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詫異。
把聞人藺忘記了,完全沒料到他會留下來泡澡!
不知現在去池那邊是否還來得及……
思忖著,趙嫣若無其事後退一步,準備溜走。
「說好的服侍本王一日,這才到晚上。」
聞人藺吹滅手中的火引,回看,「殿下又要食言?」
聞人藺此人喜怒不定,城府頗深,若是不如他意,他總能挖出新的坑給跳。
於是趙嫣又轉了回來,磨蹭向前,問道:「肅王也要泡澡祛毒?」
聞人藺抬起眼皮,趙嫣便知自己問了句廢話。據說玉泉宮下這眼靈泉來自龍脈深,天神庇佑,池水能治百病,來都來了,焉有不泡之理?
聞人藺微微張開雙臂,這架勢,必定是要為其寬。
當初在鶴歸閣不是解得順溜麼,今日倒像是沒長手似的。趙嫣垂眸腹誹,著頭皮向前。
手指到他腰間那枚螭紋玉鉤帶,想起這枚暖玉原先是幹什麼用的,趙嫣心虛地移開視線,擰眉摳了半天,越解越。
聞人藺耐極佳,就這麼看著小殿下蓬鬆的發頂在前晃,任憑纖白的手指艱難地與玉鉤帶做鬥爭。
好半天解開腰帶,又與結較上了勁兒。
半天,趙嫣終於泄氣地垮下雙肩,抬起一張微紅的臉來,無辜道:「變死結了。」
聞人藺抬袖,看著腰側那一串不堪目的結,萬年不變的面終是有一瞬的怔神。
「殿下還真是金枝玉葉,天生是人伺候的主。」
不知為何,趙嫣聽他說「人伺候」一詞時,似是在別有深意地暗指什麼。
「我這輩子又沒伺候過別人,難免生疏。」
才怪,在心底道。
雖是錦玉食的公主,也不至於連結都解不開,只是深知一旦開了頭,做得太完太乖順了,以後被拿的日子只怕會更多。
事辦不好,還辦不壞嗎?就不信自己這般敗興,聞人藺還有閑雅緻繼續什麼。
果然,聞人藺握住那串結捻了捻,結應聲崩開,發出刺耳的裂帛之聲。
「結,是這般解的。」
聞人藺抬手在趙嫣腰上一拂,寬鬆的外袍即刻落,堆在腳下。
趙嫣穿著單薄的服,間束現,茫然了半晌,也沒看清他方才是怎樣作的。
聞人藺將外袍搭在漆木架上,自行褪了裡,僅穿一條赤足邁水池中。
水波一層層盪開,滿池碎折於他壁壘分明的壯上,宛若涉水而去的俊男妖。
原來他的膛這般厚實,腰腹這般分明的嗎?穿上裳真看不出來。
還有那雙極富發力的臂膀,難怪能輕而易舉拉起七石力的重弓……
腦中忽的閃過一些記憶碎片,在鶴歸閣時,趙嫣曾記得自己十指合攏也握不住聞人藺鉗在腰側的手臂,推不開躲不掉,最後只能嗚咽著一口咬上去,綳起的反震得下發麻。
意識到自己在回憶什麼,趙嫣倏地別過臉去,將那場敗局有關的一切趕出腦海。
迫自己認清兩人的份,稍稍靜心,就順勢將側的一籃子潤的花瓣盡數倒池中。紅白映的靡麗芳菲即刻飄滿池面,遮住清澈水波下的景。
花瓣粘在聞人藺的口和臂上,他微不可查地挑眉,抬手拂開,似是嫌棄。
聞人藺單臂反搭在池岸雕龍的背脊上,閉目養神,任憑水珠順著他經脈凸起的修長手掌劃過,再順著指尖吧嗒滴落池中。
趙嫣觀察了許久,發現聞人藺泡溫泉竟然不會出汗,依舊霜白清冷,就好像他整個人都是冰玉雕般,不到世間的暖意。
去年冬天亦是如此,他命人搬了十幾個炭盆在崇文殿中,趙嫣熱得大汗淋漓,他卻連一燥熱也無,乾淨清爽得不似凡人。
偶爾到他的指節,亦是微涼。
整整一刻鐘,聞人藺泡在溫泉中一也未。
泡這麼久不出來氣,會暈的吧?
該不會死了?
趙嫣忽而有了個荒謬的想法,沒忍住手撐在池子邊沿,貓似的膝行靠近,試圖觀察得更仔細些。
相隔不過咫尺,趙嫣卻幾乎看不到聞人藺膛起伏的廓,只約覺得他的面稍稍正常了些,瓣也恢復了以往的淡。奇怪得很。
正凝神觀,一隻漉漉的大手從湯池下出,呼啦攥住了趙嫣的腕子。
趙嫣嚇了一跳,險些栽池中,另一隻手拚命尋找支撐,扶住了聞人藺的膛。
聞人藺微怔,目落在自己口的那隻纖白小手上。
趙嫣咬想要回,但已然來不及。
久等趙嫣不至的柳姬抱著闖了過來,惱然推開殿門道:「說好的一起泡溫泉,殿下卻將我和流螢丟去那邊,自己獨自在此,真是好沒意思!」
此時本來不及阻止柳姬,又不能讓看見自己和聞人藺這般關係。
趙嫣慌之下沒了主意,下意識按住聞人藺的腦袋和肩膀道:「快躲水裡!」
「……」聞人藺危險地瞇起了眼眸。
趙嫣卻顧不得那麼多了,也忘了自己還在扮演婢妾之流,只手腳並用的使盡渾力氣一按!
嘩啦一聲水響,的花瓣拍上池岸。
「我的子又不是誰都能看的,流螢可沒那福氣……」
柳姬喋喋不休地搴簾進來,愕然看著滿池凌未平的波瀾,半晌吐出一句,「殿下是哪吒嗎,在這鬧海?」
趙嫣雙足沒花瓣飄零的池水中,掩飾般踢了踢浪花,努力笑道:「水溫合適,便不住玩了會兒水……柳姬找我有事嗎?」
話音剛落,浸在池中的足尖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水怪咬了一口。
趙嫣忙抿著,將悶哼吞進腹中。
柳姬顯然有心事,平日眼觀六路的一個人竟沒有察覺到趙嫣的異常,只抬著下頜哼道:「殿下答應了,會與我共浴的。」
「啊,這事……」
趙嫣為難道,「我這幾天不方便,不能泡澡。要不推遲兩天?」
一說柳姬便懂了,不免有些失。
趙嫣惟恐再提出「一起泡腳」這樣的要求,便岔開話題道:「我從坊間經過時,給你帶了些鮮花還有香包,就放在觀雲殿中,不去看看?」
一聽有禮,柳姬眼睛又神起來,挑眉道:「那我再等你兩天。」
轉要走,趙嫣忙去看漸漸平息的池面,誰知柳姬又半道折了回來:「對了。」
趙嫣嚇了一跳,問道:「何事?」
「我方才好像看見肅王的人從這出去,那是個心狠手辣的,殿下切要離他遠點。」
說完這句,柳姬才抱著出去,看禮去了。
待腳步聲走遠,趙嫣立刻手撥了撥水面的花瓣,張道:「肅王?」
花瓣撥開一重又來一重,水波晃不休,本看不清水底。
該不會憋暈了?
「太傅?」趙嫣又喚了聲。
依舊毫無靜。
完了完了,莫不是無意間為國除害了!
趙嫣趴在池邊,張將手往水裡索,忽而腕上一,來不及驚便整個人被拽了水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熱流從四面八方用來,趙嫣覺得自己像是隨波逐流的一葉葦草,漂浮著落不到實。不會憋氣,氣息瞬時了,只能凌地劃手腳,直至被拽一個寬闊的懷中。
瓣一痛,像是對方才大膽無禮之舉的懲戒。繼而有什麼的東西上,在憋不住之時撬開的牙關,給了息的生機。
趙嫣懵懂地睜開眼,只見燭火盪碎在池面,水中的聞人藺也隨之變得怪陸離。仿若遇到了吸人氣的水妖,被錮,氣息紊,連靈魂也快被攫取殆盡。
有些後悔方才那樣對待聞人藺,可已然到了最「可怕」的懲罰。
燈火靜謐,浮躍金。
花瓣隨波晃,間或從水底冒出兩串微小的起泡,破碎在漾的漣漪間。
從水中出來時,趙嫣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次般,只能徒勞地攀著聞人藺的肩大口大口踹息。
頭髮了,衫了,連眼睛里也像是盛滿了水,一片的脆弱。
渙散的目漸漸聚焦,趙嫣想要揍聞人藺,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有那麼一瞬,以為自己真的會溺斃於池底的糾纏中。
聞人藺單手托住,漆眸盯著微微張合的艷麗瓣,緩聲低沉道:「殿下好大的膽子。那幾腳,不是在泄私憤?」
「你不……也拉我下水了嗎。」
趙嫣不甘地睜目,氣吁吁道,「扯平了。」
的服漉漉著軀,滴水淋淋,現在還疼著,肯定破皮了。
聞人藺低笑一聲,但這會兒他笑比不笑還讓人心裡沒底。
篤篤,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王爺,有消息。」
殿外傳來了親衛刻意低的聲音,趙嫣記得,他蔡田。
膠著對峙的氣氛稍稍平息,聞人藺目移開,半晌鬆了手臂。
他一鬆手,趙嫣便抑制不住地往水中飄過去,忙不迭撲騰著趴在岸邊穩住子。
抬眼間,聞人藺已踩著石階上了岸,帶起一路淅瀝的水痕。
他壯高大的形轉屏風后,再從另一端轉出時,上已換上了乾爽的。
他步履從容,臉看上去極為平靜,可趙嫣莫名有些不安,忙問道:「太傅去哪兒?」
呵,這會子又上「太傅」了。
「今夜月很。」
聞人藺拾起暗外袍披上,聲音無比溫和,「殺起礙事之人來,一定痛快。」
殺誰?
涉案相關的嫌犯,還是方才礙事的柳姬?
趙嫣越想越覺得後者有可能,據理力爭道:「不知者無罪,是我慌了神,與我邊之人無關。」
聞人藺嗤笑了聲。
趙嫣忐忑地低下眼,復又抬眸,將粘在邊的發開道:「太傅要如何才能消氣?」
聞人藺潤的眼睫半垂著,慢條斯理將護腕扣上,涼涼睨向浮在池中的妙曼。
「如果殿下也送個香囊、香包,再勤切獻浴,本王或許能消氣吧。」
他輕笑一聲,「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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