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魏昭並沒有像從前一樣需索無度,而是將謝晏和擁在懷裡,手臂橫在纖細的腰肢上,以一個絕對掌控的姿勢,摟著睡。
謝晏和不知道的是,魏昭等睡之後,一個人去了側殿,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春秋》,卻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陛下。」沈越出現在側殿,在皇帝面前單膝跪下。
「查清楚了嗎?」魏昭合上書,了眉心。
一夜未睡,魏昭的眉宇間不見一一毫的疲憊,只是一雙墨眸裡面,卻籠罩著濃濃的霾,似乎裂的脾氣已經制不住,卻因為一些原因,強行制著。
「回稟陛下,李木已經在路上了。」
沈越不帶地說道。但沒有人知道,他的手心已經滲出了一層細汗。
「倒是癡。」魏昭掀了掀薄,角挑起一抹諷笑的弧度。
他慢條斯理地轉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下頜的線條綳了一條直線。
「陛下,要不要屬下出手解決他?」沈越作為魏昭手裡最好用的一把刀,就差在腦門上刻著「忠君」二字了。
在他這裡,道德仁義都不存在,只有君王的意志方是他的意志。
「沒有自知之明的非分之想,不必在意。」魏昭語氣淡淡,墨眸里的芒暗藏著不屑。
半晌,魏昭意味不明地彎了彎:「既然這麼信任李木,朕就隨。朕也想看一看,李木是否能堪大用。」
魏昭為一個君王,不會連這點容人的雅量都沒有。
「是,屬下明白。」
沈越應道,接著問起:「陛下,扶南那邊前一日傳來了求救訊號,靖平侯恐怕遭遇了意外。」
「先不要輕舉妄。」魏昭面凝重。
若是謝晗有個閃失,大概眠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栗宗塘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稟陛下,糧草都已備齊,先鋒軍從蜀州繞路,現在盤踞在一山林里。對外……則是以山匪的份來掩飾。」
沈越每一日的案頭上都會收到上千條報,這已經是經過層層篩選的結果了。
最後再由他的副手篩選出最重要的消息,由沈越逐一往下理。
「除了山匪,就是水匪。栗宗塘每一次找的借口都這麼敷衍。」魏昭要笑不笑地說了這一句,劍眉微擰,似是在沉思。
就在時間彷彿過去了一年那麼久,魏昭啟,緩緩說道:「你調集玄武部的所有暗衛,最遲五日,朕要取了段奕的項上人頭。」
「屬下遵命!」儘管這個任務施展起來可能困難重重,沈越回答時卻沒有半分遲疑。
魏昭坐在空寂的偏殿,著燭臺上已經燃盡了的燭火,畔流出一苦笑。
眠眠,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多信任朕一些,而不是「病急投醫」。
……
謝晏和醒來的時候,發現魏昭就坐在自己的床邊,玄的衫上面彷彿沾著淺淺的水。
謝晏和意識還有些迷濛,卻下意識地鑽進了魏昭的懷裡。
冰冷、的布料上的,謝晏和瞬間清醒了過來。睜大眼睛說道:「今日不必上朝,你去哪裡了?」
「有政務等著我理。」
魏昭解釋了這一句,無意多談。他讓到旁邊,看著宮服侍謝晏和更,等到謝晏和坐到窗檯前,還用千金一盒的螺子黛親自幫謝晏和畫了眉。
謝晏和著鏡中疏跡遠的遠山眉,桃花眼裡閃過濃濃的詫異,隨即一酸意湧上心頭,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你是給多子畫過眉,才會能生巧?」
謝晏和話語里的醋意讓魏昭鬱的眉眼化了許多。
他輕笑:「看到你,就無師自通了。」
謝晏和並不相信魏昭的話,輕哼了一聲,從妝臺前離開,渾都著一生人勿近的氣息,只差將「不高興」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魏昭又好氣又好笑。
小沒有良心的!一個有夫之婦在自己嫂子陪嫁的莊子上與外男私會,自己還未對發難,倒是賊喊捉賊起來了。
但是這件事魏昭並不打算拆穿。
魏昭很清楚,如果自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謝晏和惱怒之下,心中勢必會留下一個難解的疙瘩。
反正的餘生都是自己的,與其針鋒相對,不如小意籠絡著,織一張讓無法逃的網,才是最好的辦法。
「既然要去避暑,你把宮權暫時給福慶,若是有理不了的務,再讓派人去小湯山。」
魏昭牽起謝晏和的荑,兩個人並排坐到膳桌旁邊,他隨口提到。
謝晏和是絕不會將手裡的宮權給陳蓉這個仇人的。
魏昭的安排正和意。
謝安和揚起一張明的笑臉,主給魏昭添了一碗粥。
「我讓人用皂角米熬的銀耳百合粥,嘗嘗看,是不是很清甜。」
小丫頭無甜不歡。對於的嗜甜程度,魏昭甘拜下風。
但既然是謝晏和親手盛的,魏昭很給面子的接過了,他舀起一勺送中,才發現粥里只放了很的冰糖,不由挑了挑眉。
謝晏和面不改地將碗里的粥喝完,用帕子了角,才發現魏昭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謝晏和疑地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謝晏和的反應這般自然,魏昭的一顆心霎時間像是被溫熱的水浸泡過,心中還殘存著的那些憤懣、不甘、嫉妒等種種暗的緒,像是水一般褪去了。
魏昭神容地說道:「你沒有必要遷就我的口味。」
在自己嘗來甜度剛好的素粥,在謝晏和那裡應該是寡淡無味的。
魏昭早就將的飲食習慣弄清楚了。
小丫頭雖然口味清淡,但卻不喜歡沒有味道的白粥。或者放糖,或者是生滾魚片粥、粥、蝦蓉粥、海參粥……都是自己無法接的口味。
發現願意遷就自己,魏昭怎麼能不。
謝晏和將裡的半隻蝦餃咽下去,又喝了一勺竹蓀烏湯,這才不不慢地說道:「我才沒有遷就你。只是覺得,偶爾換一下口味也不錯。」
謝晏和說完,夾了一筷子涼拌鱔給魏昭,口裡嗔道:「快吃!吃完了,我還有事問你。」
用完早膳之後,謝晏和喝了一盞茶,才提起來那些讓到掃興的事。
「秦氏小產,東宮查的怎麼樣了?」
謝晏和問道。
「沒有查出什麼頭緒來。」魏昭說話間,兩道劍眉下意識地蹙起。
他雖然對太子失至極,但秦氏腹中的孩子,畢竟是魏昭的第一個孫輩,他怎麼可能不重視
「難道秦氏當真是意外小產的?」謝晏和作為知道真相的那個人,演起戲來,沒有毫的破綻
聞言,魏昭似笑非笑地瞥了謝晏和一眼,淡聲道:「你在懷疑誰?」
「你還非得讓我說出來嗎?」謝晏和撅起兩片紅潤的櫻,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起,像是一隻狡黠的貓。
「其實只要想一想,一旦秦氏生下的是個男孩,最容易搖誰的基不就清楚了。」
以謝晏和與陳蓉堆積的仇怨,不可能不在這件事上落井下石,所以,現在的反應才是最自然的。
「這件事,你不必手,隨東宮去鬧。」
魏昭心中也將太子妃列為了懷疑的人選,但沒有證據的況下,沒有為了一個宮人而對太子妃治罪的道理。
既然是太子把人寵壞的,這個爛攤子也應該讓太子去收拾。
謝晏和又一次在魏昭這裡給陳蓉上了眼藥,既然魏昭不讓管,謝晏和也就當真不管了。
「冊封陶陶為郡主的旨意下來后,我想在小湯山行宮給陶陶辦一場慶祝的宴會,可以嗎?」
謝晏和晃著魏昭的胳膊撒道。
歷來都沒有臣可以在皇家舉辦宴會的,何況還是由皇后親自來為一個臣舉辦。
但是謝晏和對這個侄喜至極,只想把最好的給。
「別晃了,我又沒有說不答應。」魏昭忍著笑意說道。
這個小沒良心的相同的招數不知道重複了多次,可魏昭就是吃這一套。
謝晏和收回手,卻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懊惱地嘟噥道:「看我這記,險些忘了跟你提。既然將楚家二房和四房的職一擼到底了,為了不讓人小看福慶,夫君不妨也封珠姐兒為郡主,如此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朝廷的封賞,在你這裡,就這麼不值錢?」
魏昭被謝晏和這種猶如買大白菜的語氣給逗笑了。
幸好能眼的,也只有幾個人,否則今日封賞一個,明日封賞一個,先不說史的彈劾,國庫都要空了。
「夫君答不答應嘛?」
謝晏和很清楚,對於福慶公主,魏昭還有一份為人父的責任,對這個兒,欣賞有之、喜有之,重有之,可是對於澤哥兒和珠姐兒,魏昭的就很一般了。
「你想個好聽一點的封號,我就答應。」
魏昭一會兒還想帶謝晏和去漪瀾湖釣魚,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要的小事上。
「嘉郡主如何?」一個封號而已,又不是多麼為難的事,謝晏和轉瞬便想好了。
魏昭揚聲喚來馮會:「讓禮部再追加一道旨意,冊封福慶公主之為嘉郡主。」
魏昭言簡意賅地說道。
輕輕鬆鬆就給侄和盟友的兒求來了郡主的封號,謝晏和儘管已經很克制地住角的笑意了,可是那雙含帶的桃花眼彷彿會說話一般,閃著飛揚、肆意的神采,竟是比寶石還要絢麗和耀眼。
魏昭暗想,兩個郡主的封號,能哄高興,那便很值得了。
謝晗失蹤,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擔驚怕,卻又不敢在自己面前表出來,可見心了多折磨!
魏昭雖然氣不肯信任自己,但也知道夫妻間建立起信任需要慢慢來,還是心疼的緒更多一些。
如今能夠看到發自真心地展笑,魏昭心中原本繃了的那弦稍稍鬆了些。
……
東宮裡。
魏津得知這兩道旨意之後,角當即出了一冷笑。
雲郡主!嘉郡主!什麼時候,一個臣和公主之也有資格封郡主了?!
若是自己日後有了兒,豈不是要和這兩個人平起平坐!
父皇年紀大了,為所迷,竟敢幹出「烽火戲諸侯」的事,可笑這些大臣,一個個表現的剛正不阿,卻連勸諫父皇的勇氣都沒有!
魏津強忍著心頭的暴,才沒有將案頭上的文房四寶當發泄的工!
顧九衡和黃惟覺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視線在半空中膠著,竟是有著火花四濺之。
只不過,魏津這個太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緒里,因此並沒有察覺,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早就面和心不和!
「殿下,聖旨一下,絕無更改。殿下不如大大方方的,跟在陛下後,將賞賜送上,如此才不失儲君的風度。」
顧九衡諫言道。
如此,也能向眾人釋放出一個信號。讓這些人知道,東宮與皇后和福慶公主之間的矛盾,並不是不可調和的。
「先生放心,孤不會再犯蠢了。」魏津鄭重其事地說道。
不必旁人告知,魏津也知道自己這大半年來讓東宮的一干臣屬多麼失!特別是顧九衡和黃惟覺兩個人。
每一次苦口婆心的勸諫,自己都是奉違,或者直接打了折扣去執行。好像自從謝晏和回京之後,自己就在不斷的犯蠢。以往的從容都沒有了,而是被不理智的緒牽著走。
如今,魏津徹底清醒過來了。
他意識到,自己是因為疚和虧欠,才會急躁地想要把這件不彩的事給抹平。
但就像顧先生說的,堵不如疏。既然自己犯錯在先,那就不要總是妄想去掩飾,倒不如坦坦的,拿出真誠的態度來。
「太子殿下言重了。」顧九衡的話語打斷了魏津的思緒。
魏津立刻回過神,他面對著顧九衡和黃惟覺兩個人,長一禮,十分真誠地說道:「從前是孤不對,一意孤行,才釀了許多錯誤,多謝兩位先生沒有放棄孤。孤日後……絕不會讓兩位先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