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楞了下，“你說什麽？”

秦桑回一笑，“如果你們見不到皇上，我可以找我爹爹代為通融。”

蕭君還不服氣，管事的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了，苦著臉懇求道：“大小姐，來日方長，不與他們計較一時的長短，咱們先回去吧……兩萬多兩銀子，老爺肯定要問幾句。”

“問就問吧，給表哥花銀子，多也是應該的。”話雖如此，但一想到錢花了，一點兒好沒撈著，蕭君忽覺一陣絞痛，疼得眼睛鼻子都扭曲了。

蕭家的人草草收拾了，如同鬥敗的公，垂頭喪氣地抬著箱子而去。

街角一家不起眼的酒肆裏，江安郡王朱懷瑾從頭到尾看了個整場，折扇一下一下拍著掌心，饒有興趣道：“朱緹是個有意思的人，他兒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這一趟京城，沒白來。”

劉文腆著臉笑道：“借悠悠眾口給朱閔青臉上金，是給不錯的主意，但東廠什麽德行大家夥都知道，不可能單憑一兩件事就讓人們改觀。小的也想不明白，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朱懷瑾看看天，起道：“所以我拭目以待。”

劉文忙丟下一角碎銀子跟了上去。

落日西沉，天邊變了緋紅，好似一張巨大的幔子，將萬都罩在綺麗絢爛的霞下。

喧鬧的人群早已散去，城隍廟前複又恢複平靜，然不遠的酒樓中，卻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常。

秦桑擺了席麵請今日所有的幫傭，還有車馬店的人，珍饈酒滿滿當當的，小常福提壺挨桌勸酒。

席上有的說笑打諢，有的猜拳罰酒，真是不分尊卑敞開了熱鬧。

崔應節也在席麵上吃酒，看看首席上的秦桑，再打量一圈周圍，遂一溜煙出來尋到朱閔青，打著酒嗝兒說：“老大，怎的一人在外頭？進去喝兩杯。”

朱閔青抱著胳膊靠牆上，聞到他上的酒氣，下意識往後躲了躲，皺著眉頭道：“不去，聽那些人說話我渾不自在。”

崔應節笑道：“人家說的都是激話，你別扭什麽勁兒？他們還來回地謝我，不住敬我酒，我都喝多了……老大，謝謝你！”

“你這‘謝’好沒來由。”

“老大，自從做了錦衛，我頭一回聽見別人誇我，嘿嘿，別說，聽得我心裏那個熱乎，這都是托你的福。”

“是秦……”

“哦，秦家妹子啊，老大你還是去看看吧，我剛才見卻不過人家，喝了杯酒，好像有點兒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崔應節（冥思苦想.jpg）：我跟著秦家妹子跑前跑後一通忙活，老大咋不高興涅？莫非是吃我的醋了？

崔小妹（羨慕欽佩.jpg）：秦妹妹好厲害，我何時能幫朱大哥的忙……

朱懷瑾（長籲口氣.jpg）：不容易，不容易，終於了個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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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明月高懸，清幽的銀輝幔子似的撒向大地，磚地上便像抹了一層水銀，閃著朦朧的微。

朱閔青站在馬車旁，臉有點難看，“喝了多？”

秦桑出一手指搖了搖，“一杯，素酒，我沒醉。”

卻是腳步打晃，眼神迷離，一看就是醉了。

“奴婢作證，小姐就喝了一小杯。”豆蔻扶著車轅搖搖墜，看模樣也喝了不，舌頭都有些不利索，“他們……太能勸酒，奴婢攔啊攔啊，沒攔住。”

小常福賠笑道：“爺，客人還沒散盡，裏頭有崔爺幫忙打點，還是先送小姐回家吧。”

朱閔青木著臉點點頭。

豆蔻尚存一神誌，聞言攀著車轅往上爬，“奴婢收拾收拾……嘔！”

和的夜風中，一混著酒氣的酸臭味從車廂嫋嫋飄出，馬車外兩個男人皆是手腳一頓，表僵。

小常福率先回過神來，驚得發白，要命啊，這個不知好歹的奴婢竟然在車裏吐了！

嘔——！又是一聲……

小常福臉和死人也差不多了，哆嗦著說：“……爺，換換……一個馬車……”

朱閔青沉著臉，忍著刺鼻的味道說：“把拉回去，好好洗洗車。”

小常福連滾帶爬坐到車轅上，生怕他發作豆蔻，那是揚鞭催馬，拉著馬車就趕跑。

朱閔青斜睨著秦桑道：“我去牽馬，你在此不要跑。”

秦桑點頭，但搖搖晃晃的，連站也站不穩。

朱閔青微微歎氣，醉得不輕，就是騎上馬背也會摔下來。見左右無人，他便背轉蹲在秦桑麵前，“上來。”

此刻秦桑半是清醒半是模糊，隻覺手腳飄忽，地麵也起起伏伏的本立不住腳，著實難。

沒多做糾結就伏在他的背上。

春衫輕薄，的熱度過一層兩層的服，慢慢傳到他的上。

他的步子很穩，心卻在輕輕唞著。

秦桑似乎覺得不太舒服，來回扭了扭子，抱怨道：“你的背是鐵塊做的嗎？這麽，硌得我疼。”

朱閔青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別！”

背上的人安靜了下來，還沒等朱閔青鬆口氣，又向上躥了一下，“我都快下去了，你能不能托住我？”

說罷，還晃著雙表示自己的不滿，到後來幹脆用力夾住他的腰，煞有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馬兒誒，快快跑——”

朱閔青每個關節都繃著，此時他真的後悔一時衝背，這個丫頭平時也不失穩重，怎的一喝酒就像變了個人！

然他再後悔，人也已經背上來了，隻得忍著一肚子鬱悶，冷聲嚇唬說：“你若再一下，我馬上把你扔出去。”

許是被他嚇住，秦桑委委屈屈哼哼兩聲，卻是沒有再彈。

須臾，朱閔青深深歎了口氣，耐著子道：“你能不能把你的放下去？”

纏在腰上的終於垂了下來，背上的人打了個哈欠，下擱在他的肩上，溫熱氣息的輕輕掃過耳畔，引得朱閔青左耳一陣發，不自覺歪了歪腦袋。

小手突然住了他的左耳垂，隨之是秦桑的驚呼，“你居然紮耳朵眼？！”

朱閔青掙開的手，冷聲道：“不可以嗎？”

秦桑嘻嘻笑著，偏要揪他耳朵仔細瞧，“你小時候被人當做孩子養吧？是不是也穿過子？是不是也塗胭脂？”

“住口！”朱閔青額上青筋霍霍直跳，隻覺臉上燙得厲害，他用力吞下一口空氣，冷聲道：“那是為了好養活，不是扮娃娃！”

小手依舊著他的耳朵不放，隨著輕微的刺痛，耳朵上好像多了什麽東西。

“你給我戴了什麽？”

“……不戴耳環，會長死的，白挨疼……”

“胡鬧，我一個大男人戴什麽耳環！給我取下來！”

回答他的是秦桑淺淺的呼吸聲。

朱閔青愣了半晌，心掙紮許久，還是抑製住醒的衝。

月清如白銀，他耳邊閃著瑩瑩微。↘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隻有風聲，天地顯得很靜，他回頭看了看沉睡的秦桑，慢慢遠去了。

豆蔻經過小常福一番急醒酒，待朱閔青二人回來時，已清醒不，戰戰兢兢地服侍秦桑安睡，連多看朱閔青一眼也不敢，自然也沒有發現崖岸高峻的大爺耳朵上多了點東西。

隻是納悶，小姐的金丁香怎麽了一隻？

秦桑一覺睡到了第二日的巳時，依稀記得自己喝了杯酒，此後發生的事是忘了一幹二淨。

至於那隻耳環，揮揮手，渾不在意地說：“昨天哄哄的，不知丟哪裏去了。反正是普通樣式的金丁香，就是有人撿到也不能說是我的，生不出子。”

豆蔻指指外麵，低聲笑道：“昨兒個小姐給爺掙了麵子，今兒天不亮林嬤嬤就出了門，一準兒是聽別人如何誇爺去了！”

秦桑歎道：“不說這人是好是壞，對我那幹哥哥還真上心，可惜對我有偏見，不然有幫忙可以省很多事。”

豆蔻歪頭琢磨了片刻，慢慢說道：“其實林嬤嬤剛開始也不待見奴婢，奴婢剛來伺候的時候，不讓奴婢進廚房，也不讓奴婢靠近爺，隻讓奴婢在外院灑掃的活，一年多以後才讓奴婢進院伺候。”

“戒心竟這樣重！”秦桑微微詫異，即便是縉紳人家的爺，也不至於防人防到這種地步。

簡直就像有人要害朱閔青似的，這個林嬤嬤不免太誇張。而且言語間，著一高高在上的傲慢，那副樣子，竟和蕭君有幾分相似，也不知一個娘哪來的底氣！

秦桑不由想笑，然心裏不知怎的咯噔一響。

世人一切作反應皆有跡可循，林嬤嬤這樣做，是單純的過度敏[gǎn]，亦或是，朱閔青份貴重？

細想想，他是十年前被爹爹收養的，彼時爹爹早已宮，尋常宦無旨不得擅自出宮，爹爹又是如何在流民堆裏遇到的他？

爹爹對他的來曆也是含糊其辭。

秦桑眉頭輕輕蹙起來，十年前都有哪裏鬧過災荒，這個須得查一查了，不過不能讓朱閔青去查，如此……隻好去找崔應節。

午後，林嬤嬤滿麵紅地提著一刀回來了，一進門就興致道：“豆蔻，去剁餡兒，晚上我做焦溜丸子，爺最吃這道菜。”

說罷笑盈盈地對秦桑行了個禮，“街頭巷尾都在傳揚爺的名，小姐這事做的太妙了……京城第一公子，老奴晚上睡覺都要笑醒了。”

秦桑笑笑說：“我哥有了名氣，我也麵上有，本就連著藤一家人，勝敗榮辱都是一樣的。”

林嬤嬤的笑容一滯，訕笑幾聲沒有應答。

秦桑又問：“你在外頭有聽到蕭家的消息嗎？”

“並沒有。”

秦桑沉道：“可能要再過兩日……”

林嬤嬤不明白：“什麽消息？”

秦桑一笑，“我是說讓哥哥給爹爹傳個消息，那蕭家小姐看不起哥哥，幾次三番惡語相加，這回啊，我要蕭家吃個啞虧，好好替哥哥出一回惡氣。”

一口一個“哥哥”，聽得林嬤嬤心頭突突地跳，但是為小主子謀劃，自己也不好當場給下臉子看。

因此是腆著臉笑，不言語。

秦桑見狀不免好笑，暗想林嬤嬤見機倒快，一看自己有用，立時什麽難聽話也沒有了，若是哪日自己派不上用場，也不知會如何對待自己。

秦桑預料得很準，兩日後，蕭家當街撒銀子的“豪舉”在京城是傳得沸沸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