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維到底還是不習慣盛家這樣熱又鬧騰的生活環境,每次來廣東逗留的時間都不長,不過顧知魚這次還是很歡喜,因為早點去淮南,沒準就能早點見到盛桐。
顧知魚之所以一定要等他一道走,其實還有個緣故,沈維第一次來的時候,在葉雨的陪同下獨自去淮南,路上便發生過走丟事件,雖然最終有驚無險,但自此之後便不敢再放任他們自己走。
顧知魚知曉沈維心裏指定不舒服,他向來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個弱者,也討厭不控製的生活,大陳給他的覺大抵就是如此,所以他不怎麽喜歡在大陳逗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一個人的不那麽容易改變,就如同在淮南小院守了整整三年的母親,的執念同樣不會輕易改變。
姐弟倆這時候趕回來,是因為顧昀忌日在即,其實謝景翕並不喜歡說忌日二字,也不會刻意的在那一天祭奠,因為對於而言,每天都是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顧知魚還記得三年前,跟盛桐從西北而來,興高采烈的給他們帶了禮,卻在進門之前被明玉攔住,然後告知父親去了的消息。
明玉說那天天氣特別好,父親還讓去城裏買醬鴨,然後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就隻見父親攬著母親坐在海棠樹下,當時並沒有在意,便沒有打擾他們,還去廚房做了早飯,後來才知道,父親早就去了,隻是母親沒有,生生跟他在一起坐了一夜。
大概在母親的概念裏,父親隻是睡著了吧,顧知魚想著那個畫麵,無端覺的很,覺的這樣的故去也是人羨慕的,在的記憶力,父親母親一直都是人羨慕的。
小屋前的簷廊下,經常見倆人偎在一起的畫麵,不時會互相親吻,小的時候顧知魚會躲在花草從底下,抱著謝小九看他們,見到他們親吻的時候會,但是心裏卻十分歡喜,然後通常會在謝小九腦門上親一下,然後謝小九便會。
父親這時候就會朝他們看過來,衝眨眨眼,發現了藏著卻並不穿,母親有時候會很,父親卻完全心安理得,似乎一點都不怕被瞧見。
在顧知魚眼中,顧昀就是這麽一個人,會無條件寵著跟母親,對從來都是和悅,的印象中,小院子裏的三年從來都是歡聲笑語,不知道父親母親以前是做什麽的,隻以為他們從來就是這樣的,這般寧靜安逸無憂。
後來才知道有關於他們的故事,其實充滿了悲歡與離愁,原來還有個哥哥,但是出生不久便離散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音信,那時候知道人生並非盡是喜樂無憂,因為哥哥一定在某個地方盡苦難,他沒有得到過父親母親的寵,不知道會長什麽樣子呢,如果他沒有學會快樂,今後一定要給他。
因為從父親母親上繼承來的,都是摒棄了艱難悲傷後的歡樂與無憂,知道人生不管再怎麽無奈,隻要自己願意,終究會迎來平靜。
就如同母親從來沒有因為父親的離去而愁容滿麵,那的一如既往的臉上始終都是沉靜與和善,小院子裏仍舊清靜無憂。
父親的骨灰便埋在海棠樹底下,每年春天花開滿園的時候,母親會經常一個人坐在這裏看著花開花落,那盛開又隕落的每一片花瓣,似乎都是父親的一聲耳語,它們落在母親上,鋪在母親腳底,就等同於父親一直陪著母親,那時候臉上的笑意格外暖人。
顧知魚想,有這麽一個可以生死陪伴的人,那得是多麽好的事,這個時候通常就會理解為何渙之叔一直不曾開口,因為這樣的好中容不下第三個人,他可以選擇守護陪伴,卻知道無法融,也並不忍心融,這大概是屬於渙之叔的驕傲,也是他最開始的選擇。
母親一人寡居,一直由明玉陪在邊,顧知魚每次來,都會先去馮記打聲招呼,給家裏的娃娃們帶許多的玩意,馮記如今越發興隆,在西北江南的影響力都很大,卻甘願遷就母親定居淮南,單是這份意,顧知魚就得時刻銘記。
“馮叔!”顧知魚跑到糧鋪,跟忙著算賬的馮冬打招呼,把帶給他的禮品一腦堆放在他眼前,笑嘻嘻道:“馮叔還是那麽神呢。”
馮冬抬頭,“來就來,做什麽總帶東西。”
“跟我哥一道來拜年啊。”
“又拜年,你一年不知道來拜幾回。”
“嘿嘿,拜年才有歲錢拿嘛。”
馮冬無奈的搖搖頭,“你哥也來了嗎,怎麽不進來啊?”
“他啊,這會大概是進不來吧。”
沈維這會正水深火熱的被街坊四鄰圍住,幾個大嬸乍然見這麽周正的哥兒,骨子裏的興就開始不要錢的往外冒,七八舌的打聽家事有無說親之類,顧知魚進去送禮的功夫,已經先後介紹來了七八家姑娘。
“哎呀,你哥很歡迎嗎。”馮冬忍不住笑。
歡迎還是算了吧,顧知魚心說要再不去解救沈維出來,他可能要原地炸,顧知魚趕忙衝過去解圍,“哎呀大哥!你怎麽還在這裏啊,嫂子眼見著就要生了,快跟我家去呀!”
沈維:“……”
眾大嬸:“……”
“幾位大嬸讓一讓哈,改天我大侄子生了請各位吃喜酒呀。”顧知魚進集石化的大嬸中間,一把抓住沈維就跑,邊跑邊埋怨他,“大哥太不像話了啊,這種時候還跑!”
“這麽年輕居然都有家室了,娃娃都要生了吶!”“是啊,現在的年輕人太不像話了,怎麽能不經過我們的手就娶親吶!”“一定是私定終吧,白瞎了那麽一副好皮囊,看不出來還是個花花公子!”
大嬸們在後忿忿不平,顧知魚拉著沈維拐進胡同,然後笑的不上氣來,心說自己真是太機智了啊!
“哥,哈哈……你可別往心裏去啊,我就是順胡說的,你別打我!”
沈維抱臂站在牆角,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揍人,不聲不響就多了個媳婦大胖兒子,這算是天降喜事嗎?
“咦?哥啊,你居然沒生氣唉!”顧知魚看他臉十分平靜,完全沒有想要吃人的意思,這算是有變化了嗎,記得剛開始的時候,連麵對小姑姑的時候都不自然呢,現在被一群大嬸圍攻,居然沒有生氣!
沈維撇,“走吧,天黑之前趕不回去了。”
顧知魚心裏那個樂啊,忍不住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娘,姐弟倆就這麽一路歡快的跑回家,馬車都沒有乘,到底是年輕人,天黑之前居然趕到了小院子。
顧知魚歡快的跑進院子,還沒見著人就開始喊,“明姨!娘!我回來啦,你們快出來看看我啊!”
明玉正在做飯,聽見聲兒就放下手裏的活兒,莫名跟著興,“姑娘,是知魚小姐回來了呢,呀,還有知安爺!”
顧知魚兜頭跟明玉來了個擁抱,“明姨啊,你好像又胖了呢!”
“真的嗎,哪有啊,我還覺著自己最近瘦了呢。”
“明姨就胖點好,胖了可啊,馮叔都瞧瞧跟我說了,就稀罕胖胖的姑娘呢。”
明玉臉一紅,“真的嗎,那我可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今兒晚上就大吃一頓,等著啊,我這就去給你們做好吃的!”
顧知魚拉著沈維進屋,謝景翕正放下書站起,見了他們就自然的笑了,“你們是一路跑回來的嗎,瞧瞧這滿頭汗。”
“娘,我們不累,是吧哥,你不是說有話跟娘說嗎,快說吧,我聽著呢。”
“你就會欺負你哥,說話不著急,坐下來喝口茶慢慢說。”
“娘,你可不能這樣偏心啊,我對他多好啊,我哥就是看著老實招人疼,其實可壞了,就會欺負我,不對,是就會被我欺負,實際上才不吃虧呢!”
沈維笑著接過茶,對此評價毫無意見,顧知魚看他一臉壞水的模樣也不生氣,因為這樣看上去,他跟父親到還蠻像的。
都說跟父親生的八分像,但倒是覺的,是沈維哥更像父親一些,不是樣貌上的,而是骨子裏的,都是看上去老實無害,實際蔫壞,雖然這樣評價爹好像不太講究。
“母親,是父親讓我帶句話。”沈維喝了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他說明年夏天的時候會來淮南,看看您。”
“你父親近來可好?”
“父親他還是老樣子。”
顧知魚聽的雲裏霧裏的,心說沈維哥要說的就是這個?這什麽嘛,難為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麽天大的好事。
沈維哥喊渙之叔父親,喊母親是母親,難道就沒人覺的很奇怪嗎?都這樣了趁早在一塊一起喊算了,哎呀聽的好著急啊,這倆人怎麽還能慢條斯理的聊下去吶!
沈維哥這個家夥,心裏一定跟想的一樣吧,故意替渙之叔傳話,就是為了能讓母親在意,因為母親對他說的話,通常都會聽的進去,雖然短期不見得奏效,但這樣潛移默化的長時間影響,顧知魚覺的勝利就在前方啊!
顧知魚心裏笑,還得是哥啊,跟父親一樣樣的,母親對於這種套路通常沒有反抗力,說不定不久之後,也能喊一聲父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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