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嬤嬤敢信誓旦旦地請德仁堂的郎中來對峙,必定是裴鈺買通了德仁堂的郎中。
這是晏長風沒有料到的。
幫著國公府小妾子嗣做假,這是砸招牌乃至犯罪的事,誰會這麼蠢?
是德仁堂有什麼把柄在裴鈺手里?還是,這本是真的?
下意識地看向裴二,卻冷不丁的,對上了他的目,心突地一跳。
不止一次地覺到裴二在看,或是審視探究的,或是關注的,又或是戲謔的,都沒當回事。覺得好之徒可能都這德行,好用眼神調戲人家姑娘。只不過裴二的眼睛生得討喜,人看不出輕薄之意,反而著一子迷人的深。
但現在這些容都沒有,只有單純的專注。就好像整個世界里沒有什麼能他的眼,只有。
裴修一時忘我,被逮了個正著,他心下微微有些,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他的“賊心”終于被發現了,是接還是不接,終于可以有個答案了。
他睫羽輕,視線若無其事地移開,但眼角余還掛在上,忐忑期待著的反應。
晏長風沒有什麼反應,雖不通,但能意識到裴二或許對有那麼點意思。只是這點意思帶給的只有些許錯愕,并不足以撼。
很清楚自己跟裴二是什麼關系,什麼立場,哪怕將來證實裴二沒有對大姐不軌,他們的立場也不太可能天翻地覆大轉彎,最多不殺他罷了。
所以裴二的心思在這里什麼也不是,不予理睬比較妥當。何況現在是什麼時候,郎中馬上就要來揭穿裴二非親生子的份,哪有功夫理會這些。
裴修一顆期待之心叭唧落地,摔了個稀碎。他早該知道跟二姑娘眉來眼去沒有結果,卻控制不住躁的心,總試圖撥。
他無聲嘆了口氣,將思緒拉回到壽宴上。他心不爽,非常想看一些人倒霉。
與他心境相反,裴鈺此時得意滿滿,到了這個地步,等待老二的就是當眾落實他野種的份,然后名譽掃地,徹底與世子之位無緣。
只可惜今日老夫人沒能趕回來看這一場好戲。老夫人最不喜老二他娘,如果知道老二不是親生,恐怕會把他趕出家門。
不過明日回來也是一樣,反正老二是沒資本再跟他爭了。
約莫三刻鐘左右,德仁堂的郎中謝伯賢來到了壽宴上。
此人便是早上給梅姨娘看病的郎中,約莫五十多歲,面白有須,沉穩儒雅,有大醫之風。
“謝先生,一日勞你來兩次,委實過意不去。”裴延慶讓人看座,“請坐下吧。”
謝伯賢恭敬謝過,然后坐了下來,“不知公爺喚我來是有何事?”
裴延慶指著牛嬤嬤道:“先生可還記得?”
謝伯賢多年與國公府的人打道,幾乎都認識,他點頭:“是府上的牛嬤嬤。”
“那先生可還記得原先的二姨娘?”
謝伯賢依舊點頭,“記得,當年正是這位牛嬤嬤伺候二姨娘。”
裴延慶點頭,直接問:“當年二姨娘懷頭胎,是足月產還是早產,先生可還記得?”
“自是記得。”謝伯賢說話時往二公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二公子先天不足,乃是早產所致,二姨娘當年胎相不好,保胎十分艱難,我印象非常深刻。”
裴鈺聞言,眼睛倏地睜大,他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謝伯賢方才說什麼?他居然說二姨娘是早產?
這老東西搞什麼?明明答應他來指認老二是足月產的!
牛嬤嬤聞言也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說買通了謝郎中麼,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一下子承認了好像也不對,當年沒說,現在一下子承認了,怎麼看都很刻意。
于是牛嬤嬤與他對峙:“謝郎中何不說實話呢,當年你被二姨娘收買,替遮掩足月產的事,還幫偽造了滴認親,這些我都親耳聽見過!”
謝伯賢面詫異,“牛嬤嬤此話從何而起?謝某行醫多年,治病救人問心無愧,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晏長風都聽懵了,不明白他們這是唱哪出。
趙氏也是不解,牛嬤嬤信誓旦旦的要對峙,難道沒有事先串通好?這不是鬧嗎,沒串通好你對什麼峙!
裴延慶心里卻結結實實松了口氣,他和悅地看著謝伯賢,謹慎問:“先生可有證據?”
謝伯賢搖頭:“牛嬤嬤這樣的指控我很難自證,還希牛嬤嬤能拿出實證來,我這里只有當年的脈案,如果公爺需要,我回頭會送到府上,公爺可請信得過的太醫一看。”
裴延慶點點頭,目不善地看向牛嬤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牛嬤嬤有些慌了,大家都是空口無憑,誰有證據啊!
“公爺!我確實拿不出證據,若能拿出來,我當年就拿了。”指著謝伯賢控訴,“謝郎中,做人要憑良心,當年你拿了二姨娘的好替瞞無可厚非,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二姨娘給你再大的好也該到頭了,便是看在國公爺的面子上也該說實話了吧!如此混淆脈,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謝伯賢無言地看著,似是不想與胡攪蠻纏。
“謝先生,”裴鈺瞇眼看著謝伯賢,含力,“我希你能說實話,事關我家脈,我們需要一個真相,若你有什麼顧慮大可不必,這里有秦王在呢,他可以替你做主。”
“誒,世子這是做什麼呢。”晏長風道,“你方才不讓裴二干擾證詞,你怎麼又許了?”
“弟妹!”裴鈺恨得牙,“我不過是關心我們裴家脈,想知道個真相罷了。”
“哦,那裴二也是怕自己憑白被污蔑野種,也是事關裴家脈啊。”晏長風氣死人不償命地說。
裴鈺了拳頭,發誓遲早有一天要打這人的頭!
晏長風不理會裴鈺氣歪的臉,問道牛嬤嬤,“嬤嬤說當年二姨娘收買謝郎中,敢問是如何收買的?這樣大的,得有萬貫千金才夠封口吧?二姨娘當年有這麼多錢嗎?”
這……
牛嬤嬤看了眼宋國公,“二姨娘當年寵的時候,公爺賞了不好東西……”
裴延慶沉著臉,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這婆子再拿不出什麼有利證據來,別想活到明日!
晏長風道:“照牛嬤嬤這麼說,二姨娘散盡私財,收買謝郎中,只為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可為什麼后來又甘愿搬去偏院了呢?總不會是去福了吧?”
牛嬤嬤噎住,其實知道,二姨娘沒什麼錢,原本府里就沒什麼錢,夫人抓得又,如果不是公爺私下賞一些,恐怕還不如府上的管事有錢。
“牛嬤嬤!還不說實話!”裴延慶怒拍桌子,“你今日污蔑二姨娘與二公子,到底是何居心!那字條到底是真是假,給我從實招來!”
牛嬤嬤伏在地上磕頭,“公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并非有意污蔑,今日若不是廚子老黃自殺,將那說了出來,我本不會舊事重提,我沒有證據,既然說了就做好了被質疑的準備,公爺可以不信我,但我問心無愧!”
好個沒眼的老東西!裴延慶氣得要命,都這種時候了,借坡下驢認了錯就罷了,非要較真兒讓人遐想聯翩!
晏長風也看出來了,牛嬤嬤孤注一擲,必定會咬死了不松口,可今日這局面,不能就這麼含糊了結,必須要明明白白地證明裴二是國公爺的親生兒子。
“父親,母親,”秦惠容這時說道,“既然牛嬤嬤沒有證據,不如此事就到此為止吧,今日是您……”
“誒,大嫂此言差矣!”晏長風知道秦惠容想含糊了事,不可能如愿,“沒有證據卻偏要在今日父親壽宴上說二公子不是親生,這分明沒安好心啊,若是不查清楚了,豈非如愿了?再說還不明不白死了個廚子,不查清楚了,你大家怎麼吃得下飯,傳出去了國公府的臉往哪擺?”
秦惠容斂目一笑,“弟妹說得也對,是我考慮不周了。”
裴延慶附和:“老二媳婦說的有道理,牛嬤嬤,你今日若不能為你所言做出代,咱們就只好報來查了。”
晏長風的眼珠子又轉向了裴二,這人全程一副淡定的樣子,到底有沒有譜啊?真報了這要查到猴年馬月去?
正琢磨怎麼破局,八角回來了。
他手里不知道拿了什麼,直走到國公爺面前,將東西呈上,“公爺,這是小的方才在廚子老黃房間枕頭底下找到的。”
晏長風到現在才注意到八角剛剛不在,這孩子居然去搜廚子的房間了?下意識地又看向裴二,這肯定是裴二授意的,但他怎麼知道一定會搜出什麼來呢?還是去運氣來的?
誰知裴二這回不看了。
什麼人啊,該看的時候不看了,不該看的時候瞎看!
裴延慶眉頭鎖地看著八角給的幾張紙,紙上四仰八叉張牙舞爪地寫了些字,還有一些圖畫,湊在一起堪比天書,看得別提多費勁,“這都是什麼?”
八角回:“小的奉二公子的命去廚子老黃的屋子找線索,在枕頭底下找到了他寫的字條,據小的辨認,老黃應該是說他聽到了牛嬤嬤與趙權說話,聽到了什麼沒寫,但看得出來他很害怕。”
裴延慶皺眉頭,立刻比對字條辨認,細看下來,確實與八角說的相差無幾。
“牛嬤嬤,我再問你一次,廚子的字條是哪里來的?”
牛嬤嬤聽到八角所言,心慌不已,強制自己鎮定,說:“回國公爺,是在老黃的尸邊發現的,不止我一個人看到……”
“大膽刁奴,還不說實話!”裴延慶舉著手里的字條給大家看,“諸位看看,這才是老黃的筆跡,他不識幾個字,文字圖畫并用,本寫不出來那通篇是字的書!”
裴鈺狠瞪了牛嬤嬤一眼,不是讓理干凈了嗎,怎麼還會留下這樣要命的證據!
晏長風恍然大悟道:“哦,原來老黃自殺是因為聽到了牛嬤嬤與趙權的啊!”驚詫地看著牛嬤嬤,“是什麼樣的能得老黃自殺啊?總不能是嬤嬤與趙權準備圖財害命吧?”
“二莫要冤枉我!”牛嬤嬤急道,“我們對國公府從無二心!”
這時候牛嬤嬤的話就沒有可信度了,幾張天書似的字條就足以證明說的都是假的。
晏長風:“是不是冤枉,還是要看證據不是?牛嬤嬤拿來的字條很明顯是有人仿寫的,且不說是什麼人寫的,為什麼要這樣寫,我先問問牛嬤嬤為什麼著急忙慌地公布于眾?還有,牛嬤嬤跟趙權那天到底說了什麼,不妨說來讓大家聽聽?”
牛嬤嬤慌得一時找不著借口,裴鈺怕壞事,代替問:“那何以見得,后來那些字條就不是假的?”
晏長風道:“老黃剛剛自殺,除了想滅他口的人沒人提前知道,顯然打算滅口的人不會留下這樣的東西,那麼就只能證明這是老黃自己寫的。”
八角補充:“我不得已去老黃房間找證據給二公子正名,為了不落人口實,所以特意請了廚房的人一起作證,他們都能證明是從老黃枕頭底下找出來的。”
好個八角,說話故意說一半,引著裴鈺問了再說關鍵,瞧瞧裴二那黑臉,八要氣瘋了。
“此事基本能確定是牛嬤嬤造謠。”裴延慶覺得到這里就可以了,剩下的后面再置,“來人,將這造謠生事污蔑主子的惡奴帶下去看管起來。”
正說著,府里的賬房先生忽然求見,他說,他也聽到了那日牛嬤嬤與趙權的對話。
裴鈺的臉當時就變了,怎麼還有一個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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