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十年,春。
華聽說母后不適,帶著兒進宮探。
“外祖母,您哪里不舒服?”
六歲的寶嘉郡主了鞋子,依偎到戚太后邊,乖巧懂事地關心道。
戚太后看著外孫的臉,那致的眉眼、雪白的皮,仿佛跟兒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自然是越看越喜歡,笑容慈地道:“小九一來,外祖母哪里都舒服了,不用擔心。”
寶嘉是元祐帝冊封外甥的郡主封號,小九是華給兒起的名,因為兒生在九九重日。
寶嘉跪到外祖母后,幫外祖母肩膀。
戚太后驚喜道:“小九還會按了啊?”
寶嘉:“爹爹教我的。”
華看向窗外,陳敬宗那個沒正經的,連這麼小的兒也糊弄,從衛所回來,故意假裝腰酸背痛,再使喚兒孝敬他。
戚太后一看兒的表就猜到里面有故事,笑了笑,繼續跟外孫說話:“爹爹去外面打仗,小九想不想他?”
寶嘉:“想,我娘說了,爹爹他們就快打完了,夏天會回來。”
戚太后:“嗯,你爹爹很厲害,跟著秦大將軍他們,把后金都打散了。”
那后金各部落原本效忠于朝廷,年年都要納貢,去年竟然自封了國號,企圖反抗朝廷,朝廷便派出二十五萬大軍、五萬神機營前去鎮。
陳敬宗也主請纓,跟著一起出征了。
至今戰事已經打了快一年,后金節節敗退,已經逃竄出科爾沁,朝廷會重新在科爾沁以南至長城以北的地方設衛所,引導百姓安居樂業。
這一戰不但讓初鋒芒的后金大傷元氣,同時也震懾了韃靼等草原部落,使其畏懼于朝廷的火神兵之威,不敢再生事端。
連寶嘉都知道火的厲害:“舅舅會用火銃打麻雀。”
戚太后與華都皺起眉頭,拿火銃打麻雀,并不是什麼彩的事!
·
小寶嘉陪外祖母待了會兒就帶著吳潤出來了,要去找舅舅。
元祐帝在書房,剛看完一批折子,正要休息一會兒。
外甥來得正好,元祐帝教外甥打球。
他在書房的地上挖了一個小小的,再配兩個蛋大小的渾圓金球,用手將球著地面朝滾去,誰先進誰就贏了。
寶嘉非常喜歡這個玩法,舅甥倆撅著屁在地上滾球,玩得不亦樂乎。
曹禮進來,見到這一幕,視若無睹地稟報道:“皇上,陳閣老、何閣老有事求見。”
元祐帝頓覺腦仁疼。...撲..兒-文.學.最.快.發.布!
寶嘉高興的:“祖父來了!”
元祐帝連忙捂住外甥的,噓了一聲:“別出聲,讓祖父知道你跑來書房玩,他會生氣。”
寶嘉眨了眨眼睛,祖父還會生氣嗎?
元祐帝抱著外甥回到椅子上,讓外甥躲在桌子底下,順手塞了外甥一盤糕點。
準備完畢,他再讓人宣兩位閣老。
陳廷鑒、何清賢是一邊吵一邊進來的,見到元祐帝,兩人行個禮,何清賢還想再吵,陳廷鑒一拂袖,冷聲道:“多說無益,請皇上做主吧。”
元祐帝:“所為何事?”
何清賢:“稟皇上,關于這次春闈的會元人選,臣與陳閣老實難一致。”
說完,他奉上兩張考卷。
元祐帝快速看了一遍,發現兩位考生答得都很不錯,一個重在實際,一個重在神。
他也猜得出來,兩位閣老分別支持哪一個考生。
元祐帝選擇誰也不得罪:“朕也難以抉擇,兩位閣老辯一辯吧,誰能說服朕,朕就聽誰的。”
何清賢立即開始了長篇大論。
陳廷鑒本不想跟他浪費舌,可不辯就等于認輸,只好回辯一番。
當誰也無法用道理說服誰時,何清賢說到激,竟要卷袖子。
陳廷鑒怒喝道:“皇上面前,你意何為?”
何清賢不怕出丑,他一點都不想在皇上面前失態,他教了元祐帝二十年,如果不是何清賢屢次搗,他依然會是皇上心中仙風道骨、從容不迫、事事竹在的好先生!
何清賢剛要說話,突然從書桌下鉆出一個穿子的娃娃,娃娃直接撲到他上狠狠推了一把,再跑到陳廷鑒前,出雙手護住陳廷鑒,瞪著他道:“大膽,不許你欺負我祖父!”
何清賢:……
陳廷鑒震驚地看向元祐帝。
元祐帝咳了咳,對外甥道:“小九,那是何閣老,不許對何閣老無禮。”
寶嘉哼道:“他罵祖父,我不喜歡他,舅舅快把他趕出去!”
何清賢:……
陳廷鑒眼中掠過一笑意。
何清賢看看氣呼呼的小郡主,知道會元的事是辯不下去了,哼道:“臣先告退,皇上、陳閣老與小郡主共敘天倫吧!”
說完,老頭低頭走了。
元祐帝把糕點放回桌子上,讓外甥繼續吃,他無奈地看向陳廷鑒:“今年明明先生才是主考,為何何閣老會看到考卷?”
陳廷鑒也很無奈:“他懷疑臣會青睞那些對新政阿諛奉承之人,臣不許他看,他便指責臣取士不公。”
元祐帝:“簡直是無理取鬧。”
陳廷鑒心想,方才當著何閣老的面你怎麼沒說?
“祖父,您也嘗嘗。”寶嘉拿了一塊兒糕點,孝敬祖父道。
陳廷鑒馬上出笑容,彎著腰接了,只是這糕點脆脆的,很會掉沫,陳廷鑒看看糕點再看看自己的長髯,委實難以下口。
元祐帝好整以暇:“先生怎麼不吃?”
陳廷鑒只好側過,盡量仰著頭吃了這塊兒糕點,吃完再快速檢查長髯。
寶嘉繞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祖父。
陳廷鑒了小郡主的頭:“小九吃完糕點就回去吧,書房是舅舅讀書理政的地方,你要懂事。”
元祐帝:……
臭老頭一定是在指桑罵槐,怪氣他這個皇帝不夠懂事!
陳廷鑒告退了。
元祐帝將外甥抱到上,低聲給外甥講以前陳閣老對他的種種嚴厲與不公:“不信等你爹爹回來,你去問他,你爹也很不喜歡祖父。”
寶嘉:“可是我娘說了,爹爹不懂事祖父才要管他,大伯父三伯父都很懂事,祖父對他們就很溫和。”
元祐帝:“你娘最偏心了。”
寶嘉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爹爹也說娘偏心,我弄臟手娘不會罵我,爹爹一臭汗就要被娘嫌棄,抱都不給他抱一下。”
元祐帝:……
他的好姐夫平時到底有多不講究啊!
.
六月初,大軍凱旋。
元祐帝帶著自己的皇子、外甥以及文武百出城迎接。
驕似火,寶嘉坐在舅舅的華蓋下,仍然熱得冒汗,這時,終于明白娘親為何選擇留在宮里等著了,原來接人一點都不好玩。
終于,遠塵土飛揚,大軍越來越近了。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的是主帥秦元塘,年近六旬的本朝第一虎將,穿鎧甲虎背熊腰,威風凜凜,毫看不出老態。
陳敬宗略微落后半個馬,已經三十四歲的駙馬爺,肩膀更加寬闊,軀更加偉岸,俊的臉龐在歷經一年的戰場廝殺后曬得微微發黑,卻更顯英武堅毅。
“爹爹!”
認出爹爹,寶嘉興地了起來。
陳敬宗便不管秦元塘了,快馬出列,一直沖到帝駕三丈外,再翻下馬,先朝元祐帝行禮。
元祐帝笑道:“駙馬免禮。”
陳敬宗起,跑過來,一把接住了六歲的兒,對著兒的小臉蛋先使勁兒親了一口!
寶嘉卻注意到,爹爹英俊的臉龐正有汗珠滾落,爹爹肩膀的鎧甲上落了一層灰塵,爹爹上的汗味兒也好大!
可爹爹笑得那麼開心!
六歲的小郡主就一邊保持著笑容不想讓爹爹傷心,一邊又無法掩飾自己對那一汗的嫌棄。
陳敬宗:……
他只是離家一年,兒這講究勁兒怎麼就越來越像華了!
“駙馬累了,把郡主給奴婢吧。”吳潤恭聲道,手里的帕子已經悄悄準備好。
陳敬宗瞅瞅兒,知道兒也想過去,只好遂了兒的心愿。
吳潤地幫小郡主拭臉蛋。
寶嘉趴在吳潤的肩頭,往后一看,看到了站在文中間的大伯父、三伯父,明明烈日當頭,兩位伯父卻俊如修竹,一點都不臭的樣子。
不過,還是自己的爹爹最好了,等爹爹洗了澡,就給爹爹抱!
宮里有慶功宴,一直到宴席結束,一家人坐上長公主府的車駕時,陳敬宗才終于有機會近距離與自家長公主、小郡主相。
華拿團扇擋著鼻子,使喚兒:“爹爹想你了,快去陪他說說話。”
寶嘉也舉著自己的小團扇:“在城外爹爹已經抱過我了,現在該爹爹抱娘了。”
陳敬宗就要手。...撲..兒-文.學.最.快.發.布!
華一個眼刀飛過來。
陳敬宗:……
他憋憋屈屈地坐了一路,一下車,丟下母倆先回了棲殿,等華母慢慢悠悠地走過來,陳敬宗已經用兩桶水沖過澡,換了一干凈的袍,用布帶束在頭頂的長發還一片。
“聞聞,現在爹爹不臭了。”陳敬宗抱起兒,笑得出一口白牙。
寶嘉湊到爹爹領口,使勁兒嗅了嗅,果然不臭了。
陳敬宗再問華:“長公主也聞聞?”
華瞪他。
陳敬宗先哄兒。
午后炎熱,炎熱使人發困,寶嘉很快就睡著了,被吳潤抱走。
陳敬宗再把躺在榻上假寐的長公主抱了起來,邊走邊啞聲道:“咱們去屋里睡。”
可他結實的軀竟仿佛比窗外的艷還燙,他攥著長公主雙的手,也似乎要把那層單薄的蜀錦抓破。
“想我沒?”
他將長公主丟到床上,虎撲羊般了過去。
長公主偏過頭,淡淡道:“沒想。”
陳敬宗笑,一手攥住的手腕,一手別過酡紅的臉:“想沒想,做了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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