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天蒙蒙亮，大霧彌漫山城。

衛韜還是和往常一樣，天未明就已經起床，來到街邊小店買了一摞餅，就著大碗羊湯填飽肚子。

時至深秋，又經過幾場山雨洗禮，氣溫接連降低，地上已然清晰可見一層厚厚的白霜。

幾個衫襤褸的男子蜷在墻角取暖，不時手向人討要食和銅錢。

路過的行人紛紛捂住口鼻，加大腳步快速離開，沒有誰往那個角落看上一眼。

吃完一摞餅，又連著續了兩碗湯，衛韜滿足地嘆口氣，起丟給店主一小塊碎銀，在等待找錢的時間隨口問道，“那些人都是從漠州逃來的難民嗎？”

店主頭看了一眼，“客說的不錯，他們這幾日經常在附近晃。”

衛韜點點頭，隨口道，“剩下的錢不需找了，給他們每人一張餅暖暖子。”

“客，使不得，使不得啊。”店主愣住，卻是一臉難。

“哦？怎麼就使不得了，又不是讓你出錢。”

“倒不是小人不愿做善事，而是今天只要小人給了他們湯餅，明天就會有大堆的人圍在這里討要食和銀錢，鬧得大了甚至連小人的攤子都能給掀了。”

“老丈多慮了吧。”

“一點兒都不多慮，客有所不知，這些從漠州過來的人啊，一部分繼續涌向地，一部分賣大戶為奴為仆，還有一部分靠著力氣自顧糊口，剩下的可就……”

店主說到這里，長長嘆了口氣。

“剩下的就是城影響安全穩定的因素，老丈想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衛韜接過店主老頭找回的銅錢，語氣平靜說道。

“對對對，就如客所說的。”店主低聲音，“小人還聽說，他們甚至立了一個幫會，在外城打殺出不大不小的一塊地盤，就連靠近城的鋪子，都被他們搶了不止一個呢。”

“城防軍呢，他們敢在城邊上搞事，城防軍應該直接下手剿滅了才對。”

“唉……不是老朽說，這城防軍啊，前些日子突然被上面下來的朝廷大員調出去大部，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呢。”

“客或許近來沒怎麼在街面上走，怕是都不知道這外城，已經了什麼樣子。”

城防軍調，直到現在都沒有返回？

衛韜微微皺眉，剛想說些什麼，便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

他當即轉頭去。

集的馬蹄聲迅速接近，從石板路上狂奔而過，徑直朝著城而去。

一共二十余騎從餐館前掠過，當先一人扛著一面獵獵作響的大旗，上面繡著一個碩大的周字。

“竟然是黑騎隊，城周家最銳的力量！”店主老頭一聲驚呼，連忙低頭不敢多看。

黃、周、許，城三大家，將整個蒼遠城置于掌控之中。

外城絕大部分所謂的各種幫派，在他們眼中不過是隨手可滅的小角而已。

衛韜注視著周家黑騎的遠去，目中更多的卻是思索與疑。

這些騎士似乎剛剛經過了一番苦戰，周上下還充斥著未散去的腥氣息。

而且有幾人還了重傷。

以他達到紅線拳凝層次的眼界高度，一眼就看出來落在后面的幾個騎士面慘淡，一呼一吸間都帶有濃重的腥氣。

“城防軍調外出，周家武師戰而回，莫非在蒼遠城外，發生了什麼特別的大事？”

衛韜心中念，看著他們消失在通向城的長街盡頭，卻是莫名回憶起那個恐怖的雨夜。

可怕瘋狂的人，還有橫尸一地的道士和甲兵。

氤氳霧氣開始消散，蜷在墻角的人群也在此時起，分各個方向沒到街道之中。

從店鋪中出來，衛韜在神匆匆的行人中穿行，朝著紅線武館走去。

忽然間，他腳步一頓，眼睛余瞥向一側的窄巷。

在太即將出來的早晨，竟有一行六七人提著大紅燈籠，在巷子里排列整齊慢慢前行。

他心中一，當即裝作對擺在巷口的貨攤興趣，湊近過去拿起了一對銀制的簪花。

但就是這一轉的功夫，窄巷已經不見了那隊提燈人的蹤影。

整個巷子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只看到一只黑貓在石墻上飛速穿行。

還有幾攤污水在地下肆意流淌，散發著渾濁的臭氣。

“這對簪花多錢？”衛韜收回目，看向貨攤的主人。

“兩只簪花重量共計六錢，公子你誠心要的話，咱只賺你十個大錢的手工費。”

衛韜取出一塊碎銀給攤主稱了，接過那對簪花，還在想著提燈的一排行人。

抬頭看看昏暗的天空，也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莫名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抑。

整個蒼遠城仿佛就像是一座漸漸腐爛的泥塘，又如同一張布的蛛網，將所有生命都籠罩在，無論如何掙扎都難以逃。

……………………

一刻鐘后，衛韜來到武館。

剛一進門，他便發現今天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樣。

所有記名弟子都在沉默練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整個練武場籠罩在死寂沉悶的氣氛之中。

“七師兄，各位師兄都已經到了，現在院等你。”一個材小的跑了過來。

衛韜認出就是打鐵巷老龍頭的孫齊霧雅，只是上穿的服標識，已經從記名弟子變了正式弟子。

“你為正式弟子了？”他問。

齊霧雅笑著點點頭，“回七師兄的話，我昨天剛剛達到門標準，今天一早便被收錄進院，了親傳弟子。”

衛韜聞言，腳步不由得一頓，狀似無意般問道，“老師回來了？”

“老師還沒有回來，我是由大師兄代師收徒，這次也是大師兄召集的聚會。”齊霧雅又是一笑，兩只眼睛彎月牙，看起來俏麗可。

衛韜點點頭，又問了一句，“大師兄有沒有說，到底是什麼事？”

收斂笑容，聲音也不復剛才的歡快，“我也不知道，應該是和二師姐和八師弟有關吧，七師兄難道沒有聽說，銀狼幫出事了？”

“我確實聽到了這個傳聞，所以說，二師姐和八師弟現在怎麼樣了？”

“二師姐被人打死，八師弟無故失蹤……銀狼幫也已經為了過去，幫會員做鳥散，躲藏起來惶惶不可終日。”

“我知道了。”衛韜不再多問，大步朝著院走去。

齊霧雅跟在后面，目落在這位七師兄的上，忽然發現他給自己帶來了一種莫名的迫覺。

在以前，也只有老師和大師兄會帶給類似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