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我有出息后納小。」顧亭遠對姐姐說道。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想要有人跟他一起商議,而姐姐是他信賴的人。
「是這樣跟你說的?」聞言,顧舒容臉古怪。
「不是。」顧亭遠搖搖頭,「但弦外之音,便是如此。」
他怎麼能不知道呢?從前,他興許還不明白。但經歷過上一世,兩人之間的不愉快,顧亭遠哪裡還不懂?
看著弟弟認真的樣子,顧舒容有些想笑。這都哪跟哪?還沒出息呢,就擔心他納小了?陳家姑娘當真可。
「你因為這個,丟了魂兒似的?」顧舒容問道,「陳小姐還說什麼了?」只是一句擔心而已,弟弟怎會如此失魂落魄?一定還有更嚴重的話。
顧亭遠不答。
顧舒容便猜:「總不會因此拒絕了你?」
才說完,就見弟弟的面又蒼白一分,顧舒容吃驚地道:「當真如此說了?」
若只是一句玩笑話,也就罷了。但那位陳小姐的意思,是認真的?弟弟未來的妻子,竟有如此強勢的控制心?顧舒容皺起眉。yushugU.СOm
但是,同為人,又能夠理解的擔心。
因為有過同樣的憂慮。
當初,還是方家的未過門兒媳,方晉若要進京趕考,不打算帶,亦不能丟下弟弟跟他走。在方晉若走後的第一個晚上,心中惶惶,整夜未曾安眠。
徹夜在想,方晉若出息后,會如何?他會如何,方家會如何,又會如何?今日如何,今後又如何?
甚至想得更多,連方晉若被人榜下捉婿,回來後跟解除婚約的形都想到了。
方晉若納小的事,當然也是想過的。難嗎?難。但後來就淡了,他始終未有音訊傳來,思念、愫、害怕等,全都隨著時間變得淡薄了。
想要不難,便是這個辦法。可顧舒容不希如此,淡了,夫妻做得甚麼滋味?當然想有人跟弟弟心心,熱乎乎的過日子。
「姐姐?」見不語,甚至眉頭皺起,顧亭遠有些擔心起來。
聽到弟弟的聲,顧舒容回神,抿了抿,忽然出一個輕鬆的笑意:「這是好事兒啊!」
「啊?」顧亭遠不解。
顧舒容道:「陳小姐瞧上你啦!你不是總擔心是瞧不上你,才總是拒婚嗎?這下好了,你不用擔心啦!」
陳小姐擔心他會納小,正說明其實心了。侯府長大的姑娘,眼不是一般的高,能看上自家弟弟,那弟弟也是很好的。顧舒容這樣想著,眉梢掛上笑意。
見他還不懂,嗔道:「嫌貨才是買貨人!我的傻弟弟!」
那位陳小姐的控制心強,顧舒容雖然不大高興,但也沒有因此就覺得這門親事不好。
「這下你要稱心如意了!」笑著道。
顧亭遠暈乎乎的,攥著手心,滿是不敢置信:「當,當真?」像是從天而降的驚喜,砸中了他,「,瞧上我了?」
這麼簡單?這麼輕易?就瞧上他了?止不住的歡喜之,從心底湧出,很快填滿了腔,讓他抑制不住角。
「我還騙你不?」見弟弟這麼高興,顧舒容也高興起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顧亭遠心裡咚咚咚的,角飛快上揚,但還有一理智提醒他,前世是真的嫌棄過、後悔過的,於是又忐忑起來。
見他一會兒喜上眉梢,一會兒面憂慮,顧舒容好笑:「怎麼?高興傻了?」
搖搖頭。顧亭遠想到對他說「別再來了」,忍不住擔心是說真的,而不是姐姐說的那樣。
「行了,別擔心了。」顧舒容也搖頭,「你還擔心,人家姑娘家才該擔心呢!」
他若是變了心,當真納小,人家姑娘哭都沒地兒哭去。
「我不會。」顧亭遠認真道。
他每天要忙公務,早上要出門,傍晚才回家,看都看不夠,哪還要別人?
「口說無憑。」顧舒容起,去廚房端晚飯,「人心易改,你如今是個好的,誰知道以後呢?」
別說陳小姐不信他了,顧舒容是他親姐姐,都不敢打保證說他以後一定不納小。
陳小姐是個聰明的姑娘,想得遠。一般姑娘家都不會這麼想,不得夫君有出息。
「怎樣讓不擔心?」顧亭遠跟出去,幫著拿碗筷。
顧舒容往筐里撿包子,今日下午蒸了一鍋白菜蘿蔔餡兒的包子,雪白的包子皮被出花頂,散發出噴香的氣味,隨口道:「你待好,日久生,自然就信你了。」
說完,補充一句:「你之前就不錯。」
此刻,陳家村。
「行了,你歇著吧。」杜金花說了一大車的話,口都說幹了,一時想不出更多的話,抬腳走出閨屋。
門一開一合,寒風趁機卷進來,吹得陳寶音了脖子。好在杜金花作快,趕關嚴實了,把寒風截斷,統統擋在外頭。陳寶音褪了外,抱著湯婆子往被窩裡。
冬日夜長,可是不睡覺又沒有別的事做。
就聽「吱呀」一聲,又是一冷風進來,伴隨著的是孫五娘的聲音:「寶丫兒?沒睡吧?」
「二嫂,啥事啊?」陳寶音從被窩裡探出頭。
孫五娘也不在意坐沒坐起來,直接往床邊一坐,就道:「我瞧著娘走了,我才過來的。剛才娘是在跟你傳授吧?」
說著,眼睛。
陳寶音便笑笑:「咋?」
「不咋。」孫五娘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道:「我就是跟你說,咱娘要是讓你賢惠啊,你可千萬別聽!」
對此,特別有話說:「男人啊,就得管著!你二哥,你才來不久,不知道他。他以前多混蛋?見大姑娘小媳婦就跟人逗悶子,你再看他現在?他也就敢跟大娘、阿婆逗逗悶子。」
說到這裡,孫五娘很得意:「還不是我一掌一掌打出來的?」
陳二郎長得俊哇!不他跟人逗悶子,想跟他逗悶子的也不嘞!剛嫁過來時,孫五娘沒吃醋,幸好不賢惠,天天跟陳二郎干架,這不,陳二郎改啦!
「二嫂跟你說,賢惠啊,都是面子上好看。裡子?哼。」孫五娘撇撇,又有些勝利者的得意,「寶丫兒,這過日子啊,得看裡子。誰過得好不好,自個兒心裡知道。」
陳寶音就想笑。孫五娘過得好不好,可不自個兒知道。整個陳家,乃至整個陳家村,都知道有裡子。
「嗯。」認真地點點頭,「我記心裡啦,多謝二嫂教我。」
聽這麼說,孫五娘就很用:「哎呀!咱也不懂啥,肯定沒你多。就是吧,這過日子,你聽二嫂的沒錯兒!」
「嗯!」陳寶音用力點頭,以示認真。
孫五娘很高興,覺得寶丫兒真是可親,跟說話兒都能聽進去。整個陳家,就沒有好好聽說話的,連陳二郎有時候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寶丫兒可真好!
「你放心,不管你嫁到啥樣的人家,對方要敢欺負你,二嫂不饒他的!」孫五娘豪爽地道。
陳寶音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二嫂,你真好。」
嫁到陳家多年了,沒有一個人說一個「好」字?孫五娘心裡喝了一樣,恨不得把小姑子摟懷裡親香,心一片火熱:「你就是我親妹子!」
「那我你嫂子還是姐姐啊?」陳寶音眨眼睛道。
這下孫五娘被問倒了。猶豫了下,道:「嫂子吧。嫂子也是一家人!」
陳寶音的臉埋進被子里,悶悶地笑:「嗯,嫂子!」
說了會兒話,陳二郎了,孫五娘揚頭喊了聲「聽見了聽見了」,然後跟陳寶音道:「那我走了。你有話不好跟別人說的,都能跟我說。咱娘如果說了什麼,你不好說,也跟嫂子說,嫂子給你扛著!」
特仗義的孫五娘,豪萬丈地起,一團火似的往外去了。
陳寶音有些羨慕地看著的背影。二嫂真讓人羨慕啊!無憂無慮,心裡不擱事。
「吱呀」一聲,門又開了。
「寶丫兒,睡了沒?」細細的聲音,是大嫂進來了。
陳寶音稍稍起:「大嫂,我沒睡呢。」
「哎,你別起,別起。」錢碧荷快走幾步,把按回被窩裡,然後在床邊坐下,眼神憐惜,「吃飯時,說的那些話,沒把你嚇著吧?」
也是為了那些話來的。
陳寶音搖搖頭,說道:「沒有,我膽子大著呢。」
「也是。」錢碧荷輕輕舒了口氣,放心了一些,「沒嚇著就好,我還擔心你二嫂太孟浪,嚇著你了。」
孫五娘那脾兒,要麼不管人是啥心,要麼就是自以為的對人家好,總之很人頭疼。
「我也不是第一天回來了,二嫂啥樣,我知道的。」陳寶音坦然道。
錢碧荷點點頭,沒再提孫五娘。想了想,說:「大嫂也有
些話想跟你說。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大嫂有話直說就是。」陳寶音道。
錢碧荷便道:「那我就說了。」抿抿,有些張,擱在膝上的手指都起來了,「你二嫂說的話,有道理,但又不對。」
「怎麼說?」陳寶音好奇道。
「男人,是要管著,管著必定比不管強。」錢碧荷說道,先嫁進來的,當然看清陳二郎的變化,「只不過,咱何必找個要管著的男人?」
一口一個男人,錢碧荷臊得不行,也怕小姑子抹不開面兒。但是,趕在這了,現在不說,下次機會還不知道在哪兒。
「咱好好挑,挑個不用管的男人。」飛快說道,聲音輕細極了,「畢竟是過一輩子的,日管頭管腳的,累的是誰?總歸是落了下乘。」
像陳大郎,生老實,從來不用錢碧荷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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