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音被回家。
看著坐在屋中,神不愉的趙老太太,挑了挑眉,走進屋裏道:「老太太,好些日子不見,您可好?」
「哼。」趙老太太看一眼,「扯閑篇。你坐過來,我有話問你。」
陳寶音便在桌邊坐下,看過去道:「您要同我說什麼?」
「我問你,那契書上白紙黑字的寫著,你要讓文曲改掉壞病。怎麼到現在,都是我在管著?」說起這個,趙老太太就很不滿意,重重哼了一聲。
陳寶音微挑眉頭,反問道:「您不想管?」
「什麼我不想管!」趙老太太瞪一眼,「應該你來管!我不過是配合你!那契書上寫著呢,你想不認?」
陳寶音便笑笑,說道:「那您現在是不想配合了?」
這話說的,趙老太太噎住了,眼睛越瞪越大,忽而喝道:「陳寶丫!」
「你給我打馬虎眼!」厲道,「我花銀錢土地聘用你,是讓你為我兒戒賭的,到現在為止,出力氣的都是我,我白給你花錢不?!」
一百畝地呢!躺著就掙了?想得呢!
杜金花就在旁邊,怒道:「趙婆子!你好好說話!」
兇誰閨呢?呸,臭不要臉的老虔婆!養出個混賬兒子,還好意思兇別人家的好孩子?
「你我啥?」趙老太太怒道。
杜金花輕嗤一聲:「咋?你不是老太婆?」天天被人老太太,還真出尊貴來了!
趙老太太氣得不行,就要跟理論,陳寶音清了清嗓子,說道:「趙老太太,我您一聲老太太。」是長輩,又是僱主,陳寶音需得對客氣。
但杜金花就不用了,們是平輩人,杜金花又不稀罕什麼,一句老婆子怎麼啦?
「你給我等著!」趙老太太瞪了杜金花一眼,「我這會兒沒工夫跟你扯皮子!」
看向陳寶音,目儘是不滿:「你給我解釋!」
解釋令不滿意,可不會願意!
陳寶音便道:「您說,到現在為止,出力氣的都是您。那我問您,這一個多月以來,趙公子出去幾次?」
趙老太太一回想,兒子倒是去過鎮上,但跟著的家僕說了,大爺只喝酒吃飯,別的啥也沒幹。
「那是我管著的!」用力拄著拐杖,「我讓家僕跟著,按著的!」
陳寶音不不慢地又道:「莫非您請我之前,不曾管過,不曾讓家僕按著?」
趙老太太一噎,臉上漸漸漲紅了,哆嗦著,狠狠瞪,又底氣不足。
「您管過,也按過,對吧?」陳寶音當然知道,不急不緩地說道:「但是您管不住,是不是?」
所以,說什麼力氣都沒出,可就不公道了。
至出了主意的呀!
趙老太太看著孩閑適的表,很想說什麼反駁,但是絞盡腦也想不出來怎麼反駁。
「你可別找我家寶丫兒不痛快!」杜金花這時有話說了,「你出點力氣咋啦?那不是你兒子?你不該管的?」
趙老太太瞪過去,那是兒子,當然是要管的,但也出了錢的,請陳寶音管教,可是陳寶音出力氣了嗎?
「你天天坐在村裏,啥也不幹,就要我一百畝地,我不幹!」趙老太太拍桌子道。
心疼那一百畝地!
陳寶音笑笑,說道:「您想違約?可以。」不就是一百畝地?也並不稀罕。
原先不是趙文曲惡霸好,擔心有麻煩嗎?現在趙文曲對沒啥興趣,這筆買賣不做也。
「咱尋中人來,毀掉契書,一百畝地可以不給,但之前的定金我也不會退。」乾脆地道。
趙老太太聽這麼痛快,反倒心裏發虛起來,挪挪屁,說道:「我啥時候說毀掉契書了?我沒說。」
「那您此行是來?」陳寶音問道。
趙老太太嚅著,手指在拐杖說挲了又挲,說道:「你出的這點力氣,我看也就值十畝地。」
陳寶音便笑道:「老太太,我不差這十畝地。」
是嘗過富貴生活的人,別說十畝地,再給一百畝地,也過不上侯府千金的生活。還真稀罕這點田地不?
家裏現在也不差這些地。窮歸窮,但哥嫂都上進,早晚能掙出這十畝地。
再說,現在也不算窮了。
「你——」趙老太太急了。不差這十畝地,但差個懂事上進兒子啊!
「你想要多?」趙老太太綳著臉道,「一百畝,不可能。」
陳寶音神淡淡,說道:「您心疼田地,您早說。何必抹煞我的心力,說我沒出力氣?」
「啥你的心力?你做啥了?你就支個招兒,讓我認你做乾兒,你還幹啥了?」趙老太太提起這個就來勁兒了,「你說說,你都還幹啥了?」
陳寶音不由笑了,說道:「那您換個人,認乾兒,您試試管用不?」
趙文曲不是個混的?那眼珠子一瞪,那不規矩的手一,幾個姑娘頂得住?
「他上回拉我的手,我都沒跟他計較。您不想繼續約定,您早說,我一早給他手砍了!」神冷酷。
杜金花才知道這事,拔高聲音:「啥?!他敢拉你手?!」
橫眉怒目,劈手就朝趙老太太打過去:「你個糟老婆子!生個糟心玩意兒!禍禍我閨!我打死你個壞種婆子!」
趙文曲打不得,趙老太太還打不得?
「哎喲!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趙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要還手。
杜金花大罵:「你瞧瞧你!生個什麼東西!凈不幹人事!你就作孽!管生不管養!我閨給你管兒子,你還罵沒出力氣!你個黑心婆子!」
陳寶音搭眼瞧著,趙老太太是個腳好的,挨幾下不礙事,也就沒管了。
管天管地,管老太太們扯頭髮?
倒是錢碧荷聽到靜,忙走進來,拉架道:「娘,娘,別打了,這是客人。」
「客個屁!咱家沒這樣客人!」杜金花狠狠啐了一口,「滾!」
陳寶音也道:「趙老太太,不送了。您若想毀約,下次帶上趙村正。」
趙老太太沒想毀約,只是心疼那百畝地。倘若陳寶音費勁拉的管教趙文曲,也就罷了,但啥也沒幹啊?趙老太太可不就心疼!
被打出去后,狼狽地坐進車裏,氣還不順。想到家裏絕食的兒子,更是頭疼。
「老太太,咱回嗎?」車夫道。
趙老太太狠狠捶著下,說道:「回啥回!」一狠心,又下車了。
不然咋辦?得承認,那姑娘雖然沒出啥力氣,但出腦子了。就那個腦瓜子,還真值一百畝地。
陳寶音那句「你換個人認乾兒試試」,讓趙老太太明白,這事兒只能是,換了別人不。
「你咋又回來了?」杜金花一瞧見,就拿掃帚。
趙老太太拄了拄拐杖,說道:「住手!我咋不能來?還沒毀約呢!我找你閨,有話跟說!」
陳寶音從屋裏走出來,神淡淡:「我還要上課呢,您長話短說。」
廢話就不要說了,沒工夫聽。比如一百畝地的話。
趙老太太抿抿,走進屋裏。
把趙文曲絕食的事說了。
「現在咋辦?」問陳寶音。
陳寶音便道:「咱們是讓他慢慢的不鬼混了,沒讓他一下子不鬼混。他憋了這麼久,您放他出去一趟又何妨。」
趙老太太立即急道:「他好容易改好了,再一那些,不就又變壞了?」
賭錢是有癮的,贏錢輸錢都有癮,趙文曲好容易有陣子不了,咋能又勾他?
「他改好了?」陳寶音挑挑眉,「如果他改好了,為什麼還想出去?」
趙老太太愣住。
「他之前不去,不是不想去,是有別的事分了他的心,才不去。」陳寶音說道。
趙老太太想也不想就說:「那你再給他找點事做。還抄書不?」
上回抄書就很有用,關了他那麼久。
「您得給他鬆快鬆快。」陳寶音耐心道,「他都抄書那麼久了,您不給他點甜頭,他要尥蹶子了。」
趙文曲跟賭徒還不大一樣。純正的賭徒,陳寶音沒見過。但是,又賭,又,日花天酒地不著家的,見過不。
用杜金花罵的話說,那有錢燒的。沒屁事做,就會花錢。
但是給趙文曲事做了,也得讓他口氣。像兩個哥哥,還有嫂子,天天辛苦做事,偶爾也放個假,口氣,嗑嗑瓜子嘮嘮嗑,給自己花點小錢高興下。
「您回去后,讓他送個爐子過來。」陳寶音道,「我學堂里冷,孩子們手都凍了,讓他送點爐子和炭火來。」
趙老太太一聽,又要東西,本能就不大滿意。耷拉著臉,說道:「他連飯都不吃,肯來?」
陳寶音就道:「那您跟他說,最遲過了元宵節,若我還不同意,就不要我這個乾兒了。」
三個月,夠了。
趙老太太瞪眼睛:「啥?!」
「到時候,咱換新花樣。」陳寶音安道,「簽了契書的,您不必害怕。」
趙老太太心裏貓撓似的,忍不住問:「啥新花樣?」
「好幾個呢,我還沒想好用哪個。」陳寶音便道,「了,不跟您說了,我得回去看看孩子們了。」
不再跟老太太多說,起打開草簾子,走了出去。
趙老太太在後面「哎哎」的,也沒回人來。杜金花瞥一眼,又得意又輕蔑:「有些人啊,只能生出個壞種。有些人啊,生的姑娘冰雪聰明。」
寶丫兒多能耐喲!這老婆子氣得半死,還得回來討主意。
趙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起走了。
杜金花大聲道:「不送了。」
趙家。
趙老太太下了馬車,努力掩去臉上的氣憤和不平,裝出五迷三道的癡樣兒,走到趙文曲屋門口,敲門。
「兒啊。」緩緩說道,「娘知道你不願意,娘不你。」
屋裏面,趙文曲剛睡醒一覺起來。坐在桌邊,倒了杯冷水,看向門口方向。
「可是,娘實在太喜歡那個丫頭啦!」說這話時,趙老太太狠狠掐了把手心,才沒讓自己咬牙切齒,「這樣,如果過了年,過了元宵節,那丫頭還不同意,就算啦!」
正喝水的趙文曲一頓,放下杯子:「當真?」
「唉!」趙老太太便嘆了口氣,「人啊,得有個自知之明。咱們挖心掏肺的討好,也得有個頭兒,是不?三個月,足夠啦!若是還不同意,那就是沒緣分。娘啊,認啦!」
這話讓趙文曲既不甘心,又心裏憋氣。
他畢竟沒混賬頂,心裏還是孝順的,見自己親娘如此卑微的想認乾兒,偏偏不,就很不舒服。一不舒服他完不了親娘的心愿,二不舒服親娘看別人比他重。
「行吧。」他緩緩走到屋門口,打開門。
趙老太太大喜過:「兒啊,你同意啦?」這麼好使?那小丫頭,一句話就讓趙文曲走出門啦?嘿!咋那麼神呢?
趙文曲神勉強,說道:「就到元宵節。」
「好,好!」趙老太太忙點頭。
看著親娘這樣,趙文曲更不舒服了。是不是他太不孝順了,讓失頂,才看上個野丫頭,那麼喜歡?
他這些年不著調,也不怎麼回家,很跟老太太打道,面對面的時候都。也是因此,他忽然間發現,老太太上年紀了,形都佝僂了些。
如果元宵節后,那丫頭還是不同意……那他多孝順孝順吧。
「兒啊,你替娘送點東西過去,好不?」趙老太太想起陳寶音的吩咐,討好地看著兒子道。
趙文曲神淡淡:「送什麼?」
「爐子!還有炭!」趙老太太忙道,「我尋思著,在村裏教書,這天寒地凍的,多冷啊?孩子們冷著沒啥,不能冷著啊!多細皮啊,從前沒吃過苦的,現在——」
「行了!」趙文曲沒聽完,就打斷了,「我去送。」
真是聽不下去。
明明他才是親兒子。
了這麼多天,沒見老太太關心一句,反倒是那個還沒認的乾兒,這麼上心。
「不急不急,」趙老太太跟在後頭,「兒啊,你先吃飯,吃完飯再去。」
趙文曲的腳步緩了緩,角綳得沒那麼了:「嗯。」
雖然吃了饅頭夾,但睡了一覺,還是又了。
趙文曲吃著湯麵,看著坐在對面一臉殷切的老太太,忍不住道:「我吃完就去!」催什麼催?煩人。
趙老太太忙道:「不急,不急,你慢慢兒吃。」兒啊,傻兒啊,就這麼被一個小丫頭拿住了,真是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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