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續弦？這四個字一出，非但老太爺噴了茶，連林政辛都咬了舌頭這種話語提起無礙，可從林夕落的口中提出，著實讓人驚後大笑，林政辛想忍、可惜忍了許久都未忍住，直接笑出口林忠德氣急敗壞，將手中茶杯直砸他上，哆哆嗦嗦卻再說不出“混賬”二字。

林政孝早就躲於一旁不敢吭聲，但林夕落見他瞧向自己的目中帶有無奈和擔憂，雖不言語，卻在思忖如何將此事圓下……林夕落知此事唐突，但對此自有分寸，自認並非良善之人，可也從不主行惡害人，林豎賢對屢次訓“忍”，但屢次為案板魚，還怎能再忍？

林夕落不準備去直接尋二姨太太的麻煩，也不打算搭理四姨太太和林瑕玉，要從林忠德這裏手，徹底的翻一把林忠德目凜冽的看向林夕落，林政辛將笑憋回，連忙勸：“父親大人息怒，這是好事啊，兒子也願有一娘親，您不妨考慮考慮？”

“出去”林忠德初次對林政辛驚吼，林政辛怔愣之餘，便聽林忠德道：“你與老七一同出去。”

林政辛：“父親……”

林政孝見林夕落微微點頭，他狠心拽著林政辛往門口走，待正門關上的一霎，林政辛指著自己鼻子道：“連我也被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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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落與林忠德二人單獨在“孝義閣”的書房，老爺子上下審度看，許久才道：“剛剛那是你的主意？”

“是。”林夕落痛快應答，林忠德點了點頭，“不覺如此荒唐？”

“不荒唐。”林夕落停頓後繼續道：“孫此舉一為自己，二為林府，祖父如若覺此事荒唐也不會讓父親與十三叔離去，單獨留孫此地言談。”

林忠德冷漠看：“為你自己？再為林府？那你說說如何為你自己，如若我覺得你所言有理，我便放你一馬，若你心思不正，嫁與大理寺卿府的貴妾非你莫屬”

林夕落微怔之餘不免冷笑，口中道：“姨祖母為綺蘭姐姐納親事，瑕玉姐為貴妾，這本應順理章之事，卻讓孫了墊背的，此仇我為何不報？好歹孫姓‘林’字，是祖父孫，不是任主子們使喚的奴才，我憑什麽要聽之任之去做那貴妾？”

“孫惡名傳揚不假，‘匠’之名也認，但這乃孫所願，如非所願，我憑何聽從？為免父親不認、孫反駁，便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宗秀園’出事，先讓父親調職之事落於三伯父手中、隨即瑕玉姐與我同日及笄、再次為您所雕‘百壽圖’起火，我了被選之貴妾？”林夕落冷笑，看著自己的手道：“如若我從，我不配姓這個‘林’字，去掌、去砸院子我覺得汙此雙手，故而便著頭皮來為祖父出此下策……一名姨太太可控林家，祖父這二品可覺踏實？林家大族的‘規矩’二字是擺設？孫有此疑問，不知此理祖父可認同？”

林忠德冷哼一聲，“歪理歪說，倒是氣。”

林夕落道：“謝祖父誇獎。”

林忠德怔了片刻，但見並非自嘲，卻在等候他言，林忠德沉默半晌，開口問：“你與魏大人……有何關係？”

“無關係。”林夕落怔後回答，本還再補兩句，卻未多敘，林忠德略有不信，也未再問：“……你此舉利弊參半，年的丫頭便有此妄想之念，可知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孫隻願平淡度日，祖父不允父親在外租賃宅院，遠離是非，孫隻能做這惡人，但也要祖父賞孫這一機會。”林夕落說罷，為林忠德行一福禮，“百年林家、族長之府、無林姓當家卻是姨太太跋扈做主，祖父，百年世家的幌子可堅持不了太久……”

林夕落說完不忘翻一白眼，林忠德果真氣急猛斥：“混賬小心我撕爛你的”

“祖父，您如今的向可不止這宅子的人在瞧著，孫剛剛提議雖也百出，但總好過連幌子都未有，孫這張破，但總比揣著壞水結您的要強的多”

林夕落毫無懼，最終一句雖刺，可就要著林忠德下狠手。

林忠德不再看，林夕落自行離去，林政孝、林政辛留此續談，時至晚間，林政孝回到“宗秀園”才說起老太爺的安置。

“那日老太爺離開林府，隨同魏大人一同進宮，田鬆海的折子皇上批了，一封斥詔頒下，隻罰他磕二百響頭，但……”

林政孝苦一笑，“大理寺卿府與林府的婚事乃是妄想，皇上賜了婚，將太常寺卿的孫賜婚給鍾奈良……對林府半字未提，故意冷著。”

胡氏瞪眼後確實冷笑，“雖說如今都未鬧明白怎麽回事，可正房有如此下場，也是活該”

“落井下石之言不必多說。”林政孝斟酌半晌，看向林夕落：“老太爺倒是應承了你的話，讓林大總管往後不必陪同他外出行走，監管宅之事，而你要陪同跟著學。”

“我？”林夕落指著自己的鼻子，林政孝道：“何人提議何人做，何況及笄後也應學習持家事，但百壽圖一雕字不可，族學也不得落科，之前罰懲繡的百壽字也不能免，但凡出現半點兒錯便留你於府一年，錯兩件，留兩年，錯三件，便小宅小院拘一輩子，如若你不應，那直接拘……這乃老太爺原話。”

林夕落心裏倒是樂了，“這是想難為我？”

“夕落……”林政孝納罕相問：“你到底言出何話刺激了他？”

林夕落聳肩，“兒隻說了實話。”

“老太爺這是作甚？不讓離開林府出外租賃，又讓夕落跟隨置家事，還……還要族學習課、雕繡百壽字？這不是難為人嗎？可是一姑娘家。”胡氏瞪眼抱怨，林政孝攤手苦笑：“就怕你這姑娘不行兒事。”

林夕落倒是自嘲調侃，笑著道：“父親母親放心，惡人自有惡人磨，兒行惡言，便要做惡事，祖父賞我一把刀，我也要看看這是誰磨的誰……”

翌日一早，風和日麗，難得的爽朗天氣，靜謐的祠堂之中，林忠德領先跪地，其後各房依著規矩跟隨跪拜堂上列祖列宗靈位，各個額頭是汗，心中忐忑不安。

天還未亮便被老太爺起到祠堂跪著，這到底所為何事？辰時便起腸轆轆之音，每每出聲，都恨不能往裏塞上兩把香灰……

“父親。”林政武首為嫡長子，著頭皮也要開口問出明晰，半句不解便在此罰跪，縱使有錯，也要心中有數？何況他一肚子怨氣無發泄，也尋機會讓老太爺做一份主。

林忠德未理他，林政武忍不住磕頭再道：“父親，兒等知錯，您言明訓導”

林忠德冷哼一聲，從地起，林大總管即刻過去扶他坐與旁椅之上，林忠德一一掃過跪地兒孫，隨即開口言道：“今日，我已上折向皇上請辭左都史之位。”

老太爺此言一出，所有人大驚之，辭去二品左都史之位？這老爺子瘋了吧？如若此職不在，那林家名豈不一落千丈？

“父親，您這所為何事？”林政齊略有驚愕，壯膽子開口，林忠德道：“林府百年之家，為人所遵便是‘規矩’名號，年老邁，顧得了朝政之事便忽略府雜，如今再看，荒唐至極”話語至此，林忠德直言道：“從即時即刻起，我便在祖宗麵前好生悔過，三餐素食，直至花甲之壽當日再出此地，此事已定，誰若，便隨同我一同辭。”

林忠德這番話語說出，各自全將疑憋回了肚子裏，辭？那不是有病？

此事不問，眾人腦中立即憶起私事，林政齊依舊腦快快，率先問道：“那府中之事誰管？”

“你就這麽惦記？”林忠德冷哼駁斥，林政孝卻悶聲低了頭，因昨日老太爺早已對他行以吩咐，由林大總管與夕落執掌，但今日老太爺還會如此？林政孝心中更願不會，隻當老太爺昨日嚇唬夕落頂撞罷了，如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更是荒唐？

林政孝的心思未等停，林忠德便道：“往後林府外宅事由林大總管接手，也可去問老七家的閨，夕落。”

“夕落？”眾人即刻麵麵相關，沒聽錯吧？一個庶嫡的孫？來接管整個府宅？

“父親，您這……這是玩笑吧？一剛及笄的丫頭，屁事不懂，能管府宅？”林政肅張口便斥，連帶著看向林政孝都多幾分冷眼。

林政孝的頭更低，林忠德道：“我說行就行，難不用你們這群廢？”

林忠德直指林政武等人，一一品評：“嫡長子，心狹隘三子，詭計多端，六子，愚弄蠢笨，七子，老氣橫秋，十三未及弱冠古靈怪，跪拜祖宗不覺恥還膽敢問我府宅管事？爺們兒長相娘們兒心腸，都是混賬”

……

眾人挨罵，林夕落一清早也未得閑，老太爺的話已下，則與天詡繼續至族學休習，時隔多日未與林豎賢相見，時辰已到，先生卻換了個人，科結之餘，林夕落直問教諭，教諭道：“豎賢先生病了，興許不在族學授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