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後,顧昀便過來公主府接謝景翕回家。
謝景昱跟三公主並肩站在府門口,一臉失寵的表,“姐夫果然是半刻也離不得阿姐的,不過吃頓飯的功夫就找上門來了,這若留下過夜,還不得帶人打上門來,沒勁啊姐夫。”
顧昀拉著他媳婦的手,要笑不笑的看著自家小舅子,心說還當這是要娶你姐的時候嗎,慣的你,當牛做馬結小舅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他的媳婦,能不能見,見多長時間,那得他來定,他忍了一頓飯的時間,已經很給麵子了。
“景昱,自己有了媳婦就別惦記姐夫的,我晚飯還沒吃呢。”顧昀對公主頷首,“今天多謝公主款待,改天一定回請公主吃飯。”
謝景昱臉一黑,這是明晃晃的報複!
顧昀衝他投了一個十分欠揍的笑,拉著謝景翕離開,謝景昱以手額,“我當年果然還是太天真了,怎麽會覺的他是個好人呢?”
三公主噗哧一笑,“你個傻子,現在已經沒你什麽事了,阿姐的份是顧夫人,他們這樣多好。”
“好是好,就是有點欠揍,算了,阿姐過的好就好了,改天去看看外甥,可千萬別長的像姐夫,會降低好度的。”
三公主挽著他回頭,一邊道:“阿昱,今兒三姐跟你說方學士的話,你還是聽的吧。”
“嗯?你也覺的……”謝景昱撇撇,“你說的也對,阿姐不會害我的。”
顧昀是獨自一人走過來的,所以回去的時候,倆人也散步而歸,天剛秋,溫熱有度,頗為宜人。
“我今天見到八爺跟三思,它們已經老的走不了,看著怪有意思的。”
“人老了可就沒意思了,媳婦都抱不了,多沒勁。”
“什麽歪理!”謝景翕瞅他,“總算我最大的一樁心事了了,景昱能變這個樣子,我欣的,他們也算是找到了合適自己的生活。”
顧昀笑,“所以說人各有路,不用替誰心的。”
“你說的也對,這一來一回,我倒是看淡了許多,京城這些人,惡也好,自累也罷,都有屬於自己的結局,過去是我糾結太多,總以為惡人得了善報就是天道不公,更糾結自己生路艱難,更不懂所有人為何都會輕易的冷漠無,其實都是有因有果,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的。”
“怎麽吃了頓飯的功夫,吃出了這許多慨來,你現在這水平,大概能去國子監混個先生當當。”
謝景翕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聽景昱說,翰林院那些筆桿子們,私下裏要筆伐晉王,什麽事被這些文人墨客一渲染,那就是潑天的一汙水,想洗白可不大容易。”
顧昀沉,“這種事想攔也攔不住,越不讓說越黑,隻能由著他們去,不過晉王現下也不會太在意他們,這種時候不好對文人出手的。”
這種時候不在意,那是做給別人看的,就算晉王心比較大,真掌了天下後,帝王心也遲早會越來越小,到那時候,現在押的帳隻會變本加厲的往回討。
“晉王重武,未來儒生的日子恐怕會不好過。”謝景翕說完又覺的自己心的有點遠,於是不提他們,說起了方子清的事,“方子清一直呆在翰林院,恐有煽之嫌。”
顧昀眉頭一簇,“你說方子清?嘶……我倒把這人給忘了,他這個人,是不是低調的有些過頭了?”
“就是這個意思,一個人數十年如一日的活的如此消極,不娶妻生子,不親近家人,反而執著的呆在一個地方,沒準早就預料了這一天,所以我懷疑他是……”
“爺,夫人!”方玳跑來急道:“出事了,二去了。”
方玳急匆匆找到他們,口而出的消息讓人一時沒反應過來,謝景翕被什麽堵在中,半天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謝景琪死了?死再了別院中?
“阿翕,你先口氣。”顧昀嚇的直掐人中,一口清氣衝進肺中,謝景翕被嗆的不輕。
“你這什麽病,至於忘了氣嗎?”顧昀看了方玳一眼,“夫人知道了,一會就回去。”
方玳心裏一堵,爺這是怪大驚小怪了,不過完全沒想到夫人會是這個反映啊,夫人不是一向都很鎮定嗎?
謝景翕此時隻想把方才自己說的話收回,說自己看淡了,可及到別院二字,還是不能坦然麵對啊,謝景琪也死了,連死的時候都差不多,所以果然不是偶然嗎?
“我沒事,被自己噎住了。”謝景翕沉了幾口氣,“我去看看,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沒想到居然……”
顧昀擰著眉頭,為什麽到了現在,他還是能覺到會有舒離的時候,如同戰場上甩下同伴,獨自一人赴生死的笨蛋,難道謝景琪死在別院有甚?
不,一定是有的,任何英年早逝之人大都不是心甘願死的,不是患有疾,那就是自殺,或者他殺。
謝景翕正要邁步,忽然轉過來牽住顧昀的手,“玄塵,你陪我過去吧,我心裏有點害怕。”
顧昀一愣,險些被自己的話噎倒,那什麽,他媳婦不是笨蛋,他全部收回。
謝景翕衝他笑,“對不起,我方才就是有些驚著了,我現在很需要你。”
顧昀心裏滋滋的,他媳婦多可啊。
謝景琪死的突然,不過鑒於目前不太有人關注,導致並沒有起什麽波瀾,尤其侯府,顧恒不在家,侯夫人又隨時麵臨撒手人寰,沒人顧得上一個早就等同不存在的二,至於謝府那邊,好歹謝景琪在許氏心裏還是有些地位,總不至於不過問吧,不過消息暫時沒遞過去而已。
這個時候死,實在太蹊蹺了,就算還沒見著,謝景翕幾乎已經肯定一定是死於他殺,沒準死法都一樣。
別院比以前更蕭條了,十幾年無人問津,裏麵淨是死水深潭的氣息,終於被謝景琪的死攪出一點響,還沒進門,就聽到有人在泣,淒淒涼涼如同墓地。
哭的是謝景琪跟前的丫頭香蘭,邊也就隻剩了這一個丫頭,謝景翕進門的時候,就蹲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給謝景琪整理容,謝景翕掃視屋一圈,最後目放在桌上,上麵有一隻空碗,像是才用過晚飯。
走過去,看著空無一的碗,其實已經分不清喝的是什麽,但謝景翕裏莫名就嚐到了甜湯的味道,甜的嚨發膩。
“三姑娘?”香蘭回過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是三姑娘回來了?三姑娘你來看我們家姑娘了,……嗚嗚……”
香蘭好似了什麽委屈似的,哭的不能自抑,謝景翕給手裏塞了一方帕子,看著床上的謝景琪,當初謝家最為張揚麗的姑娘,已經被一層層的死氣覆蓋,死氣底下掩藏的是歲月的摧殘,已經不能用衰老來形容。
不用香蘭說,也知道謝景琪過的是什麽日子,這枯瘦如柴的便足能說明一切。
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剝奪這樣一個人的生存權呢,茍延殘的生命又能對誰造多大影響,即便老死在這別院裏,又有誰能記起呢?
“三姑娘,您是頭一個過來看的人,這些年除了大姑娘會定期托人往這裏送東西,已經沒有人記得我們姑娘了。”
連謝家都沒來人嗎,謝景翕冷笑,不來也罷,謝景琪大概也不怎麽想看到他們吧,那是一群隻會埋怨指責的人,來了也是鬧心。
“好香蘭,不哭了,讓二姐好好走吧,你跟了這麽多年,往後別再委屈自己了,需要什麽盡管跟我說,去過你自己的日子吧,二姐的後事有我呢。”
侯府再不濟,一個像樣的喪事還是要給,畢竟還是侯府的二,不過枉死的這筆帳,便一並記在謝景翕這裏,早晚要那些人還的。
謝景翕一言不發的走出去,囑咐方玳留在這幫忙,現在已經想迫不及待的想去攪侯府那潭死水了,這些都是安奉候府欠下的債,該他們還的,沒有理由還許他們一個個安心等死。
“阿翕,你似乎從一開始就判定是他們下的手了。”
秦王已死,連老窩都一起埋在了呂宋,就連晉王都覺的大陳的秦王餘孽已經散沙,興不起什麽風浪來,沒想到還是出事了,毒死了謝家,侯府,不過是他們的序曲,看來這幫人已經自係統,即便秦王沒了,他們也不甘願就此收手。
“除了他們還會有誰,連下毒都不會換換花樣。”
“啊,我早該想到的。”顧昀恍然大悟,“秦王還有個所謂的子嗣沒挖出來呢,其實秦王早就不是什麽必需品了,他們從一開始要擁戴的大概就是秦王的這個兒子,嗬,藏夠深啊。”
“可惜藏再深也沒用,遲早都要兵戎相見,除非他不想出來,當一輩子頭烏。”謝景翕哼笑,“隻不過敗自有天定,要出手就要承擔後果,這可是他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