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下孩子的第三天，謝景翕總算是醒了。

這幾天一直是沈渙之在跟前伺候湯水，伺候大的照看小的，見到的沒人不說床上躺的那位攤上了好男人，看著著實人羨慕。

“渙之，辛苦你了。”

謝景翕是真的虛弱，說話都沒有底氣，似這番經曆下來，能活著就是萬幸，奢求活蹦跳的也不可能，唯有一日日養著，什麽時候養回元氣什麽時候算好。

這些日子下來，沈渙之總算是能跟說上話，“阿翕，是你苦了，我好好的辛苦些無妨，隻要你能將養好了子，那就是對得起我了，對了還沒瞧娃娃一眼吧，長的可胖了。”

沈渙之這兩天跟他混的，小家夥見了他從來都是笑嗬嗬的不哭鬧，這才抱了幾天，沈渙之就抱出了，隻可惜這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真的是怪稀罕人。

當娘的第一眼看孩子，都得掉眼淚，謝景翕不為別的，是為了他們都還活著，這孩子跟著九死一生，曆劫一樣格外不易，看在眼裏就格外珍視，隻是沒有力氣抱他，任由沈渙之把他放在邊，謝景翕翻了個，拿手指逗他。

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來顧昀說過兒子生出來先要打一頓的話，到有些慶幸他沒在跟前，真打一頓可人心疼。

“渙之，跟外麵聯係上了麽？”

稍有了神，謝景翕就想到現在的境，失蹤了這麽多天，顧昀大概要急瘋了，別的不擔心，就是擔心他糟踐自己，沈渙之挑挑撿撿的把事跟說明，謝景翕聽完說道，“這個地方總覺得怪怪的，待時間久了不保險，得盡快跟外麵聯係上才行。”

不過話是這樣說，現在有心無力，隻能先把自己將養好了，沈渙之安，“阿翕不用擔心，葉東家肯幫忙，事理的還算妥當，我已經請人出去送信了，順利的話十天半月就應該能送到，還有，我自作主張，在人前自稱是你夫君，你，你別在意。”

一年半載的不見，沈渙之跟以往有些不大一樣，雖然在麵前偶爾還是會不自在，但謝景翕就是覺的他從頭到腳都不再是印象中那個溫文儒雅，話都不會說的沈渙之，聽他隻言片語出來的信息，他手裏的人脈好像不止江右商幫。

一直以為他是得力於宋延辰的賞識提攜，現在看來恐怕不止，他並不屬於江右商幫，或者說不完全是。

“事急從權，我怎麽會怪你，若是沒有你，我跟孩子活不了的。”

沈渙之莞爾，“你跟我就別見外了，實在想謝我，讓這孩子認我做幹爹得了，也是跟他有緣分，我打第一眼瞧見就喜歡。”

“這還用你開口，你就是不認也不，跑不了的，既然認了他做幹爹，那就給他取個字吧，生他之前，顧昀跟我想的都是娃的名字，大概也用不上。”

這得是自己人，才能把孩子的名字讓他取，沈渙之的心神忽然有些熱，說是寵若驚也不為過，他看著小家夥的眉眼，險些激的熱淚盈眶。

“就取‘維’字吧，所謂四方是維，這孩子生的，不求維係四方，但求心安於四方，不必偏安一隅，天下之大，唯取於心。”

唯取於心，謝景翕覺的倒也合適，隻是這個維字取的終是大了些，但願能如沈渙之所言，讓這孩子心安於四方，不至於像跟顧昀那般不由己，活的自在些也罷。

“維，顧維，那我便取一個安字做小字吧，知安，你說如何？”

沈渙之笑，“知安甚好，知安方不至，安於心安於世，好。”

……

趙章得了顧昀的指使，帶了不人與李掌櫃匯合，李掌櫃帶人已經在此徘徊了兩三日，看樣子還是沒能走進這片水域。

李掌櫃帶的人不，趙章默不作聲瞧了半晌，發現是潛水的能人，一波波的人下水，再一波波的人上來替換，很有章法，他問李掌櫃，“不知您可有甚發現，這水當真就這麽奇怪，竟是無法進嗎？”

李掌櫃仔細跟他說明況，“我們發現這片水域也不是偶然的，自從東家消失，我就疑心這水下的漩渦，一直派人潛水查探，我們是被差點卷進這裏的兄弟一路帶過來的，若非我們提前有所準備，卷進來的人必然要被衝走，船不敢貿然駛，趙章兄弟你也察覺到了，我們所在的這個距離已經是極限，再往前就沒法走，你一定猜不到水下有什麽。”

這麽一說，趙章更疑了，“總不能是什麽神啊怪的做鬼吧，我想著頂多就是自然形的漩渦，難道您有甚發現？”

李掌櫃這口氣，當然不能是天然如此，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因由，趙章忽然就提起心思，總覺得會有什麽出人意料的發現。

“水下有。”

這幾個字說的讓趙章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趙章兄弟莫慌，不是咱們要找的，數量不，不知是不是被卷進漩渦導致，且我們還發現，這漩渦不是自然形，很有可能是人為所生，因為水下有許多被開鑿挖掘過的痕跡，我想這片水域底下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東西，或者是礦藏或者是寶，漩渦的目的，大概是為了阻止其它船隻進。”

趙章心中驚駭，竟還有這等事，若真如李掌櫃所言，那水下這貓膩就大了去了，先不問這些從何而來，單是什麽礦藏寶之類，一般人能發現嗎，發現了有本事采挖嗎，這裏頭不定牽扯什麽人呢。

“李掌櫃，那照這麽說，沈東家跟我們夫人會被卷進這片水域嗎？”

他是想問卷進來還有活的希麽，或者說就算活著，會遇上什麽未知的事嗎？

李掌櫃沉，“這是最有可能的，如若真的不是這裏，想要再找就更加漫無目的，或者說還要擴大範圍，在我看來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越是找不著，生還的希就越渺茫，就好像這水底的，水下的世界太過難測，不是死了就一定能找的到，其實趙章心底並沒有抱太大的希，希是一回事，事實不容人僥幸，人跟天爭命，本來就不那麽容易。

“李掌櫃！我們的人進去了！”此時水下上來一個人，有些激的跟李掌櫃說道。

李掌櫃親自過去把人拉上來，“進去了？可有甚發現？”

那人抹了一把臉，口氣道：“還沒有，但是過了漩渦後反而異常平靜，水下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有？”李掌櫃奇了，什麽也沒有那就是連活都沒有，什麽樣的水底下沒有活呢？

“再探！如果有可能，看看能否上岸。”

趙章不納罕，他也算是常年在水上行船的人，這樣的漩渦都能穿過去，沈東家或者說江右商幫手下竟有如此能人，不過既然能過去，說不定真有什麽發現，他忽然就對他們家夫人活著這件事，重新抱有了希。

謝景翕將養了兩三日，終於有了坐起來的力氣，一邊有了神，就要給小家夥喂，小安哥兒很好養活，不哭不鬧的十分懂事，當然這是有一定條件的，確切的說就是看人下菜，也就隻有對著跟沈渙之的時候才安穩，那日葉穎好心過來瞧了一眼，誰知道安哥兒就是不讓抱，一就哭，搞的葉東家很是尷尬。

給他喂過了，正巧昌郎中又過來給紮針，前幾日醒了之後，昌郎中過來瞧過，說在涼水裏泡久了，腳涼嚴重，就怕落個風之類的病，要趁著月子的時候調養，謝景翕見他行醫很有一套，便也放心的讓他調養，還一度納罕，這樣偏遠的小鎮子上也有醫很好的郎中。

昌郎中布開針灸，準備給紮針，謝景翕好奇的問了一句，“我瞧昌郎中行針的手法很是特別，不知是師從何人？”

“哦？這位娘子卻是懂針灸？”昌郎中也很意外。

謝景翕笑笑，“看過一些罷了，並不十分懂。”

“那你這眼力也算是了不得，恐怕於醫道也是有研究的。”昌郎中下手極快的將一針紮在腳腕，然後繼續道，“既然您懂，我就與你閑聊幾句也罷，這事其實有個緣故，我們這種小地方，哪有什麽像樣的好師傅，是我機緣巧合遇上了一個高人，教了我一些針灸之道，後來我據他教我的，又悉心研究了一番，也算是創出了自己獨到的一套針灸手法吧。”

“哦？竟還有這等奇事，遇上高人這種事，聽起來都像是話本子裏說的。”

“可不是呢，我也覺的自己是撞了大運，老先生子也古怪，說教我一招就夠我用一輩子，條件呢就是讓我從今以後必須跟他姓，這不，我這昌姓就是打他老人家那裏來的。”

昌？謝景翕一琢磨，要是沒記錯的話，嵇老頭的名字裏似乎就帶了一個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