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山中,從平安縣大戶人家搶來的竹炭依舊火紅炙熱,上面用幾把破刀串著,吃了一半的烤全羊還在滴滴答答的流著油脂,但孫五卻覺得一點都不香了。
雖然他只讀了一年私塾,但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判斷,那辛卓不知劫了什麼人,惹的府大舉進攻,現在好比那火紅的碳球,跑到自己這裡算怎麼回事?
這不是……禍水東引嗎?
「這栽贓嫁禍!」
和孫五學歷一樣高的軍師王葫蘆瞇起眼睛,自以為的給出一個準確的形容,「他一來,府那些人豈能放過?還不得一起殺過來?我猛虎寨剛出虎,哪能再蛇窩,這詞用的還行吧?不如轟走算了!」
「你說轟走?很好,給你,你去!」孫五同樣瞇起眼睛。
「啊!大當家的,我那個肚子突然疼痛難忍……」
王葫蘆臉一白,連忙支支吾吾的尋找借口。
二當家的李青才死沒多久,那是何等魯暴力的漢子,高八尺,可夜踏七的,抗起三百八十斤的石磙跑它二里地,鞭兒繞車,能甩十八圈,結果愣是被辛卓一刀削首。
這對猛虎寨來說,簡直太殘暴了,威懾力大到無以復加。
「你疼個球,趕他娘的去,就說老子生病了,麻風病、花柳病,一膿包,不久與人世!去尼瑪的!」
孫五連踹了幾腳,又把地上沾了泥土的羊撿起砸了過去。
王葫蘆匍匐在地,一腳印,不敢違逆,只好慌忙爬起,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走出口。
山外已經被自家寨子的男老圍滿了,中間站著七個一灰撲撲的人,五男兩,當先的一個獨眼面罩、高七尺有餘,一古銅腱子,扛著樸刀,嚇死個人。
王葫蘆趕一連小跑過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滿臉諂:「辛、辛大王,小的有失遠迎,罪過罪過,那什麼……」
黃大貴沒等他說完,出雙手掰著他的肩膀,轉到辛卓前。
「這孩子漂亮的!」王葫蘆尷尬一笑,再次面向黃大貴,「辛大王,是這樣的……」
黃大貴再次將他轉向辛卓,王葫蘆腦子有點暈,忽然想起,辛大王是個年人,心中一陣驚奇,但莫名其妙就不怕了,腰桿瞬間直了很多,皮笑不笑道:「啊,辛大王啊,我們家當大家不久與人世,快病死了,不能待客啊!」
「竟有此事?」辛卓猛的一驚,臉上出濃濃的不舍與凄涼,「怎麼會這樣?盟主正值壯年為何會生病?堂堂孫盟主武功蓋世、義薄雲天、俠之大者,天地萬之靈秀、璀璨文明之珠、神聖的珍寶,
可謂我輩之楷模,我辛卓未睹其雄姿,他卻生了病,天道何其不公?我輩山賊的領袖,就要這麼沒了嗎?我心痛的不能自拔啊,孫盟主,我陪你一起走吧!」
四周山賊一下子沉默了,形容的好好啊,我們家大當家的居然是這種人嗎?
王葫蘆也蒙了:「啊,這個……」
「天妒英才啊!既然孫盟主這等好漢不在了,我要這山賊之有何用?」辛卓深深的看了眼山。
慕容休跟著嘆了口氣:「的確天妒英才,可憐孫盟主一世英雄!」
「是啊!我們去山頭外面拜三拜,然後離開吧,心中永遠緬懷!」辛卓依依不捨,轉就要離去。
便在這時,山中猛的竄出一道影,紅滿面,哆嗦,
雙目中閃爍著激、自豪的芒。
不是孫五還能有誰?
「啊,孫盟主,你、你……你有恙,為何還要出來,快回去!你真沒了,我等山賊哪有未來?哪有出路?」辛卓憤怒的指責。
這個指責……它好舒服!
孫五臉上紅更盛,吃力的板臉道:「嗨!辛老弟,我為義薄雲天的盟主,即便病的再重,兄弟來投,我豈能拒之門外,走!跟我進去,大口吃,大碗喝酒!」
辛卓臉嚴肅的看著一眾屬下:「怎麼樣?我說的對吧?我辛卓哪裡比得過豪氣干雲的孫盟主?我給他提鞋都不配!」
「說的太對了!聞名不如見面!」慕容休立即一本正經的說道:「早就聽聞孫盟主蓋世無雙,今日一見更比傳說勝之十倍不止!」
崔鶯兒、黃大貴等人不由面帶愧,韓七娘眨了眨眼,嘟著:「人家好崇拜孫盟主這樣的男子漢!」
「哈,哈哈……」孫五毫不掩飾的得意,仰天大笑,「咱就是這樣的漢子,走走走,各位兄弟甭在外面吹風,隨我進去!」
強拉拽的將辛卓等人往裡請。
韓七娘悄悄靠近崔鶯兒,捂笑:「大當家的猜的好準,這孫五是個好名聲、不誇的主。」
崔鶯兒不由莞爾:「能寫出那麼多又臭又的信函,偏要秀文採的人,又有幾個不是沽名釣譽、好虛浮的。」
唯獨王葫蘆站在外抓抓頭髮,一臉茫然,是哪裡不對嗎?
山其實很簡陋,不過炭火正旺,暖和愜意,這對於在大山跑了一天一夜的辛卓等人來說,無異於天堂了。
只是半隻羊並不夠吃。
但這對心澎湃、中火熱的孫盟主來說,真不算事,大手一揮,燉菜、果脯、水果,甚至還有幾隻平安縣玉堂齋的香脆皮鴨,一一端了上來。
許久未開葷的伏龍寨一夥,甩開腮幫子,一通胡吃海塞,總算飽餐了一頓。
飯後,睏乏席捲而來,辛卓眼皮子都快睜不開了,強打神,「恩戴德」的沖孫五抱拳:「多謝盟主盛款待,小弟心中激涕零、愧難當,只是夜已深,小弟得告辭了,小弟命薄,隨便找個簡陋之躺一下,風吹雨打也無所謂了!」
「誒?這話何意?休的胡言語!」
孫五一臉生氣,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到本盟主這,哪也不準去!今天你們就睡我這山,虎皮棉被有的是!」
「那您……」
「本盟主無妨,這裡是本盟主的地盤,哪裡不能睡,你們老實呆著!」
「盟主大義!」辛卓淚眼相,「銘五」。
「盟主大人真是蓋世梟雄,無人匹敵!」
白尖細也「」的無以復加,一指自己和韓九郎上破破爛爛的服,「只是……我們二人沒有穿,唉!」
「?有!」
孫五麻溜的拉掉自己一不知哪裡弄來的錦袍,強行披在白尖細上,又扯掉一旁乾發獃的王葫蘆的服,遞給韓九郎,「你們好好休息,需要就什麼跟盟主說!」
說完,拉著王葫蘆,兩人只穿著件花衩,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山。
辛卓再次慨:「到底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這麼偉岸?」
韓七娘也傷道:「孫當家的,真是個好漢,人家更崇拜了呢!」
黃大貴更是大嗓門吼道:「盟主,你留下來一起睡吧,我不忍你離去!」
「我不!」臉上帶著得意,偏偏強忍著的孫五,頭也不回,「我就是這麼個明磊落、無私奉獻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