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箋得知月九齡隨軍出征的消息時,正在漠北吃沙子。
「西南軍連失五城?」
漠北地廣人稀,他已半個月幾乎與外界斷絕了聯繫,聚鳶臺的眼線收到戚霖要給臺主的親筆信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到一些蹤跡,深荒漠找到了他。
君子箋沒想到這短短十幾天能發生這麼多事,他進沙漠之前那些文人客不都還在討伐皇帝與朝廷麼?怎麼會同意讓顧墨玧領兵打仗?
戚霖信上沒有詳說,君子箋沉片刻后問:
「明霆死了?」
不是反諷,而是認真的語氣。
探子確認他是真心發問后,如實回道:「四殿下重傷。」
但沒忍住在心裡腹誹,得虧這裡沒人,就算四皇子不寵,臺主這樣口無遮攔也太囂張了。
君子箋沒有理會手下此刻心中作何想,而是漸漸蹙起眉頭——南蠻此次出其不意地反將大燕一軍,想來蓄謀已久,那麼也應該算到了明晟為了儘快挽回面會讓顧墨玧出征,而月九齡……
瞬間,一旁的探子直覺這漠北的天突然冷了起來,像是要起風塵暴,於是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面沉如水的臺主。
君子箋很快斂了周殺氣,將信收回,吩咐他道:
「準備一下,我要去西南。」
*
大燕最南邊,援軍一路上都在關注邊境戰事。
截止初五子夜,大軍抵達西南駐地,顧墨玧已經收到了「邊線第七城失守」的軍報了。
他只來得及讓人帶月九齡去營帳歇息,然後便與秦琰匆匆去了帥帳,從西南軍各將領那裡了解如今局勢,再共同商議該如何遏制敵軍的連勝勢頭。
月九齡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便沒跟去打擾,只是在想,顧墨玧的生辰大概要在帥帳或者戰場上度過了。
*
「西南軍八日連失七城」的軍報很快抵達皇城,皇帝這次沒能住,當場就暈倒了。
太子再次擔起監國大任,可朝中早已人心惶惶,雖說西南與皇城離了十萬八千里,可一旦西南多地被南蠻佔領,南蠻勢力壯大,那日後必大患。
更何況堂堂盛世大燕,幾個邊陲小國打得連連失守,豈不助長了各方虎視眈眈的勢力,屆時大燕四面敵,又該如何!
於是那些原本吵得不可開的人都消停了,外患在前,憂只能暫且放一放,先共同渡過難關才對。
縱然如此,平日里能說出花來的大人們面對軍事戰局,只能面面相覷,滿朝文武,竟商議不出個對策來——安逸了太久,乍一遇到點事,就驚慌失措了。
太子還了要將天牢里的月銘放出來,讓他將功贖罪的心思,被群臣好一番勸才作罷——也不想想月銘對顧家做了什麼!
顧墨玧正在上陣殺敵,你將他仇人放出來逍遙法外,還嫌朝廷被罵得不夠慘麼?這明氏江山還要不要了?
那些為忠良喊冤的文人聞訊不由悲嘆——原來這盛世太平不過是上位者營造出來的海市蜃樓,一旦風起雲湧,就能出泡影下的醜陋面貌,那是被腐蝕蛀空的殼子罷了。
皇城裡的人還能借酒消愁,西南的百姓卻在水深火熱之中。
除南蠻以外的國家本就是為了資而戰,一旦佔領了一個城,就勢必要搶掠一番。
百姓只能拖家帶口地倉皇而逃,幸運的或許能在敵軍進城前逃出去,而跑得慢的,搶劫過後被俘是輕的,大部分則在反抗中喪命。
戰火會一視同仁地燒過,最後歸於塵土,永遠地留在了悉的地方。
敵軍原本想要乘勝追擊,奪下第八城,但是顧墨玧行軍比他們計劃中要快,已經抵達西南了。
有了顧墨玧,他們便不可能再為所為。
但卻不甘心,因為他們最初的計劃不止這樣,就算顧家軍來了,也阻擋不了他們的計劃。
於是只休整了兩日,便再次發起攻擊。
可惜上強敵了,顧墨玧穿著月九齡曾為他量定製的玄甲,親自上陣指揮。
他與四皇子不同,雖說明霆也有實力,但還是比不上顧墨玧,他是驃騎大將軍鄒崢親自教導的徒弟,又是老侯爺顧霄的獨子,繼承了父輩的畢生心,又青出於藍。
雖說第八城,西南軍在地形上不佔優勢,郡守又早早認慫,但顧墨玧與眾將領一致認為不能再讓敵軍獲勝了,否則不僅士氣會大跌,而且也不利於後面的戰布控,所以就算死守,也要守住。
西南諸軍久戰疲累,他們商議此戰便由顧墨玧與秦琰配合來打,秦琰先帶人潛城,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城門。顧墨玧則在城外山林埋伏,等敵軍趕到,裡應外合,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此戰打了一天,終於在天亮之前堪堪守住了城,雖說打得艱難,但這是大燕十日來第一次勝仗,消息傳到軍營時,憋屈了這麼多天西南軍都哭了。
月九齡自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知道顧墨玧沒傷,心也就放下了。
昨日是初七,果然還是沒能給他過生辰。
「對了夫人,這是給您的信。」
跑的是個小將士,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看著也就十六七。
月九齡不疑有他,接了過來,看到了信箋上悉的字,頓了一下。
著一角的手指微微泛白,信箋起了褶皺。
小蓁不明所以,輕聲喚了句,「夫人?」
月九齡回過神來,才鬆開了手,翻過來打開信。
小蓁從抿著的線猜測心應當不是很好,便小心翼翼地問:
「是侯爺的信麼?」
而月九齡已經看完了紙上寥寥幾句話,再抬眸已然是淡定的模樣。
「不是,有人約我午後去城外的白雲寺一敘。」
「啊?」記得月九齡在西南沒有認識的人啊,而且現在戰況激烈,城外也不一定安全。
小蓁正要勸月九齡不要赴約,卻聽吩咐:
「讓殘過來一趟。」
這是要去白雲寺?小蓁錯愕,慌之間瞥見那信紙右下角有一朵緋花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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