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翕這石破天驚的一掌,謝府的一班下人集看傻了,三姑娘從來都是和和氣氣的模樣,跟誰也沒紅過臉,有些跋扈些的奴才難免輕看了。一個在府裏沒有依仗沒有心腹,主母也不大寵的姑娘,即便是嫡,也照樣有人欺負,吃喝用度上哪裏短了缺了是常事。

但眼前的三姑娘還是以前的那個三姑娘嗎,那眼神淩厲的也不比老爺差多了,眾人心裏又不免嘀咕,他們私下裏的那些手腳,三姑娘是真的不知道麽,別是攢著在哪一起還回來吧？

“這是跟我擺姑的架勢嗎？”趙姨娘也算是豁出去了,被謝景翕嚇的不輕,也還是顧忌著自己那點早已然無存的麵子,竟是要拿出潑婦不講理的那一套,“我知道你們要出嫁的姑娘們貴,大家都結著,可是這黑就是黑,睜眼說瞎話的事我可不能答應！”

趙姨娘一掐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當我不知道呢,顧家那大爺給了那許多聘禮,明擺著就是來買人的,太太被收買了,這才對你客氣點,等把你送出了門子,誰還看的著你,太太為了那點彩禮就把自己親姑娘賣了,你還跟著拿姑的喬呢,我呸！”

謝景翕眉頭一簇,趙姨娘竹筒倒豆子似的接著道:“可是啊,終究是嫁個沒用的男人,這還沒過門就開始找姘頭了不是,你敢說方才在外麵的不是男人？我都親眼瞧見胡同裏那顆大槐樹方才晃了一下,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馮嬤嬤見趙姨娘這是要徹底瘋了的節奏,方才就暗地裏指派一個小丫頭去給老夫人報信,馮嬤嬤琢磨著這事跟許氏說了也是白說,家裏能給三姑娘做主的還得是老太太,可是眼見著就要收不住場子,老太太可快點呦。

趙姨娘竟是聽了這許久,謝景翕心裏暗道不好,方才那樹上還留著顧恒的跡,萬一真要被瞧見了可如何是好？

“趙姨娘,誰家的樹還不呢,沒準是什麽貓兒狗兒撞的,風刮的也是有的,您怎麽還就不依不饒了呢。”

馮嬤嬤出來和稀泥,趙姨娘直接啐了一臉,“貓兒狗兒？敢不敢出去瞧瞧,沒準那夫走的著急,還留下什麽罪證呢？”

謝景翕此時眼中已經有殺氣,如果趙姨娘真的如此不顧死活非要撕破臉,那真就沒什麽好客氣的,現在是待嫁姑的份,就算真理一個姨娘,父親又能說什麽,要不是為著楠哥兒,趙姨娘早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就在謝景翕心裏已經轉了百八十個彎的時候,後門卻又有人敲門,那敲門聲不大,好半天才被人聽見,馮嬤嬤眉頭一皺,心說這後門輕易沒有人來,會是誰呢？

“三姑娘,是我趙章,方才走的匆忙,竟是拉了東西。”

趙章？謝景翕也懵了,他怎麽會來的,馮嬤嬤親自去開了門,隻見趙章提著一個錦盒站在門外,瞧見這一堆人,還楞了一下,他躬來到謝景翕跟前,“姑娘,都是我糊塗,爺給您帶的東西多,我竟是落了一樣在車上,這不馬上就給您送來了。”

趙章又客客氣氣的對馮嬤嬤道:“這事都怨我我,原是我們爺想著給姑娘送點東西,可是又礙著禮數不好親自登門,就指派了我來,我就想著姑娘也不能輕易出門,就這麽私下裏遞給姑娘也罷,不周之還請嬤嬤見諒。”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馮嬤嬤立時就笑道；“嗨,大爺也忒講究了些,都是一家人還計較這些虛禮作甚,我們老爺太太還說,姑娘想要出門子就出去,我們不拘著,是姑娘太知道分寸了,趙管事親自跑一趟,是我們招呼不周才是,快到前廳喝口茶。”

“嗬嗬不了不了,爺還指派我幹別的呢,眼見著好事將近,事還多著呢,就不叨擾了。”趙章又轉而對謝景翕道:“姑娘,我們爺叮囑您不要太過心,該吃吃該喝喝,一定要休息好,嫁什麽的也不用您親自手,爺都備著呢,有什麽缺的短的盡管跟他說,一切都有他呢,裏麵還有給老夫人夫人帶的點心,別弄差了口味。”

連謝景翕都不由愣住了,顧昀怎麽知曉買的點心,難不趙章這是跟了一路,連顧恒也瞧見了？

誰能想到顧家的大爺竟是個如此人的,這還沒過門就疼的,連嫁都備好了,誰家姑娘能有這樣的福氣,這下眾人再瞧謝景翕,眼裏就著羨慕。

“大爺真是,可人說什麽好,姑娘這下可是嫁對了人,大爺的人羨慕呢。”馮嬤嬤話裏話外都著喜慶。

謝景翕被說紅了臉,索低下頭不說話了,趙章告辭走了,趙姨娘卻徹底傻了眼,馮嬤嬤不鹹不淡的對道:“我說趙姨娘,您熱鬧也瞧夠了,就回屋歇著去吧,姑娘還要去給太太送點心,麻煩您讓個道？”

“誰準許去歇著的！”

老太太打老遠過來,一臉殺氣的看著趙姨娘,趙姨娘一哆嗦,差點跪下。這還是打老夫人進府,頭一回正眼瞧趙姨娘,前些時日為著謝景翕的親事,老太太沒顧上搭理,就渾水魚了這些時日,因著楠哥兒的事,老太太對的意見可不是一般的大。

趙姨娘老實些也就罷了,偏偏來招惹老太太的心頭,是愁人家找不著機會整治怎麽著。

“家裏的姑娘,就由著你這樣編排糟踐名聲,府裏的臉麵還要不要了,來人給我掌。”

老夫人說一不二的架勢,嚇的眾人都不敢吱聲,馮嬤嬤一打眼,示意幾個強壯的婆子上前,架住趙姨娘,這就預備著開打。

趙姨娘徹底嚇壞了,往常許氏做給老爺看,從不正麵為難趙姨娘,生生給慣了一的脾氣,老夫人可不慣,上來就直接招呼。

“老夫人,老夫人您誤會了呀,我方才是聽差了,不是有意的……”

老太太才不停嚎,幾個婆子上來就下了狠手,險些把趙姨娘的門牙飛了,趙姨娘有話說不出,隻能含糊的吐著沫子。

老太太瞥了一眼哼道:“你們太太心,竟是慣出了這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姑娘方才打你一掌不長記,就多打幾下,我們謝家,可容不得這樣惹是生非的,你一個姨娘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自己心裏要有數！”

“嗚嗚,老太太……饒命啊,老爺啊嗚嗚……”趙姨娘含含糊糊的語無倫次,可是老夫人不點頭,沒人敢停手,沒多久,趙姨娘一張臉已經腫了豬頭。

謝景翕冷眼瞧一眼,半分說的意思都沒有,往常看可憐,在許氏跟前還幫一把,這婦人竟是一點不知好歹,連馮嬤嬤心裏都有數,自己居然一點不知道恩。

“祖母,您怎麽過來了,可是問到板栗的味兒了？”謝景翕繞過趙姨娘,挽著老太太的胳膊,無視地上已經沒有人樣的趙姨娘,就要往絳雪軒走。

老太太嗔一眼,“我老婆子就那樣饞,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轉而又對馮嬤嬤道:“打滿了一百下,再跪上兩個時辰不許起來。”

“是,老夫人。”馮嬤嬤上前幫謝景翕拎著東西,一路先跟著去了許氏屋裏,把點心給放下,又一路送們回了絳雪軒,這才又折回到許氏。

“太太,趙姨娘且還跪著呢,打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許氏窩在榻上,挑挑揀揀的吃了一塊點心,眼底著幸災樂禍,“說不出來也好,省的整日就聽嚷嚷了。”

老太太簡直是給許氏出了一口惡氣,馮嬤嬤瞧瞧許氏的神,“可說呢,也是太不知道好歹,偏偏跟三姑娘過不去,被老太太教訓,連老爺都說不出話來。”

“你冷眼瞧著,今兒這事可有蹊蹺？”

許氏到底是好奇趙姨娘是真的聽見了什麽,還是純粹作死,馮嬤嬤斟酌道:“能有什麽蹊蹺,明擺著是趙姨娘聽差了,逮著點話頭就不依不饒,聽見三姑娘跟趙管事說話,就能編排出這麽一場戲來,也真是厲害,誰又能料到大姑爺竟是個疼媳婦的呢。”

這事古裏古怪的,偏偏又人說不出什麽來,馮嬤嬤還特意人去瞧了那棵樹,什麽也沒發現,但是趙姨娘又說的頭頭是道,一般人造謠也造不這樣,若非如此,怎麽就那麽偏巧趙章就來了呢。

許氏心裏有些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自打定親,大爺這一舉一都讓人挑不出理,哪怕今兒這事做的莽撞,也是人羨慕在先,人家疼你家姑娘,你還能說什麽,可是許氏這心裏就是不大舒服。

“老爺可快回來了？”

“約著也快了,天眼見著就要黑了,想是快回來了。”

“等老爺回來,你就速去把今兒這事跟他說清楚了,該怎麽說話注意著點。”

“哎,我醒的。”

馮嬤嬤心裏不嘀咕,太太行事還是有些小氣了,在理趙姨娘這件事上,就沒明白過。

“太太太太,不好了！”

外麵著急忙慌的跑進來一個管事媽媽,馮嬤嬤一瞧,這不是在楠哥兒屋裏盯著的王嬤嬤嗎,“大驚小怪的,可是出什麽事了？”

“回太太,是,是楠哥兒他,他……”王嬤嬤有些難以啟齒,“楠哥兒他把屋裏的柳兒給收用了。”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