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朱緹,如果他不呈遞,他們就接著寫。
朱緹嘿嘿一笑,一封沒扣,全給皇上抱了過去。
永隆帝看著滿案的折子,那個鬧心,恨不得一把火燒了。
這些人,就不能讓他安安生生過個中秋節嗎?
永隆帝隨手翻開一個折子,看了看,扔下,再拿另一個,又扔下……
他的臉逐漸沉,“滿朝的臣子,全在為蘇鬥說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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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站在蘇首輔一方,比如馮次輔就一如既往地保持緘默,再比如江安郡王,罕見地寫了篇關於朋黨之害的策論。
還有被蘇首輔打排的幾個朝臣,也跟在盛史後麵上了措辭不那麽激烈的彈劾折子。
隻不過朱緹沒拿到皇上跟前而已。
於是朱緹裝模作樣歎息一聲,帶著三分豔羨三分無奈四分驚心道:“蘇首輔兩朝元老,做過先帝的伴讀,還曾指點過陛下的功課,尊稱他一句帝師也不為過,學問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他親自主持過五次科考,這些人大多是他的門生,或者門生的門生。讀書人最是尊師重道,眼見老師遭人彈劾,一時群激憤也是有的。但說朝中都是蘇首輔的人,也不盡然,剩下的人有可能在觀。”
永隆帝一聽臉更黑了,他知道蘇鬥在朝臣中很有號召力,但一直沒當回事。
在這位天子看來,權臣也好,權閹也罷,所有的權力都來自於皇權,隻要他想收回,隨時都能收回來。
但當他看到朝中輿論呈一邊倒的趨勢時,他忽然發現自己錯了,帝王的製衡之,他似乎要玩不轉了。
永隆帝心裏那個憋火,冷哼道:“這不就是借科名結黨?科舉是為朕、為朝廷選舉真才實學的治國良臣,倒了他籠絡人心的手段!用公權施私恩,先不說營私不營私,隻這一條就不行!”
“皇上息怒,龍貴重,為他氣壞了子不值得。”朱緹忙勸道,“管他多門生,都是皇上的子民,雷霆雨皆是君恩,就是統統置了,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永隆帝神一,卻又搖頭:“朕恨這些結黨的人,可又不能大幹戈,都辦了,誰來辦差幹活?”
朱緹笑道:“其實這樁公案的源頭還是耿向忠,若不是他勾結保定衛所搶劫賑濟糧藥,差點激起民變,盛史也不會彈劾蘇首輔——耿向忠可是蘇首輔的得意門生。”
一句話提醒了永隆帝,若有所思地看著一案的折子,思索半晌道:“先讓蘇鬥上個自辯折子,朕要聽聽他怎麽說。替他辯白的兒裏頭,你挑幾個主要的查查,往嚴裏辦,至要他們清醒清醒,朕才是定他們生死榮辱的那個人!”
朱緹領旨下去。隔了兩日,蘇首輔巍巍跪在前,呈遞上自辯折子,永隆帝看過一笑,親手扶起了老相國。
而盛史的折子也好,替蘇首輔申辯的折子也好,還有反過來彈劾朱緹的折子,永隆帝一概留中不發。
蘇首輔安然無恙,但與蘇家來往切的四人,戶部左侍郎、吏部的兩個郎中、還有都察院的右僉都史,卻因不同的罪名到懲,或流放、或罷黜、或降職。
自始至終,蘇首輔未說一句求的話。
就算再糊塗的人此時也看明白了,皇上在警告蘇家收斂點。
鬧哄哄一個多月過去,風波漸消,皇上安心雕石頭去了,京城又恢複一片風平浪靜。
隨著一場場的秋雨,天氣逐漸轉涼。
應盛夫人之邀,這日一早秦桑便去盛家新宅做客,本是高高興興出門,誰知馬車剛走進東窄巷,迎麵就來了蘇家的馬車。
窄巷不寬,卻不至於容不下兩輛馬車,隻需一輛馬車向旁邊避讓避讓就好。
可問題在於誰主讓路。
若是別人家倒也罷了,麵對蘇家,秦桑絕對不避讓。
蘇家的馬車同樣一不。
兩方僵持起來。
日頭一點點升高,蘇家的人率先耐不住了。
車簾掀開,蘇暮雨的臉出來,仍舊是得的微笑,語氣溫和卻著的倨傲,“秦小姐,雖說我不用份人,可今日有急事,還請你的馬車讓一讓。”
秦桑也是一笑,不卑不道:“蘇小姐約莫忘了,我母親也是誥命夫人,和你母親一樣的品階。”
蘇暮雨不由怔楞下,隨即冷笑道:“我倒忘了,朱總管一咬牙捐了幾萬兩銀子,求皇上賜了個恭人的誥命。”
秦桑東瞧瞧西,問道:“這附近有醋坊嗎?”
豆蔻答道:“並沒有,小姐要買醋?”
秦桑十分正經地說:“定是你記錯了,你聞聞,滿巷子這一子酸味!”
豆蔻明白過來,捂著吃吃地笑。
月桂腦子轉得慢,可反應不慢,見豆蔻笑,也跟著大笑,笑聲歡快爽朗,直引得過往行人不住張。
蘇暮雨臉一紅一白,好半天才緩和下來,一麵搖頭,一麵端莊地笑道:“秦小姐真有意思,用錢買來的虛名也值得我眼紅?我蘇家詩書傳家,儒林典範,看重的是仁義……”
“好個儒林典範!”秦桑譏誚道,“教出的得意門生竟然搶老百姓的救命糧,真是仁義得很吶!”
蘇暮雨語塞,竟是辯無可辯,駁無可駁,一時惱怒道:“我祖父頂多是個‘失察’,皇上都沒判我家的罪,你充什麽理中客!別覺得自己多高尚,你們捐出去的銀子就是幹淨的?敲詐勒索,收賄賂,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這些銀子的來路。”
“洗不掉自的罪名,就想拖別人下水?這手禍水東引的招數使得不錯,這些話,你蘇家盡可指使門生故舊參我爹去,滿朝臣子一個鼻孔出氣,也算我朝的一大景觀了。”
蘇暮雨腦子嗡地一響,猛地想起祖父叮囑的“已遭皇上猜忌,暫且低調行事,從長計較”,竟給忘得死死的!
可給秦桑讓路,實在太不甘心。
秦桑生生攪了和江安郡王的姻緣,本可以是未來的皇後!
可如今,江安郡王和蘇家關係逐漸疏遠,在保定府更是一力幫著秦桑對付蘇家的人,竟有與蘇家為敵的趨勢。
是什麽指也沒了。
祖父忍,可要忍到什麽時候?這一讓,自己在京中貴圈裏還能抬得起頭嗎?蘇暮雨猶豫著,卻見對麵的馬車衝了過來。
頭皮一炸,蘇暮雨尖:“快躲——”
出聲的同時,馬車夫已忙不迭趕著車往街邊躲,幾乎和秦桑的馬車著過。
還好沒弄個人仰馬翻,卻把蘇大小姐嚇了個花容失。
瞠目著遠去的馬車,喃喃道:“簡直不要命了……”
馬車中,豆蔻拍著口道:“小姐,您怎麽知道一定會讓?”
“因為明顯的猶豫了,人一旦意誌不堅定,肯定就會產生退意。”秦桑笑道,“耽誤我半天功夫,盛夫人肯定等急了。”
果然,馬車剛到盛家門口,盛夫人就迎了出來,滿麵笑容,“妹子來了,這地方不好找吧,我就說太偏了,可恨我家那口子就是不聽。”
秦桑攜著的手慢慢往院子裏走,“京城寸土寸金,這地方雖然偏點兒,可我看宅子著實不錯……”
二人到花廳坐下,正說笑間,忽有丫鬟進來稟報:“夫人,爺回來了,吵著要找您。”
盛夫人有些驚訝,“今日下學這樣早?他過來拜見秦家姨母,說起來他能去國子監讀書,也多虧九千歲從中說項。”
那丫鬟為難地看著盛夫人,言又止的模樣。
盛夫人奇道:“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爺過來。”
“娘——”一個鼻青臉腫的半大年一頭撞進來,抱著盛夫人就哇哇大哭,“我再也不上學啦,我討厭京城,我要回老家!”〓本〓作〓品〓由網〓友〓整〓理〓上〓傳〓
“這是怎麽回事?誰打的?”
盛鴻哭得委屈極了,“我也不知道……”
盛夫人氣得倒仰,一掌拍過去,“你是傻子啊?被誰打的還不知道!說,怎麽回事?”
“我、我本來好好寫字,有人跑過來罵我爹,說他是溜須拍馬的惡小人,我氣不過,就和他打了起來,可他們人多……我打不過。”
“國子監的博士沒管?”
“蘇博士不管,他還站旁邊看著笑。”
盛夫人頓時明白了,這是蘇家的人故意欺負自家孩子,當即又氣又急,看孩子那副慘樣,心疼得眼淚幾乎要落下來。
因怕秦桑多想,忙拭了,唬著臉道:“同窗之間打打鬧鬧的很正常,不許哭了,今兒不必學裏去,明兒娘送你上學。”
秦桑卻站起來道:“蘇家人忒不要臉,竟鼓學生欺負學生,走,秦家姨母替你出這口惡氣。”
盛鴻傻愣愣地看著秦桑。
盛夫人暗喜,卻看兒子的傻樣,又是一掌呼過去,喝道:“傻子,還不趕跪下磕頭姨母!”
盛鴻倒也實在,砰砰砰,連磕仨響頭。
秦桑急忙扶起來,“留著這勁,誰打了你,等會兒你就照誰臉上呼。今兒就那些人知道,我們家最是護短,以後看誰還敢欺負你!豆蔻,小常福準備最的馬鞭。”
秦桑沒盛夫人跟著去,帶兩個丫鬟和小常福,領著盛鴻,氣勢洶洶殺到了國子監。
門口的守衛一看來人的架勢,哪裏敢攔,一溜煙兒跑去報信。
主事的趙祭酒不敢怠慢,把人請到敬一亭,試問道:“秦小姐突然來此,所為何事?”
秦桑指著盛鴻道:“趙大人,蘇博士人把我外甥打這樣,我來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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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蘇家的公子人打九千歲的親戚!
趙祭酒腦袋“嗡”地一響,暗道要糟,哄哄的彈劾案剛消停沒兩天,怎麽這兩家又開始掐起來了,偏生還是在國子監起糾紛,簡直是給他出難題!
他一臉牙疼地問盛鴻事經由。
盛鴻抹著眼淚,搭搭地把來龍去脈講了。
趙祭酒是徹底聽明白了:分明就是蘇博士記恨盛史,暗地裏拿人家兒子撒氣。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