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已經徹底墜下去,暮模糊起來。

孩仰著頭,聲音里滿是倔強：“我不小了！可以談了！”

仔細看的話，連眼眶都微微泛著紅，淚水慢慢的匯聚起來。

隨即又側過頭,抿著拼命眨眼睛,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江殊同心里一,那種沉悶而又陌生的鈍痛襲上心頭,想安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好像是他把惹哭的。

他搭在欄桿上的手微微抬起,隔著臺握了握拳,又放下。

沈芙現在都難過死了，一句話都不想說了,更不要說和這塊木頭再扯什麼喜不喜歡。

隨他去吧,關什麼事。

他憑什麼像一個長輩一樣對說教，他本什麼都不知道。

狗男人。

沈芙在心里又罵了一句,然后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用力的關上門,最后還沒忘記把窗簾拉。

江殊同了一鼻子灰，到這會也沒明白,他就說了一句“以后再考慮”，怎麼就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

仔細回想了剛才的對話,好像是他提了徐子騫開始，這丫頭就變得激起來。

說——

你又不懂什麼是喜歡。

所以真的喜歡徐子騫？

是因為他說徐子騫不好，所以急著去維護麼。

江殊同的眉頭越皺越，太突突的跳起來,心口的地方變得又空又悶。

有一種什麼都抓不住的無力。

剛剛不是賭氣，也不是鬧脾氣，就是明明白白的生氣了。

為了另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男人，對他生氣了。

印象里這還是頭一遭。

他很想把這丫頭抓過來教訓一頓，回憶起剛才炸又委屈的樣子，又作罷。

那子悶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上。

沈芙慢吞吞的走回到客廳，屋子里沒開燈，線很暗。

程清韻還在衛生間吹頭發，沙發上放著那件疊的板板正正的白T恤。

沈芙把T恤拎起來抖，一團扔進了行李箱里，拉好拉鏈，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做完這些，吸了吸鼻子坐到沙發上，雙手捂住眼睛冷靜了一會。

衛生間里吹風機的聲音停了，程清韻理著頭發出來，隨手按了墻上的開關，“怎麼不開燈，江殊同說什麼了？”

沈芙知道自己這會眼眶還紅著，抱著膝蓋窩在沙發里，低著頭不想人看見。

甕聲道：“——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程清韻狐疑著重復一遍，彎腰去茶幾上拿手機，側頭瞥到沈芙蒼白的臉。

不僅如此，眼眶周圍的皮泛著紅，看起來好像還哭過。

“怎麼了？江殊同欺負你了？”

沈芙沉默兩秒，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末了，皺皺鼻尖，小聲道：“他……掛我電話。”

程清韻去看通話記錄，果然只有短短兩分鐘。

馬上回撥過去，一接通就道：“江殊同你有病是吧？掛電話什麼意思？給我道歉。”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江殊同放下水杯，抬手用拇指了眉心。

看來這丫頭不僅不識好人心，還恩將仇報，學會告狀了。

“媽，我沒——”

說到一半，他又頓住。

行吧。

那電話是他掛的。

程清韻反問：“你沒什麼？”

算了。江殊同在心里頭嘆息。

“你把電話給。”

“給干什麼。”程清韻說，“我開了免提，你就這樣說吧。”

江殊同：“……”

沈芙聽著們的對話，一直沒出聲。

現在腦子里的很，也難過極了。既不想聽他道歉，也不想幫他說話。

聽他這樣被冤枉，想象他現在無可奈何的樣子，竟然還有點解氣。

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狗仗人勢”的熊孩子。但無理取鬧的覺，好像……真的還不錯。

他活該。

欺負他又怎樣，他都欺負過那麼多回了，討點利息怎麼了？

這麼想著，沈芙又甕著聲音，煽風點火的來了句：“算了，阿姨。”

那聲音低低的，帶著哭腔，聽著可憐極了。

江殊同一時語塞。

對這麼變本加厲欺負人的行為是該生氣，該拎過來好好教教道理。

但氣過后，他心里又只有滿滿的無奈。能拿怎麼辦呢，這丫頭這麼氣。

“江、殊、同！”程清韻出聲警告。

“好了。”江殊同嘆口氣，妥協道：“算我的錯。”

“什麼算你的錯？”聽見這句話程清韻先炸了，“這是你們男人的通病嗎？做錯了事還死不悔改，讓道個歉一副被無奈的樣子。”

“你要不想說你就不說，敷衍。”

“……”

江殊同的眉心跳了跳。

他為什麼要允許這兩個人湊到一塊？

程清韻緩了口氣，又道：“誠懇點，再來一次。”

江殊同這輩子還真沒好好說過幾次“對不起”這三個字，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到這份上。

他拿著手機走到臺，聲音無奈又低沉：“對不起。”

沈芙覺得這樣有點過了，剛想開口，聽筒里就傳來他這一聲“對不起”。

所有的委屈似乎都在那一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虛和自責。

他又沒做錯什麼。

他只是不喜歡而已。

無理取鬧的是。

程清韻又道：“還了一句。”

江殊同：“什麼？”

“你應該說：對不起，我錯了。”程清韻慢悠悠道：“你了后半句。”

江殊同：“……”

江嶼行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他忍不住問：“我爸道歉都是這樣的？”

“你提他。”程清韻立馬翻臉，原本優雅的音調一百八十度轉彎：“你爸他現在沒有給我道歉的資格。”

江殊同覺得頭疼極了，那個沒良心的小丫頭竟然就這麼一句話不說。

他了太，卷起的袖管被臺的風吹得搖曳。

讓驕傲的不可一世的江殊同連說兩遍對不起，還要加上“我錯了”這樣的自述，屬實有點難度。

換平時不管是誰，他這會已經掛了電話，但想起這小丫頭紅著眼眶的樣子，他又似乎沒了脾氣。

聽筒里靜下來，夾著細微的風聲，沈芙下意識朝臺的方向看了眼。

“阿姨。”忽然覺得沒意思，終于還是道：“還是不要了，其實剛剛，我也不對。”

的尾調很輕，帶著濃重的失落。

江殊同側頭看向旁邊的臺，臥室的燈沒開，這邊的照過去，約能看到落地玻璃后閉的窗簾。

四周很安靜，他心頭一，像是那里突然空了一塊，臺的風跟著呼呼的灌進去。

沈芙又道：“是我自己心不好，和江……殊同哥沒有關系。”

程清韻哪里猜不到沈芙心里還裝著其他事，全天下的孩犯起傻幾乎都千篇一律，在心里頭嘆氣。

沈芙的手機這時候響起，是周揚。

猜到是什麼事，走到旁邊去接。

周揚道：“沈編劇，你在酒店嗎？平板到了，我給你送上來？”

“不用不用。”沈芙說，“不急的。”真的不是很想收。

周揚卻很固執：“放到你手里我才安心，這兩天一直過意不去的。”

他沒給再給拒絕的機會，留下一句“我大概一刻鐘后到”就掛了電話。

沈芙又發微信給他：【那好，你等會到了發我消息。】

掛了電話回到客廳，程清韻問：“小芙，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我隨便的，都可以。”沈芙說。

“那我就讓殊同點了。”

沈芙應了一聲。

等等...要一起吃晚飯嗎？

不要了……吧。

想到剛才的尷尬局面，沈芙覺得后背一涼。

咽了咽口水，“那個阿姨，你和殊同哥去吧，你們很久沒見肯定有好多話想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你說我和江殊同嗎？”程清韻道：“我和他才沒什麼說，他從小就是什麼事都悶在心里的格，和我們都不親近。”

這倒是，和江殊同關系最好的應該是程爺爺，可惜去世的太早。

還記得那段時間，他格外的消沉，整天悶在家里。

想到這，沈芙又有些難過。

“我去換件服。”程清韻說著把手機遞給沈芙，“就在酒店包間，你想吃什麼直接和殊同說，別幫他省錢。”

沈芙接過來一看，原來電話還沒掛。

咽了咽口水，巍巍的把手機放到耳邊，做足了心理建設才“喂？”了一聲。

這人不會記仇吧。

早知道剛剛就稍微收斂一點了。

“對不起！”決定先發制人，“我、我向你道歉！！”

江殊同聽聲音就知道這丫頭已經慫了。

但這會才知道后悔，顯然有點晚。

“過來臺。”他淡聲說。

沈芙干笑兩聲，“……不要吧？”

“嗯？”江殊同的尾音打了個轉，“那我跳過來？”

雖然是六樓，兩個臺之間的距離也不小，但沈芙知道江殊同做得到。

“我鎖門了！”一邊說，一邊快步沖進了臥室。

“是嗎？”江殊同好整以暇的反問了句，然后慢悠悠道：“我看著，怎麼好像沒有。”

他當然也沒真的過去的意思，只是想嚇嚇。

沈芙飛奔過去按了鎖銷，的把窗簾拉開一條，確定臺沒人。

舒口氣：“現在鎖了！”

江殊同看到窗簾晃，猜測那后面還有個暗中窺視的小腦袋。

他搖搖頭，輕笑一聲，帶出淺淺的氣音，語調是有點無賴的那種：“這你都信啊。”

“……”

沈芙覺得到了侮辱，但剛才，畢竟好像是自己理虧在先。

但是，他——

又、騙、人！

以后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想吃什麼？”察覺到電話那頭的緒，江殊同適時的轉了話鋒。

這家酒店有很多招牌菜，用的都是影視劇里面的菜名。

不太實用，但很貴！

沈芙決定吃窮他。

掰著手指頭數菜單：“桃花羹、芥味敲目魚、法棒魚香茄子、青龍仔意米粒……”

江殊同靜靜的聽把能想到的菜單都報了一遍，然后笑了笑說：“知道了。”

……

掛了電話，沈芙拿手指了屏幕。

去就去吧，又不是只有兩個人。

你可真是不爭氣呢。

沈芙在心里唾棄自己。

但，還是想見他。

悄悄的溜進衛生間沈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眶還紅著，燈照下來，臉是那種不正常的蒼白。

吸口氣又緩緩吐出，調了水溫洗過臉，用氣墊細細的在眼下抹開。

在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塊腮紅，猶豫一會又扔回去。

突然打扮，會顯得很奇怪吧。

還是不要了。

把盤起的頭發放下來，隨手抓了抓，顯得蓬松了一點。

……

出門前，周揚的信息正好過來：【我到了，沈編劇，你在嗎？】

沈芙回：【在的，稍等。[企鵝/]】

開了門，果然見周揚拎著個袋子站在門口。

他風塵仆仆的，像是剛從片場回來。應該是跑的急，這會還微微的著氣。

沈芙沒著急說話，示意他緩一緩。

程清韻跟著出來，看到門外的場景，臉上帶著點疑。

“阿姨。”沈芙說，“你先去，我和他有點事要說，等會就到。”

程清韻打量著周揚，又看了眼沈芙。

明顯是稍微打扮了一番的，氣好了不，頭發也看得出捯飭過。

雖然各都不明顯，但都是孩家的細微心思。

程清韻笑了笑，沒多問什麼，“那我先過去。”

又朝周揚點了個頭，踩著高跟鞋走遠。

……

沈芙重新看向周揚，撓了撓脖子，還是不太好意思收。

“其實真的不用，我那平板不一定修不好，而且你買的這個是最新款。”

這話已經說了好幾次。

周揚把東西往手里塞，笑的有點靦腆，“快拿著吧，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說也不能欺負你一個小姑娘。”

“什麼啊，我比你還大呢。”沈芙哭笑不得。“你是剛回來嗎？”

“對，剛吃了飯。”周揚說，“不過剛接到通知，等會還要出去。”

不等沈芙問，他又解釋道：“秦老師過兩天又要離組去錄綜藝，導演說得加把他的戲都趕出來。今天有幾場夜戲，估計要拍到凌晨。”

周揚說完揮揮手走了，應該是真的趕時間。

他說的秦老師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配角，但三天兩頭離組，給其他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造了不小的力。

……

程清韻到包間的時候，江殊同已經坐在那了。他換了一件純襯衫，懶懶靠在座椅上翻著菜單。

“小芙要過一會。”程清韻走近了說，“剛有個男生來找。”

估計又是徐子騫。江殊同“哦”了一聲，面微沉，隨手又在菜單上打了幾個勾。

以為他是為剛才的事不高興，程清韻道：“你別小心眼，一個大男人，讓著點小芙一點怎麼了，別那麼小心眼。”

江殊同搖頭，沒接話。

他還不夠讓著？

那丫頭都快騎到他頭上去來了。

程清韻抿了口檸檬水，又道：“不過小芙最近是為其他事不高興呢。”

“……”

“好像是喜歡上一個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門口那個，今天來兩次了。”

江殊同面無表，“和你說的？”

“是啊。”程清韻說，“我看小芙應該很喜歡他，就那麼見一面，還特地打扮了一下，從小可不是這樣的格。”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對好，這個年紀試試也無妨的。我本來也覺得那男孩心思細膩，送東西很有分寸，但是——”

程清韻有點糾結的頓了一下：“我剛剛見了人，又覺得有點配不上小芙。”

“……”

江殊同聽得有點煩的樣子，扔了手里的筆，側頭看向窗外淡淡道：“我也覺得。”

作者有話要說：江殊同：我不配。

仙們中午好呀，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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