了敵人腹部,一場戰之後,早就模糊,況且從消息傳回到現在,已有八天時間,即便有骨也早就……”
“即便如此,樂明也要當場死心——”我再次盯上他,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
“那好,朕全你,給你一隊銳,領你去死了心也好——”
“樂明還有一事相求——府裏有一姬妾已有三四個月孕,王爺的一眾孀,樂明走之後還請皇上善待。”我說完磕了一個頭。
“你倒思慮的全,”皇上看向我,眼睛深不可測,“府裏姬妾有孕,為何不早日上報務府?”
“如煙子瘦弱,未知可否保過三月,臣弟想著晚些再報也不遲——”
閣的門,突然開了,我聞聲扭過頭,隻見來人周淩清是也。
我的腦子翁的炸了鍋,片刻後,穿過重重人群奔了過去,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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