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會。”柳清儀諷刺地輕笑,“侯夫人怕是沒看到姚大小姐上的……”
“小柳!”晏長風忽然開口打斷。
不知道怎麼,忽然想到了大姐,約覺柳清儀要說出的話會讓姚文竹難堪。
孟氏被這一嗓喊得心里一,知道自家兒子的德行,不說也料到了后面的話,心里頓時氣憤不已。
這個豎子!出去玩別的人也就罷了,做什麼非要招惹家里的這尊佛!
關鍵是,好容易才得了這麼一個男胎,怎麼就不能等生下來再胡鬧!
孟氏氣得頭發暈,可到底還有理智,這個時候無論如何要把事下去,若就此敗惹惱了大長公主,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訕笑,“文竹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熬些補藥給夫人!”對邊的丫頭喝道。
“沒事?”柳清儀仿佛聽到笑話,“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這里,姚家大小姐斷然活不到下午,瘦弱那樣,生產連碗參湯也不給,命都快熬干了。”
孟氏猛地抬眼瞪著柳清儀,這丫頭是什麼人,一個略通醫的小姐,怎麼比宮里太醫還厲害?
柳清儀那張寒冰臉刀槍不,孟氏怎麼瞪也無于衷,兀自對晏長風說:“大姑娘很不好,我雖給了保命的藥,但好像沒什麼求生的意志。”
晏長風了拳頭,不知是不是帶了自家大姐,心里對這個大表姐生出了濃濃的憐惜,還有對遭遇的憤怒。
“我去看看。”
“表姑娘留步!”孟氏賠上些笑,“產室里必定腥,表姑娘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還是不要沾染的好,還是先去花廳喝口茶歇一歇,文竹既然已經保住了,我們肯定會好生照顧的。”
姚家本家沒來人,孟氏是慶幸的,文竹臉,不會跟嬤嬤們說房里的事,嬤嬤們也不會近距離檢查出嫁姑娘的,那事就還蓋得住。
可沒想到來的這位表姑娘厲害得,看的架勢,像是來替姚家大姑娘出頭的。還有那個不知道哪里來的丫頭,那張竟是毫無顧忌。
不能讓這個表姑娘近。
晏長風輕飄飄掃了一眼,“侯夫人盛我心領了,但不敢再勞煩您照顧,我外祖母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孟氏眼皮一抖,心里生出了不安,橫眉看向邊的丫頭,“快去,讓侯爺親自去把世子抓回來!”
產室里彌漫著濃濃的腥味,穩婆剛剛將死胎引出,水洗了好幾盆,一盆盆的水端出來,看得人目驚心。
太醫正與厲嬤嬤說:“姚大姑娘服用了救命的藥,我又施以針灸輔助,暫時命是無礙了,只是大姑娘貴損傷過度,失過多,恐怕要好生調養個一年半載的。”
厲嬤嬤皺眉,“怎麼個損傷過度?”
“這……”太醫不太方便說這些,畢竟是兩家的家事,他兩邊都不好得罪。
“厲嬤嬤,”晏長風走近說,“勞煩您此刻回府請示一下外祖母,看能不能把大表姐接回去休養。”
厲嬤嬤何等聰明,一聽就猜到大姑娘在婆家了委屈,點頭,“我知道了,還請表姑娘照看好大姑娘。”
待穩婆將產婦清理干凈,晏長風這才進去大表姐的屋子。
饒是有心理準備,也被姚文竹的樣子嚇了一跳。面灰白,形銷骨立,一個基本足月的產婦在被子里只有瘦瘦的一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里來的災民。
“上有許多鞭傷,可能理不當,有些有化膿跡象。”柳清儀說,“此前服用過很多助興藥,傷了胎兒,所以胎早死,自己的也拖壞了,我給服用了一顆保命藥,暫時沒有生命之虞,但以后如果還是這樣過日子,就不好說了。”
晏長風一怔,這豈非跟大姐的遭遇一模一樣?
是巧了還是有什麼相關?
“是,是長風表妹嗎?”
床上的姚文竹虛弱地睜開了眼,朝床前的兩個姑娘笑,雖狼狽不堪,卻依舊撐著貴的面。
“是我,大表姐。”晏長風小時候與大表姐一玩過,關系還算不錯,自家姐妹便是多年未見,還是會有維系,見了面自然就了起來。
“許久不見你了,我幾乎認不出來了,謝謝你來看我。”姚文竹朝晏長風著虛弱的手,“長風,可否請求你,不要將我的事告訴祖母?”
晏長風最怕這個,了委屈自己藏著掖著,命都要沒了居然還要忍。
“表姐,你剛撿了一條命回來,先別想這些。”輕輕握住姚文竹的手,“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外祖母不但什麼都知道了,還得為你傷心。”
心里再怒其不爭,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什麼,先讓活下去是要。
姚文竹的眼角涌上意,輕輕點了點頭,是聽進去了。
“我好好的兒子怎麼沒了!”
此時,院子里有人扯著嗓子喊。
晏長風幫大表姐掖好被子,離開房間去到院子。
喊的人正是安侯世子馮淼,他與侯夫人長得極像,但侯夫人的五擺在他臉上不是明,而是有幾分郁之氣,加之他眼底青黑,面白虛浮,活像是個快要土的病死鬼。
孟氏拉扯著兒子,讓他不要再鬧,“你嚷什麼,你媳婦兒才撿了一條命,不說先去問問怎麼樣,倒是在這里喊些沒用的,那孩子與咱們無緣,沒了就沒了,以后再生就是。”
馮淼指著屋子罵,“沒把我兒子好好生下來,我還管死活?怎麼不跟我兒子一起死了干凈!”
“啪!”
孟氏照著兒子的臉狠狠糊了一掌,怒道:“會不會說人話!你媳婦兒死了與你有什麼好!”
馮淼不知灌了幾缸酒,腳步虛浮,這一掌打下來,竟是踉蹌著跌倒在地。他惱怒,仗著酒壯膽,什麼都敢噴,“一個喪門星,生不出兒子來就算了,整日還哭哭啼啼,我的賭運都讓哭沒了,死了正好,我再娶一個喜慶些的回來!”
孟氏氣得簡直恨不能將塞回肚子里重生一回。
“曲嬤嬤。”晏長風跟邊的嬤嬤說,“勞煩您給做個見證,堂堂安侯世子說出這樣涼薄的話,傳出去怕是沒人信。”
曲嬤嬤配合道:“應當應分的,這樣的話若不是親耳聽見了,我也是不敢信的。”
“你又是誰?”馮淼不認得晏長風,看也不像是什麼貴,“管得倒寬,我家的事與你有什麼關系!”
“你家的事與我沒關系,但跟我外祖母大長公主有關系,我奉命代過來探表姐,有關表姐的一切我理應說與老人家知道。”
一聽是德慶侯府的人,馮淼的爛德收了幾分,“原來是德慶侯府的表小姐,我方才喪子心痛,說錯了話,還請表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晏長風微笑,“飯可以吃,話不能說,世子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馮淼這輩子從來把人當玩,容不得人教訓,不過是看在大長公主的面子上給這什麼不上臺面的表姑娘一些面子,竟然還蹬鼻子上臉!“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兒子怎麼沒的,你們帶了太醫穩婆來,只管保大的棄小的,斷了我家的香火,倒是有臉在這里挑我的不是!”
“你說兩句!”孟氏人把世子帶下去,“關他五日不準放出來。”
“世子既然怪我挑不是,那我就要仔細挑一挑了。”晏長風不怕激怒馮淼,今日的事越是鬧大越好,“我大表姐上有許多目驚心的鞭傷,世子為的枕邊人,可否告知是怎麼來的?”
馮淼跟孟氏的子同時一僵。
“哦,還有一些不太方便說出口的藥,世子不知道是從哪里得來的?你不管你未出世兒子的死活胡用藥,居然屎盆子往我們德慶侯府頭上扣?”
“你給我閉!”馮淼惱怒地睜開拉扯他的家仆,指著晏長風的鼻子靠近罵,“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
“是誰要割我們表姑娘的舌頭呢!”
厲嬤嬤回來,剛好看見安侯世子懟到表姑娘面前威脅,心里的火氣再難忍。
“呦,是厲嬤嬤。”馮淼對這個厲嬤嬤還是懼怕幾分的,也怕晏長風口沒遮攔,忙賠上笑臉,“您老人家怎麼親自來了,可得好茶伺候著,來人……”
“不必了!”厲嬤嬤懶得跟這樣的臟東西多說話,“我奉大長公主的命,來接我家大姑娘回娘家調理,這就帶走。”
“這如何使得!”孟氏有些慌了,這時候讓兒媳婦回娘家,這不是打他們安侯府的臉嗎?“馮嬤嬤,文竹剛剛生產,子虛得很,如何能挪?何況府上正在辦喜事,這樣回去也沖撞了不是?”
“難為侯夫人還記得我們府上辦喜事。”馮嬤嬤不無諷刺道,“我們大長公主說了,自家的孩子沒有沖撞一說,帶回去無妨,大長公主特意讓我拉了的馬車來,寬敞暖和,城中這幾步遠的路當是沒有問題的。”
馮淼攔在門前,“厲嬤嬤,祖母要帶接我媳婦兒回娘家,是不是得正循我的意見?”
厲嬤嬤橫眉道:“世子有意見,盡管與大長公主去說便是,我不過奉命行事,還請不要難為我。”
大長公主的命令誰也不敢駁,馮家再不愿也攔不住,只能由著姚文竹回娘家。
見了孫的模樣,大長公主就已經怒從心頭起,再聽厲嬤嬤與曲嬤嬤轉述安侯世子如何如何不堪,當場便摔了一只茶碗。
大長公主許多年不火氣,乍然如此,屋里的人皆大氣不敢出。
“好個安侯!我把孫給他們家,他們怎麼敢!”
晏長風心說,這還沒把那些不堪的事告訴外祖母,否則老人家怕是會親自提刀去安侯府砍人。
不過有一點也奇怪,外祖母將長孫嫁給一個門第高,德不好的人,多半也是為政治聯姻,既然是所謂盟友,那安侯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濟也不能任由兒子虧待大表姐。
是管不住,還是放任自流?
“安侯府不管誰來,一概不許進門!”這樣的待遇,大長公主從未給過旁人,“文竹便安心在府上養著,什麼時候養回出閣時的模樣再說。”
看來到底還是要把孫送回去的。
晏長風看了外祖母的心,不管是親孫還是外孫,都一樣是棋子。
今日大喜,姑娘出了門,德慶侯府亦有喜宴。
裴二還當真從將軍府趕回來了。
“我說二公子,將軍府的喜酒是配不上你嗎?”
晏長風一看見裴二的新就礙眼,更不想跟他站在一起。
裴修很認真地點頭,“倒不是配不上,沒有侯府的酒好喝是真的,大長公主位分在那,府里的酒多半都是貢酒,自然不是尋常人家可比。”
“二公子這子骨常喝酒嗎?”晏長風拿眼睛掃他,“喝花酒?”
“咳咳……”裴修掩口輕咳,“我是常去醉紅塵不假,但委實消不起花酒,最多喝喝花茶。”
“二公子是想說自己出淤泥而不染?”晏長風半個字都不信,男人這東西,只要不是癱了廢了,去了醉紅塵他就把持不住。
裴修覺得自己可能是解釋不清了,畢竟他去醉紅塵,也就是為了給人留下個不務正業風流浪的印象,現在想把自己摘干凈,怎麼看都很虛偽。
印象不好可以慢慢改觀,虛偽就很難翻了。
他索不解釋,笑而不語。
晏長風倒也不關心他染不染淤泥,只是想問一問馮淼的事。
“二公子,有一事我想請教一二。”
裴修意外,甚至有點欣喜,“請教不敢當,二姑娘想問什麼只管開口,我一定知無不言。”
“有勞,”晏長風避開周圍的人,掩口小聲問,“不知二公子可知道醉紅塵里是否會提供一些特殊的服務?”
裴修:“……”
出淤泥而不染的裴二公子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確實一聽就能意會“特殊”二字的玄妙,并且還真的知道。
晏長風挑眉看他,“看起來二公子好像知道?”
裴修嘆氣,他好像真的解釋不清了。
“我確實知道,是有一些特殊癖好的人。”他輕輕嗓子說,“但不知二姑娘又是從哪知道這些的?”
晏長風沒解釋,只追問:“那裴鈺可也好此道?”
裴修倏地一怔,怎麼會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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