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一回侯府便被大長公主了去。

“外祖母，您我？”

拎著大表哥路上買來的點心進了屋，親自捧到外祖母面前，“這是大表哥跟四妹妹的孝心，您吃了無論如何得夸好。”

大長公主正擺弄一盆花，聞言斜睨，笑，“你倒是會做好人，那為何沒你的孝心啊？”

“我沒錢啊。”晏長風窮得理所當然，“您也知道，我沒帶嫁妝，表哥表妹都知道我窮，沒好意思讓我出錢，待我以后賺了錢再孝敬您大的。”

大長公主指著鼻子罵臉皮厚，“你表哥帶你去吃魚，好吃嗎？”

“魚一般，但表哥的心意是頂好的。”屋里太熱，晏長風跟侍要了把扇扇風，扇得大長公主直瞪，“您別見怪啊，我南方長大的土包子，沒住過這樣暖和的屋子，您我這臉燙的。”

大長公主恨不能給一，“你也就沒在我跟前兒長大，不然早不知被我打死多回！”

晏長風死豬不怕開水燙，“在您跟前長大我就不怕熱了啊。”

氣得大長公主頭犯暈，“你這潑猴……我要說什麼來著？”

邊厲嬤嬤提醒說：“裴世子的案子。”

“對，”大長公主坐上榻，正道，“你可知裴鈺的案子已經提了大理寺。”

晏長風正想打聽這事，裝不知，“這我上哪知道去？那進了大理寺，裴世子會蹲大牢嗎？”

“你希他獲罪？”大長公主反問。

“理上他死了才好。”晏長風不掩飾自己對裴鈺的恨。

大長公主倒是笑了，“你啊，說你什麼好。”頓了片刻，又嘆息一聲，“但你還是要嫁給他，你恨麼？”

“恨談不上，”晏長風對外祖母的決定沒有意外，“我為了大姐，為了您，嫁誰都是嫁。”

“那我要你殺了他呢。”

手里的扇一頓，晏長風一時沒明白外祖母到底是個什麼章程，是殺是嫁還是試探？

“您是說先殺還是先嫁？反正您一句話。”

“嫁給裴鈺，生兩個哥兒，然后殺了他，能做到麼？”大長公主靠在榻上，被下垂的眼皮遮住的眼睛里迸出一后輩之人從未見過的。

晏長風呼吸一滯，至此，才明白了外祖母真正的打算。

老人家要的從來只是宋國公府的支持，并非那里面的人。裴鈺是未來宋國公府的掌權者，他聽話，那就為所用，不聽話就殺了，親自扶植聽話的人。

所以晏長風自以為可以左右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無論裴鈺是個兩面三刀的混賬也好，還是裴鈺自己不想娶也罷，都不能改變這件事的最終結果。

晏長風忽然有些挫敗，盡管覺得可能不一定會完全被外祖母控，可能會一過門就砍了裴鈺，但心里還是生出了一在局中無能為力的困之。

“我不知道。”實話實話，“我不是您，可能沒您那樣大的本事，宋國公表面中立，實際向著哪一邊不可知，也就代表不知道他們的底在哪，或許我嫁過去就被人家滅了口也說不定。”

“你比你大姐強。”大長公主第一次這樣肯定晏長風，“過去是我想得簡單了，才會白白將送進去。”

這個過去，說得大概是那不知道有沒有的前世。

晏長風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外祖母的意思掰開了說就是，比大姐抗造，早知道宋國公府那樣兇險，就該把送進去冒這個險。

“我就當您夸我吧。”晏長風不想多說什麼，橫豎結局定了，盛下的都是迷魂湯，聽不聽都一樣。

“我是夸你，也是罵你。”大長公主的手指點在晏長風腦門上，“你這子是好也是不好，好的時候能保命，不好的時候也能害了你，你自小在寬和的家里長大，不知道在咱們這樣的人家，規矩二字下來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你年紀小，鋒利有余圓融不足，不得要得罪人，倘若得罪了你應對不了的人，就是滅頂之災。”

晏長風虛心聽著，別人的教誨哪怕立場不一樣，道理終歸是可吸取的，這是老爹教的。

可很快，就虛心不下去了，聽外祖母轉而對厲嬤嬤說：“找兩個教習來，從明日開始教皇室宗族規矩禮儀，是要做世子婦的人，將來進宮面見貴人，連個禮都不會豈非笑掉人的大牙。”

晏長風：“……”

都這把年紀了為什麼還要試圖掰正！

已經長歪了能不能讓自生自滅啊！

“外祖母您饒了我吧，我保證不丟人還不行嗎？您這樣我可恨您了啊！”

大長公主不吃這一套，“你打小恨我還了？你早知道還有今日，小的時候就別耍。”

晏長風的一臉的生不如死。

厲嬤嬤難得笑了笑，哄道：“表姑娘，橫豎要有這一遭，狠狠心也就學了，我盡量給您找兩個溫和些的教習，學個大差不差就行了。”

“那我隔三日就要出門一次。”晏長風遭罪不忘撈點好，“每天學習不能超過一個時辰，不然我哭給您看。”

大長公主哼道：“你有什麼本事你就盡管使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難馴，條件可以提，但前提是要教習點頭。”

“也行吧。”晏長風對付教習拿手，不怕條件不被答應。

“那你滾吧。”大長公主打發滾蛋。

等人走了，問道厲嬤嬤：“大理寺那邊可有進展？”

厲嬤嬤回：“案子似乎還沒審，白夜司將案子呈報大理寺，按說是圣上的主意，可不知為什麼一直著，您可是要找劉大人過問一下？”

大長公主想了想，“先看看圣上那邊怎麼說，不我再找劉鶴，這案子依著我的意思，不要，該給裴鈺那小兒一些教訓，省的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厲嬤嬤遲疑，“宋國公那邊恐怕會想法子的，畢竟得罪您不好看。”

“他？他找誰？劉鶴不會聽他的，圣上跟白夜司他更沒辦法，這教訓他兒子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