聾子，張口說話了？

他的話音中氣十足，略帶嘶啞，自帶混音效果中夾雜著奇異的吸引力。

聾子由始至終，口中僅發出“咿咿呀呀”的怪，仿佛是在說自己又聾又啞。

當他說話時。

月燕心中雖有幾分驚訝，但作為資深“二十八星宿”的,不至于措手不及，頃刻間反應過來，那是對方在“施”。

奇師之間的拼斗，遵從規矩，借用介，藏限制，這是門人，眾所周知的事。

奇師雙方,誰先被看穿了“規矩”,去掉了“介”，甚至連“限制”也被清，那無疑將于劣勢一方。

除了斗獬這雛兒外，月燕與北都不曾大意，一見面便警惕著對方的招兒。

清對方的路數，在生死拼斗中揣對方的“限制”，這是每一位夜未央員，剛夜衛時，須得掌握的必修之課。

只是，聾子說話，沙啞男音耳，月燕目兇，正牽扯線,將二人切開。沒想到的是，屈向掌心的中指,下意識松了幾分。

聾子又笑道：“你們瞧那瞎子的眼睛喲,真是又黑又圓！”

不看不看不看！

月燕心中這般告訴自己。

可最終沒忍住。

脖子與眼睛仿佛不自己控制般,月燕看向了瞎子和尚那稍稍睜開的眼睛，與那瞳對視。

下一秒。

月燕眼前就像是被蒙了一塊黑的布，陷黑暗中。

聾子兩次施，讓月燕與北傾刻間明白了聾子的門徑。

月燕：“是‘千門將’！”

北：“千門將。”

所謂“千門”，以行騙為生。這行當自古存在，見不得，如過街老鼠，惹人生厭。

千門將的規矩也很簡單，全靠一張，那就是“騙”。

但【千門將】若再細分岔道，據說還分“八將”，只是能將這門徑修至深的人極，月燕加夜未央后，未曾遇見。

大多【千門將】門徑修行淺薄，難以在門徑中推開深層門扉。

月燕聲音里難掩震驚。

驚的并不是因為對方走的是【千門將】這古怪偏門，驚的是，對方施的效果，竟如此霸道，能強行讓自己信了他的鬼話。

月燕重新勾中指，即便失去了目力，的也不會中斷。

“咿咿呀呀——”

聾子忽悠月燕兩次后,仿佛又重新變了啞，發出咿呀怪。

“瘸子瘸子，聾子說什麼？”

瞎子和尚雙目淌，覺到上線收束，他連忙朝正在穹頂上敲蟲卵的瘸子大聲問。

“瞎子瞎子，聾子說，讓我救你！”

瘸子拄著一拐，提著單，卻倒立跑得飛快，眼難追。

咔！

只見他走到空，拐杖瞄準瞎子，拇指向暗藏機巧，一把細長的無柄雙刃劍向著瞎子彈出來。

“啊咿呀咿呀咿——”

聾子冷笑一聲，在月燕收線時，右手竟果斷深之前月燕松出的隙中，用力一扯。

幾在同時。

瞎子與聾子上的線同時崩斷。

瞎子上的線是瘸子切的。

聾子此刻右手掌彎鮮汩汩下淌，用力扯線的掌，五指了三指，剩下二指堪堪由斷筋連著，也快掉了。

“我能看見了！”

對著墻壁怒罵不已、劃水了將近十息的斗獬猛然驚醒，重獲明。

一開眼他便看見聾子面帶獰笑，沖向月燕姐姐。

該他表現的時候到了！

斗獬翻書，那頁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如雷貫耳！

他的【文人】門徑，走的【書生】岔道。

斗獬的施限制，說起來讓斗獬頗為尷尬。

要施出完整的，一是必須提前抄錄，二則是……要念完整。

先不說占了一半篇幅的殺手锏《浩然正氣歌》共有六百七十二字。

其余威力強大的殺招，大多也有百字以上。

念大招是來不及了，斗獬果斷選了【如雷貫耳】這簡短好用的小招。

“如！”

斗獬剛念出一個字，聾子幾步出，如猛虎。半途聾子瞟了斗獬一眼，語速極快地說出一句：“年莫急！快看快看！瞎子臉上寫著‘我是蠢貨’！”

“真的？”

斗獬一驚，不由己看向瞎子的眼睛。下一秒刻斗獬又瞎了。

瞎子怒罵：“瘸子他才是蠢貨！”

倒立穹頂的瘸子又笑嘻嘻地用拐杖跺出聲響。“篤！篤！篤！”瘸子邊剁邊道：“瞎子聾子你們才是蠢貨！”

聽見聲音的北剛想掠向月燕那邊擋下聾子，卻詭異地走向另一個方向。

是瘸子的！

“咦呀咦呀！”

聾子完好的左手，捅向月燕兩顆茫然的眼珠子，近在咫尺。

瘸子與瞎子哈哈大笑，同時道：“嘿！得手嘞！”

月燕到面前呼呼風聲，暗道完了。

聾瞎瘸殘缺三人，顯然是配合默契的奇師，施的是連環，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偏偏他們四人隊伍里，還有一個……不，兩個雛兒。

最強戰力上弦叁大人被牽制住，鄭爺在奇師詭譎的拼斗中幫不上忙。最應幫得上忙的斗獬又不出意外地掉了鏈子。

“完了！可是——”月燕暗暗后悔對自己不夠狠先自毀雙耳，對方三位奇師的施介一目了然，只需自毀聽力，對方的便破了大半。

在黑暗中，月燕形速速后退，屈指一彈，袖中線瘋狂涌出，裹在前。

但在瘸子奇影響下，月燕布網紊無章，盡是。

“糟了！”

月燕面一白。

咚！

地面一震。

一道快如閃電的影子，從旁穿，一掌拍向聾子。

唰！

一剎間，聾子慘著飛了出去。

只見北靜靜地站在那，左眼閉，右眼睜開，“丁未”二字在瞳孔深旋轉。揮手一抖，甩去右手沾著的鮮與碎，微微蹙眉看向聾子飛出的方向。

好果斷的人。

北心里想。

方才千鈞一發間發生了什麼，只有北看清。

聾子在察覺到北救援時，竟然沒有半點猶豫，挖向月燕招子的殺招生生劈向另一肩，用斷手擋住了北。

斷手雖化紛飛，但聾子因此保住了小命。

一剎間，山壁窟，萬籟俱寂。

“咚！”

在穹頂上快速奔跑的瘸子跌落在地，滿目駭然！

怎麼可能！

他剛才分明看見，那異人北，在他的奇中，被了方位，本如無頭蒼蠅般左右。

可就在聾子即將得手時，北卻一腳踩下地面，借力一掠，一眨眼便出現在聾子前，如雷霆般出手，消去聾子一臂。

找對了方位！

不可能！

是巧合！

他的奇效果雖然簡單，僅僅是“混淆”方位，簡而言之就是將中者的前后左右上下對調，讓中者在聲音所及的范圍，在平地上如走迷宮，難以分清方位。

要破解這，不難，但也絕不簡單。

瘸子低頭，看著不遠那石地上清晰可見、深三寸的腳印，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道那異人北，在短時間的嘗試中，已經清了“混淆”的規律？

“怪！怪！怪！”

瘸子豁然站起，瘋狂地用拐杖地，篤篤篤聲幾乎不斷：“瞎子聾子！點扯乎！”

瞎子：“瘸子聾子扯乎！”

聾子：“瞎子！瘸子！”

瞎子：“瘸子瘸子聾子聾子！”

聾子：“瘸子聾子！”

瘸子：“瞎子聾子！”

三人分別散開。

向口撤退。

三人的聲音在窟中回。

三人的聲音最終匯了雜無章的“子子子子”。

嗡嗡嗡嗡——

他們帶來的那頭，被所有人忘。

爪子踩在其中一顆蟲卵上，低頭捋，兩顆烏黑的眼珠子盯著下方，安靜地注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北眉頭一皺，的確是找到了混淆方位的規律，但沒想到隨著對方敲擊頻率的變化，那混淆的規律又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稍稍移腳步，便察覺到被混淆方位的違和。

北看著快速向窟退出的三人，北目一寒，正將手按向地面。

一回頭，看見驚魂未定的月燕與在原地無頭轉的斗獬，輕嘆一聲，將手收回。

最后，看向另一方向，擔心鄭修，不知他那邊是否順利。

這一回頭，神平靜的北猛地一怔，小微張，張橢圓。

只見渾沾滿污的年雙拳握，面上染的年微笑更顯猙獰，如無人之境般，快步朝離的三人組掠去。

“你過來啊！”

“你有種別走！”

“你長得丑就別說話！”

鄭修狂丟骰子，練地對逃跑的聾瞎瘸三人，一人來了一發【挑釁】。

“混賬！”

“咿咿呀呀！”

“豎子找死！”

三人莫名震怒，腳步生生折返，然大怒，沖向鄭修。

半路上他們才察覺不對。

瞎子：“瘸子！”

瘸子：“聾子！”

聾子：“你快瞧瞧瞎子有幾顆眼？”

鄭修嘿笑一聲，欺上前，閉上眼睛，一拳一個。

咚！咚！咚！

瞬間，三人背脊凸蝦米，在神力巨年的拳頭下，被錘到了墻上，吐不止。

月燕抬頭，又遭【千門將】奇影響，想看看瞎子長了幾顆眼，頓時黑了視野。

可在失明前約看見年一拳一只殘缺怪，忍不住朝那邊驚道：“你怎麼不影響？”

北第一時間關心獨斗仙姑的年：“你可無事？”

鄭修回頭，世界清靜。

他一拳一個，準備上前補幾拳打完收工，卻看見神各異的北與月燕，微，似乎在說什麼。

“啊？你們在說什麼？”鄭修指了指自己溢出鮮的耳朵，輕描淡寫道：“我聾了，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