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太醫做什麼？」謝晏和抬起眼簾，一雙桃花眼裏漾起微微的波瀾，待要細看，又瞬息消失於無形。

「今日之事，你最好給朕一個解釋。」魏昭著蹙眉忍痛的樣子，一顆心彷彿被劈了兩半，一半是擔憂，一半是憤怒。

「笑話。難道不是陛下要給我一個代嗎？」

謝晏和顰眉，臉又是一白，的手指下意識地按上小腹，冷笑道：「若說驕縱，我也不是今日才如此。陛下既然對我這般不滿，當初為何要娶我，而不是冊立一個四角俱全的中宮皇后。」

「朕以為，你總有一天會懂事，沒想到你卻毫不收斂。」

這對天下至尊的夫妻當著一殿的奴婢你來我往地拌起來。

明、機敏如馮會、善解人意如鴛鴦，二人分別為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心腹，卻連一句勸解的話都不敢說。

謝晏和聞言，心中一滯，卻是緩緩翹了翹角，的笑容就像是開在聖山上的雪蓮，則矣，卻冒著寒氣。

「我從前如此，現在依舊如此。變的人是陛下，強求的人也是陛下。」

謝晏和的目視著魏昭，一字一頓道：「陛下也不必封宮，我等著陛下廢后的聖旨。」

「你放肆！」

謝晏和輕易便說出了「廢后」二字，魏昭的反應比還要劇烈！魏昭抬起腳，一腳踢在離他最近的椅子上，

紅酸枝的太師椅在他恐怖的力道下瞬間斷了兩截。

「咔嚓」的碎木聲響人牙酸。

謝晏和的瞳孔一陣，彷彿這一腳不是踢在椅子上，而是踢在他上。

魏昭此刻越憤怒，謝晏和角的冷笑就越深。倒要看看，魏昭一會兒該如何收場！

「娘娘，奴婢給您去倒碗紅棗茶。」雖則陛下正於盛怒中，但鴛鴦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謝晏和這邊的靜。

見面雪白，鴛鴦終歸忍不住了。

謝晏和紅微啟，淡淡道：「不必了。」

「陛下，微臣太醫院院正尹卷柏覲見。」

尹卷柏終於姍姍來遲，著殿中的一地狼藉，他連忙垂下了頭。

「免禮，給皇后請脈。」魏昭抑著心中的怒火吩咐道。

「本宮好的很。就不勞煩尹院正了。」謝晏和擱在桌上的如雪皓腕回了廣袖中。

尹卷柏頓時僵在了原地，他用求助的目向陛下。

魏昭掀了掀薄，只是墨眸之中卻毫無笑意。

他走到謝晏和跟前，兩指一探，隔著一層如水的錦緞鉗制住了謝晏和的手臂。

「好痛。」謝晏和何時過這樣的委屈，用力掙了掙，手臂卻被魏昭握得更，相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疼痛，謝晏和的黛眉擰到了一。

「還不把脈？」魏昭朝著獃滯住的尹卷柏低喝道。

這一對夫妻可是天下至尊，尹卷柏就算髮現了帝后之間的古怪，然而他連一好奇心都不敢有，手指隔著一方白綾帕子搭在皇後娘娘的皓腕上。

尹卷柏凝神聆聽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向近在咫尺的帝王。

「陛下，皇後娘娘可是有什麼不妥之？」

尹卷柏給皇后把完脈之後沒有發現任何的問題。

要說病，也就只有一點小病，那就是皇後娘娘肝火過旺，但觀皇後娘娘面嫣紅，想必是跟人置氣的緣故。

因此，尹卷柏直接略過不提，但看陛下怒中帶憂的神，尹卷柏反倒不敢輕易下結論了，只能跟當今陛下小心翼翼地求證。

「混賬！你是太醫，還是朕是太醫？朕的太醫院難道養著一幫廢嗎？！」

若是平時，魏昭這個時候也該反應過來了，可是如今他被擔憂和怒火侵蝕了理智，竟是想也不想地呵斥道！

「微臣惶恐。」尹卷柏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辯解，滿頭冷汗地跪地請罪。

如果不是尹卷柏年紀大了，往常還算堪用，魏昭早就一個窩心腳踹上去了。

眼下儀宮裏只有這一個太醫，魏昭只能按捺著脾氣，沉聲道：「朕問你，皇后脈象如何？」

「回稟陛下，皇後娘娘脈象流利，如盤走珠，娘娘腹中的龍子應是極康健的。只是娘娘有些肝火過旺，這幾日注意飲食，多用一些清淡之便可。」

尹卷柏鬧不明白陛下究竟何意，只好將皇后的脈象照實說了出來。

「皇後方才剛喝下紅花，難道是劑量微小，你才會沒有察覺到？」

魏昭劍眉鎖。

他懷疑尹卷柏是老糊塗了，無奈之下，只好親自揭破。

「紅花？」尹卷柏重複道。他先是目驚愕地看了一眼皇後娘娘，隨即目瞪口呆地向皇帝：「陛下何出此言？微臣方才給娘娘探脈，皇後娘娘並無小產之兆啊。」

「原來陛下是懷疑我服用了紅花。」

謝晏和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似是終於明白了魏昭為何會發這麼大的脾氣。

輕飄飄地瞥了魏昭一眼，沖著側的鴛鴦吩咐道：「將本宮剛剛摔碎的瓷碗給尹院正過目。」

謝晏和一副似笑非笑的神，幽幽說道：「碎瓷片上應該還沾著葯，請尹院正一觀。」

尹卷柏小心地接過鴛鴦手裏的碎瓷，放在鼻尖嗅了嗅，雖然已經判斷出這裏面的分，但尹卷柏謹慎起見，指腹上沾了一點殘，放到中嘗了嘗。

尹卷柏朝著皇帝拱手一禮：「回稟陛下，皇後娘娘碗裏的湯藥只是用於治療妊娠嘔吐的藥，加了陳皮、山藥、半夏、茯苓、川連、乾薑、黨參，這是微臣親自開出的方子，裏面並無紅花這味葯。」

魏昭聞言一陣暈眩，若不是他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的模樣，險些當場失態。

「尹院正，本宮偶爾會到腹中陣痛，可要？」

謝晏和的眼神與魏昭的視線在半空中短暫的鋒，一即離。只是眼中的冷意卻如有實質，彷彿能夠將人活活凍住。

謝晏和收回視線，朝著神忐忑的尹卷柏出一抹雍容、端莊的微笑。

「回稟皇後娘娘，娘娘到腹痛，是偶爾還是經常？」

雖然從脈象上看，皇後娘娘康健，毫無異狀。但是對於皇家的貴人，尹卷柏不敢掉以輕心。

「偶爾。」謝晏和笑容玩味，「本宮每次氣之時，便會到腹痛。」

「回娘娘，那應當是娘娘緒牽之下，肝氣鬱結、氣瘀滯的緣故。娘娘只要保持心愉悅便好，微臣便不開藥了。」尹卷柏恭謹地對答道。

謝晏和朝著尹卷柏點了點頭：「勞煩尹院正了。」

說完，側首吩咐鴛鴦：「本宮庫房裏有一個紅珊瑚盆景，你令人找出來送給尹院正。」

尹卷柏連忙道：「回稟皇後娘娘，此乃微臣分之事，微臣不敢居功。」

謝晏和彎了彎：「本宮一向賞罰分明。今日之事，若非尹院正直言不諱，本宮可就要遭無妄之災了。」

皇後娘娘分明話中有話，尹卷柏訥訥不敢言語。

還是鴛鴦上前一步，解救了他：「奴婢送尹院正出去，尹院正請。」

尹卷柏頓時如釋重負，逃也似地離開了儀宮的正殿。

尹卷柏退下之後，謝晏和挑了挑眉，揚冷笑：「陛下現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魏昭垂目向自己的手指，著謝晏和料的地方像是被火舌過，他立刻回了手指。

謝晏和了自己的手臂，當著一殿的宮人，另一隻沒有傷的手臂將袖挽到了自己的手肘。

只見那片欺霜賽雪的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指痕，此時都已經有些發青了。

剛回到謝晏和邊的鴛鴦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雙柳葉眉擰的死，聲音里更是難掩心疼和焦灼：「娘娘，奴婢這就給您去取碧玉膏來。」

謝晏和放下明黃牡丹團花如意綉紋的袖，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將袖上的摺痕一一平。

輕啟紅，漫不經心地說道：「何必麻煩，過個三五天，這印子自然就消掉了。」

「娘娘，您的一向，就連上的綉線沒有收好針，都能在您的上留下印子。您這樣不經心，侯夫人知道，絕不會輕饒了奴婢。」

鴛鴦苦口婆心地勸道。

「你不說，嫂子怎麼會知道。」

鴛鴦還要再勸，卻見謝晏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冷聲道：「不必再啰嗦了，本宮自有分寸。」

「碧玉膏呢，還不去找。」主僕兩個的對話魏昭一句也不上，只能朝著馮會和孔四全撒氣。

「是，陛下。」

額上的一滴冷汗滲到了眼睛裏，孔四全的眼睛一陣刺痛。他小跑著，跟儀宮的宮人問明白了碧玉膏的所在，連忙取了過來，雙手奉上。

魏昭接過之後，馮會連忙朝著殿裏的宮人揮了揮手。瞬息之間，大殿裏的宮人像是水一般退了個乾淨。

鴛鴦不放心想要留下，被馮會扯住胳膊，半強迫地將人直接拉走了。

魏昭取下白玉瓶上的木塞，放到桌上，另一隻手剛要到謝晏和的袖，卻被側避過。

「陛下萬金之軀，我的些許小傷，就不勞陛下了。否則，這又是我驕橫跋扈、不敬君上的罪過。」

謝晏和語氣平平地說道。

垂下眼睫，彷彿連看都不想看魏昭一眼。

「不要拿自己跟我賭氣。」魏昭虛虛攏住謝晏和的手臂，因為有前科在先，他這次表現的十分小心，五指併攏，指腹將將在謝晏和的袖上。

然而謝晏和兵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