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為何會這樣?他重活一世,只想要彌補前世的不足和憾,可現在這樣,這樣……
顧亭遠腦子裏一團。
的過去,不再是他知曉的過去。那,還是他媳婦嗎?可,如果不是,他媳婦在哪兒?
他媳婦只在這個醒不過來的夢之外嗎?顧亭遠心裏一,茫然起來。
「有,有人嗎?」
陳家小院外面,忽然響起一個清潤好聽的年輕男子聲音。
杜金花在院子裏做鞋,老頭子的鞋底子快磨穿了,得給他做一雙新的了。聽到聲音,抬起頭:「哎喲!」
愣了一下,站起來:「是你啊?小夥子。你咋到這來了?有啥事?」
「大娘。」顧亭遠忍住喊娘的衝,背著書箱,有些拘謹,「我來附近採風。想到二郎兄說,你們住在這裏,來,來看看。」
他不善說謊,臉上燥熱,強忍著道:「我,我的書,用著還好嗎?」
「好!好著呢!」想到閨親口誇讚過他字跡出眾,杜金花大聲回答道,走到籬笆門口,「來,你進來,進來說話。口不?大郎媳婦!大郎媳婦!」
錢碧荷在屋裏給蘭蘭改裳,孩子的服短了,往常看著不覺什麼,小孩子家家,袖子短一截咋的了?
但今天跟小姑子說了通話,心裏舒坦了許多,明朗了許多。孩子是個心的好孩子,便不想那麼委屈。不就是改改裳?農忙的時候顧不上,但現在,有的是空閑。
「哎!來了!」放下針線,走出屋子,就看到院子裏站了一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垂眼避了避,「娘,啥事?」
杜金花沒注意到的舉:「倒碗水,給小顧喝。」
「多謝嫂子。」顧亭遠拱手拜下。
錢碧荷讓了讓,沒他的禮,轉去倒水了。
「喲!兄弟,你來了?」陳二郎在屋裏睡大覺,聽到靜,走了出來。看見顧亭遠就是一個燦爛的笑,手臂搭他肩膀上,「來看咱?還是有啥事要哥幫忙?」
顧亭遠連忙解釋:「並無事。」
「那就是來看咱?真夠意思!」陳二郎高興極了,咧開大笑起來。
顧亭遠回以微笑。
餘注意周圍,尋找想見的那抹影。
陳寶音在屋裏考校孩子們今日的學業,並沒有出來。直到顧亭遠喝了水,應該告辭了,也沒有出來。
顧亭遠不有些失,但還是客氣地道:「多謝大娘,我告辭了。」
「哦,去吧去吧。」杜金花沒留他,「有空來玩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咱們又買你的書。」
顧亭遠聽到這裏,心裏一,有些激丈母娘:「好,小生記住了。」
最後看了一眼堂屋門口,有些不舍,對杜金花和陳二郎拱了拱手,轉離去。
陳二郎閑著沒事做,索跟出去:「兄弟,我送你!」
「不必,不必。」顧亭遠忙道。
陳二郎快步趕上他,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氣啥?哥哥說送你,就送你!」
手掌下,單薄的顧亭遠被他拍得子矮了矮,陳二郎咧一笑:「你們讀書人都弱不風。來,哥哥給你背書箱。」
「多謝兄長,但我背得。」怎能讓二舅兄給他背?顯得他特別沒用似的。
兩人說著話,走出陳家村。陳二郎又送了他一段,就回去了。
顧亭遠獨自走在回鎮上的路上。
一團的思緒,逐漸沉澱下來。丈母娘還是那個丈母娘,二舅兄還是那個二舅兄,媳婦怎麼會不是他的媳婦呢?
不錯,這一世並不是在陳家村長大,但他那次在書鋪門口見,雖然有些不同,可還是。一樣明,不肯多花一文錢。一樣看重讀書,要讓金來走科舉路。
想通這些,他眼前一片清明。許多人向提親,這是應該的,便是前世,亦是許多人求娶。只不過,那一世丈母娘眼挑,遲遲沒相中人家,才給他佔了便宜。
想到京中兩位貴公子來尋,顧亭遠心裏一下。他抓住書箱的系帶,把書箱往上背了背,即便如此,他也不會退的!
不能徐徐圖之了,他心中道。他不能等到明年開春,一個小孩掉進河裏時,展現英勇討的好。來不及了。從現在開始,他就要籌備起來了。
「怎麼?有心事?」回到家,還沒想好如何跟姐姐開口,就見顧舒容打量他兩眼,問道。
顧亭遠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他怕直接開口,姐姐不知道寶音的好。
「扭扭的,到底什麼事?」顧舒容已經清點好家中的財產,足夠弟弟順順利利娶個姑娘回來了,心正好,於是打趣道:「你打小聰明,沒什麼人能為難到你。難道是到喜歡的姑娘了?」
不過是隨口一說,打趣打趣這個自小讀書癮,沒多看過姑娘一眼的弟弟。
人嘛,多提點幾次,本來沒有的心思也有了。多提提,說不準什麼時候阿遠就想娶媳婦了呢?
只沒想到,自己似乎說中了!驚訝極了,顧不得綉帕子,站起走到他跟前:「你說要去採風,究竟去哪兒了?著什麼人了?」
「我……」顧亭遠攥攥手心,「我喜歡的姑娘,好多人求娶。」
顧舒容沒想到,他居然有喜歡的姑娘!顧不上問他什麼時候喜歡上的,一拍掌道:「好多人求娶?那是好姑娘啊!」
既意外,又驚喜,簡直喜不自勝:「哪兒的姑娘?家住哪裏?多大年紀?父母如何?有兄弟姐妹沒有?長得漂亮吧?」
哎呀!這個傻秤砣!咋不早說呢?
顧舒容歡喜得不得了,左手捶右手,在屋裏走來走去:「什麼時候的事兒?是不是近些日子?我說你怎麼又買菜又做飯的,是不是偶遇人家姑娘去了?」
「你該早說的!那麼好的姑娘,不趕提親,就被人搶走啦!」說著,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
顧亭遠才說了一句,就招來一通。他垂下眼睛,說道:「,況有些複雜。」
「啥況?有多複雜?」顧舒容好奇問。
顧亭遠便如實說了:「小時候被抱錯了……」
顧舒容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充滿不可思議:「竟有此事?那,你是如何認得的?」
「在書鋪門口,有一日我路過聽到裏面有人爭吵……」
顧舒容贊道:「是該如此。讀書,讀的禮義廉恥,若是瞧不起人,這書便讀狗肚子裏去了。」
又說:「所以,你今日採風,是看人家姑娘去了?」
一句話說得顧亭遠紅了臉。
「你還真去了?」顧舒容稀奇道,阿遠不是最講規矩的嗎,居然幹得出這種登徒子的事?不贊同地皺眉,「你該早些同我說的。姐姐去請人,登門給你提親去。你這樣孟浪,我怎麼說你?聖賢書是怎麼讀的?」
顧亭遠愧低頭:「是我糊塗了。」
「你是糊塗。往後可不能這樣了。」顧舒容道。抿著,沉思起來,「明日,我出去找人打聽打聽。」
雖然很多人求娶,證明了那的確是個好姑娘,但還是要打聽打聽的。不親眼看看,不放心。
「若的確是門好親,姐姐一定給你娶回家,讓你得償所願!」
顧亭遠便道:「有勞姐姐了。」
說著,忍不住笑起來。真好,姐姐還在,為他張羅親事。不論如何,至這一世,他提前明正大地向提親了。
想到這裏,他心中又張,有激,有甜。會應下嗎?人上門幾次,才會應?在此之前,他能做點什麼呢?
次日一早。
顧亭遠早早起來,正要去買菜,發現姐姐比他起得還早:「你別去了,我去。你在家好好讀書。」
「好。」顧亭遠沒有堅持。姐姐是個倔強的人,覺得沒事了,就不會甘於在家閑著。
他整理好床鋪,推開窗戶,拿起一卷書,在院子裏誦讀起來。
吃過早飯,顧舒容道:「我出去了。你別怪姐姐多事,婚姻大事,總要謹慎些。」
「有勞姐姐了。」顧亭遠道。
寶音那麼好,當然不怕打聽。姐姐也是為他好,他又豈會不識好歹?
在顧舒容出門后,他也出門了。
背上書箱,一路往市集方向走去。昨日喝了丈母娘一碗水,怎能白喝?他不是佔人便宜的人。他早說過,這一世再也不佔陳家的便宜。
到了市集上,來到一個賣柴禾的黑臉漢子跟前:「這位大哥,一擔柴怎麼賣?」
那大哥看他一眼,答道:「十八文。」
「便宜點不?」顧亭遠問道。
似乎沒想到他一個單薄書生,看上去面面的,居然還講價。大哥表有點無語,隨即搖搖頭:「一口價,不講。」
「那我買了。」顧亭遠說道,「我等下過來,大哥稍等我片刻。」付了錢,走到車馬市,花了十文錢雇了輛牛車,拉上柴禾,往陳家村行去。
快到村口時,顧亭遠讓牛車停下,自己跳下車,把書箱背在前,背起沉甸甸一捆柴,吃力地往丈母娘家走去。
「誰啊?賣柴的?」杜金花坐在院子裏,繼續納鞋底,就看到一大捆柴停在院子外面,「不買,你走吧!」
傻不傻喲?杜金花搖搖頭,有兩個兒子,年輕壯勞力,家裏會缺柴禾嗎?
「大娘,是我。」一個虛浮的,著的聲音響起。
杜金花一愣,聽著有點耳?起走過去,問道:「誰啊?」
顧亭遠把背上的柴禾卸下來,抬起一張掛滿汗珠的俊秀臉龐,笑起來:「大娘,是我。」
「你?」杜金花皺眉,不解道:「你來幹啥?賣柴?咱家不缺柴。」再說,他好好一個書生,賣啥柴禾?那不是殺用牛刀嗎?他賣字、賣書呀!
顧亭遠低頭抹了抹臉上的汗,得勻了些,說道:「不是賣,我給大娘送柴禾。」頓了一下,他解釋,「昨天喝了大娘一碗水。」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喝了整整一碗,豈能白喝?
杜金花:「……」
表古怪,看著那一大擔柴,又看了看顧亭遠還算乾淨的衫:「你自己砍的柴?」
當然不是。他哪有那本事?顧亭遠臉上熱了熱,低頭道:「嗯。」
杜金花差點笑出聲!又想罵人,當是傻子啊?誰家穿長袍砍柴,砍完還衫整潔?
「那就謝謝你了。」讓開籬笆門,「提進來吧。」
這傻子要送,那就收下了。
反正不白收,杜金花打量著書生,目帶著考量。
「哎!」顧亭遠高高興興,提起沉甸甸的柴禾,屏住氣,一鼓作氣提到院子裏。
陳二郎從茅房出來,見到這一幕,「喝」了一聲,道:「我的傻兄弟!你也太實誠了!」
不就是一碗水?擔一捆柴來謝?他是不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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