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舒貴妃娘娘怎麽來了?”代曼一驚,連忙問道。
蘇靜翕起,勾了勾角,“本宮如何知曉,隻是既然來了,本宮總是不好不見的,快些伺候本宮換裳吧。”
從了宮之後,如今已是三年,但是舒貴妃踏關雎宮的次數便如同踏重華宮的次數一般,一隻手絕對可以數得過來。
事出反常,並不一定有妖,牛鬼蛇神,見見便知。
待換好裳,重新打扮之後,已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蘇靜翕緩緩走出室,站立行禮,“臣妾給舒貴妃娘娘請安。”
喬靜姝坐在上首,聽見靜將目移了過來,眸中並未有任何的變化,連忙道,“妹妹快快請起。”
“謝娘娘,”蘇靜翕起,走到另一側座,“臣妾不知娘娘這個時候過來,梳妝用了些功夫,勞累娘娘久等了,還娘娘恕罪。”
即便蘇靜翕能夠猜測到前來的目的,但是客套話卻依舊免不了。
喬靜姝搖了搖頭,淡笑道,“若是真論起來,那也是本宮沒有事先與你打招呼,便不請自來,你又何罪之有呢?”
蘇靜翕角上揚,“娘娘乃是稀客,且份尊貴,今日能夠有興致來臣妾的關雎宮,臣妾理應親自迎接才是。”
喬靜姝端起茶盞,不聲的瞥了一眼對麵人的臉,一如既往的年輕貌,許久不見,竟是從未有衰退的跡象,奪人眼目,便是,亦有些自慚形穢。
世人總誇讚蕙質蘭心,才貌雙絕,可是到了如今的這個時候,卻是再也沒有人提一句了,時過境遷,人未走茶卻涼了。
歲月當真是無人可敵。
“本宮聽聞你有了孕,便想著親自來看看,久不見妹妹,卻是有兩分想念的,若是叨擾了妹妹,還妹妹莫見怪。”
“娘娘說的哪裏話,臣妾便是因為有了孕,是以前些日子不能夠前去為太後娘娘跪靈,實屬不該,還多虧了娘娘左右打點與周全,”蘇靜翕站起來,福了福子,“臣妾在此謝過娘娘。”
蘇靜翕雖不喜與人虛以委蛇,若是其他人前來關雎宮,自是能夠三兩句便給打發了,可是若這個人是舒貴妃,卻不能那般相待。
不論如何,總是顧念著當初舒貴妃的相助,即便當時沒有舒貴妃,亦能夠度過那道坎,但是必然會多些坎坷,多些磨難。
便是為了念舒貴妃從不與為難,這份,蘇靜翕也必須要承。
喬靜姝虛扶了一把,含笑道,“妹妹不必如此,本宮不過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行事,所做的實在不足掛齒,能夠幫助妹妹保全腹中皇嗣,乃是本宮的本份。”
在這宮中,能夠二度懷有孕的,除了已逝的俞妃,自己從未出生睜開過眼睛的兩個孩子,便是麵前這位了。
喬靜姝不是不知道宮人如何看待自己,隻是並不在意。
蘇靜翕取代自己,為了寵冠後宮的第一人,這件事早有心理準備,且一直以來,甚至在暗暗推其發展,隻因活著,從來不是為了自己。
“不論如何說,臣妾亦是要多謝娘娘的,”蘇靜翕坐下來,繼續道,“娘娘當初的相幫,之後的全,如今的庇護,一樁樁,一件件,臣妾都是記在心裏的。”
喬靜姝一愣,隨即便釋然了,“一直以來,本宮都知道你十分聰慧,是以才在那麽多人之中,唯獨選擇了你,若是能夠重新來一次,本宮依舊會那般做,因為本宮不想要自己日後後悔。”
話裏話外的意思,其實並不難以理解,所選擇的不僅是蘇靜翕,亦是喬家。
蘇靜翕深吸一口氣,“既然娘娘選擇了臣妾,那麽想必娘娘對臣妾亦是關注頗多,理應了解臣妾的為人,”頓了頓,複又說道,“臣妾從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娘娘可知是為何?”
喬靜姝想了想,搖了搖頭,不喜多管與自無關之事,自然不可能是因為懶惰,畢竟許多事隻不過需要隨口吩咐一句罷了,亦不是因為心不夠良善,於大公主之事上便可看出。
“因為臣妾不喜歡做讓皇上不喜歡的事,”蘇靜翕移開視線,著遠,聲音飄渺,卻字字發自肺腑。
這一句話足以讓喬靜姝灰了心,先前的諸多措辭顯得那般的蒼白無力,規勸太多已然是徒勞。
喬靜姝有些怔怔,幾瞬過後,才開口道,“是本宮想的太簡單了,今日便算是本宮打擾了妹妹,既然已經無事,本宮便先回重華宮了。”
蘇靜翕跟著一同起,在邁步之前出聲道,“臣妾自知能力有限,但是願意盡綿薄之力為娘娘周全一二,但若是到時依舊徒勞無用,娘娘可不能怨怪臣妾。”
喬靜姝收回了即將邁出的步子,有些不解的回頭,道,“可否告知本宮這是為何?”
明明之前拒絕的徹底且晦,但是此番又做出這般的承諾,實在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蘇靜翕勾了勾角,淡淡道,“臣妾的為人想必娘娘早已清楚,那麽娘娘也應知臣妾最是重視脈親,便是憑著娘娘今日未以父母手足相勸,未存了那利用之心,臣妾也應幫助娘娘一二。”
“而且臣妾宮雖不過三年,但卻是很早便聽說了娘娘的事跡,娘娘當年能夠為了家族皇子府,之後十年始終在為家族而存活,這份坦襟,這份赤子之心,臣妾十分之欽佩。”
喬靜姝似乎有些沒有想到會如此說,不免有些震,十多年以來,所做之事自認並不偉大,不過是憑著心中的那一份義而已。
忽視了的阻攔,喬靜姝福了福子,道,“不論最終的敗,不管結果如何,本宮都會記住你今日的相幫。”
蘇靜翕點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
於喬靜姝而言,能夠鄭重其事的說出這幾句話,便代表了的真心與實意。
送走舒貴妃過後,聽瑤與代曼皆想要勸阻,可是想了許多措辭,終究不敢開口,即便開了口,不用想也知道應當是無用的。
……
宗政瑾走進去的時候,便見獨自一人躺在榻上,合上眼眸,靜靜養神,暗自搖了搖頭。
坐在邊,毫不意外立即睜開了眼眸。
“皇上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蘇靜翕有些意外,按理說他最快也應當再推遲大半個時辰才會關雎宮的。
喬靜姝之前前來關雎宮,自然亦是細心選擇了時辰的,挑的不僅是他不會後宮的時間,卻又會在之後留上近一個時辰左右,與人避嫌。
宗政瑾冷哼一聲,轉過眼去,不再看,“朕難道要晚些來,等你準備好?”
蘇靜翕很自然的便能夠從這短短的幾個字之中聽出他心十分之不好,不免有些惶惶。
他所言不差,便是躺在榻上,支開聽瑤等人,細細思量該如何與他說那事,既能夠不聲的讓他免了喬家的罪責,又能夠讓他事後即便察覺了亦不會真的生氣。
隻是沒有想到他會來的這般快,讓頗為措手不及。
此刻裝傻自是不能,顯然他已經全然知曉,耍賴亦是不能夠,隻怕會招來更大的怒火。
宗政瑾等了片刻,卻未聽見的回話,無奈將目重新放回的上,便見的兩道細眉的擰著,顯然是在苦苦思索對策。
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卻又想起所答應舒貴妃之事,笑意頓時消失不見。
“臣妾便是再準備亦是準備不好的,”蘇靜翕並未起,反而手輕輕住他的袖子,盯著上麵的暗紋,“臣妾從未想過做出任何令皇上不高興的事來,可是於此事上,臣妾卻可能不能信守自的承諾了。”
……
“臣妾從來不喜歡多管閑事,娘娘可知是為何?”
“因為臣妾不喜歡做讓皇上不喜歡的事。”
……
這兩句話在暗衛來報之時,他卻牢牢的記在了心底,久久不能忘懷。
初宮廷之時,遭人陷害,擅自命小福子行“空城計”,明知此舉會令他不滿,卻依舊傻傻的前來與他認罪解釋。
便是,滿心滿意都是他的。
“你便是為了另外一個人,便不能夠信守你自己的承諾了?”宗政瑾終是轉回目,冷冷道。
蘇靜翕抬頭與他對視一眼,複又低下了頭,“不是為了,臣妾隻是覺得可憐的,無論生死,皆是在為自己的父母兄弟算計,從未想過自,與相比,臣妾覺得自己做的一點也不好。”
半躺在榻上,他端坐在一側,從他的角度,並不能輕易看見的眼眸之中蘊含的緒,隻能看見如蝶翼般的長長的睫,貝齒約,朱一張一合,聲音聽著有些悶悶的。
其實的心思一點也不難猜,雖然人足夠聰慧,但在他麵前,卻從未有過瞞,所有的緒皆彰顯在臉上,他一眼便能看得清楚。
“在朕心裏,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