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宴祁角彎起幾分:“他又聽不懂。”
六月底,蘇晚青住進了醫院,生產過程還算順利,六斤八兩的一個小姑娘,當護士把孩子抱給看的時候,蘇晚青還跟做夢似的,有點兒不敢相信。
直到上寶寶的小手,垂眸看了眼,米粒般大小的指甲跟塑料片似的,才綻開笑容,看向床邊的聞宴祁:“好像個小玩偶哦。”
聞宴祁一直沒說話,等到護士把孩子抱走,他舉起蘇晚青的手,近了邊,嗓音還啞著:“老婆,我們以后不生了,好不好?”
雖然生產一切順利,可他全程陪產,看著從抓著床單小聲哼唧到后面,眼淚像不值錢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哭得聲音都嘶啞了,當時聞宴祁站在床邊,心頭是前所未有的懊悔和恐慌。
那一刻他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混蛋的人。
漫長余生里,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事,他再也不想讓人經歷第二遍。
窗外明,仿佛帶著驅散霾的力量,整間房都是亮堂堂的,蘇晚青瞇了瞇眼,睫上還有水,勾起角應道:“好。”
......
孩子剛出生的那個月,查琴之從欽縣趕了過來,還住在湖山區的小別墅,每天天亮就來左岸水榭,家里有五個人,邢姨做飯,查琴之和月嫂負責照顧小寶寶,聞宴祁照顧順便學習怎麼抱孩子、換服尿布之類的......
只有蘇晚青一個人,每天懶散地躺在床上,不是曬太就是看電視。
查琴之背著聞宴祁說過一次,寶寶取名蘇堇禾,很不理解:“跟你的姓就算了,孩子你多也管管,一米八幾一個大男人,天天只能圍著孩子轉,時間長了免不得會心生怨言。”
是喜歡大包大攬的子,蘇晚青也不想跟爭論,聞宴祁喜歡孩子喜歡得,所有事都是心甘愿做得,昨晚醒來想喝水,剛坐起來就在搖籃邊看到一個搖晃的人影,大半夜不睡覺跑去看,蘇晚青問他看什麼,他回頭說夢到孩子哭了。
想起來他當時恍惚的表,蘇晚青笑了聲:“他人呢?”
“書房吧。”
蘇晚青拿著手機起,看到查琴之上還掛著圍,勸解道:“媽,你歇會兒吧,讓你來是看看孩子的,不需要你干活。”
“早上又有人送了幾套小服過來,”查琴之也起,“我洗完再歇。”
蘇晚青腳步頓住,回頭看:“誰送的?”
查琴之搖搖頭:“一個的,四十多歲的樣子,戴這個烏漆嘛黑的墨鏡,把服放下就走了,里面還有個小金鎖,我拿給小聞看了,他給收起來了。”
蘇晚青若有所思地去了書房,怕寶寶睡了,沒敲門,把門開了一條,探頭進去,聞宴祁懷里抱著孩子,面前的書桌上擱著一份報表,正在爭分奪秒地看著。
電腦有輻,這段時間公司里的項目文案和報表,都是李泉整理紙質版送過來的。
聞宴祁看到,眉梢輕挑,用口型說了句:“過來。”
蘇晚青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站在他旁邊看了會兒,寶寶睡著了,乎乎的小臉靠在爸爸的肩上,都嘟嘟,睫雖然稀疏,但勝在又長又直,皮褪去了黃,雕玉琢的特別可。
“這是我生得嗎?”蘇晚青著聲音,得意地彎起角,“怎麼那麼好看。”
聞宴祁沒說話,只是仰起頭,蘇晚青看清他的意圖,彎下腰,上了他的,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過去,他近耳畔:“你生得,像你。”
蘇晚青輕笑了聲,想去拉椅子坐到他旁邊,椅子一角不小心撞到了桌,聲音不大,寶寶了一下,聞宴祁輕輕拍了幾下,聲音很輕:“媽咪不是故意的,寶寶原諒媽咪吧。”
聞宴祁穿著白短袖和灰衛,明明單看年紀也不大,可手臂里托抱著一個小娃娃,大約這世上所有的不和諧都是因為沒看習慣,蘇晚青之前還想象不到他抱孩子的樣子,如今天天看著他前掛著的小掛件,竟也和諧得很。
蘇晚青不敢再拖椅子,坐遠了幾分,覺得眼前這一幕特別好,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放下手機,寶寶就又睡著了,聞宴祁歪著頭看,著聲音:“我上午給孩子起了個小名兒。”
“什麼?”
“球球。”聞宴祁側頭,煞有介事地研究了幾秒,“的臉,好像個球。”
“......”蘇晚青的嫌棄都寫在了臉上,“你現在下樓去溜溜,看見五只寵狗,有三只都這個名字。”
聞宴祁聽后揚起眉梢:“翟緒也這麼說。”
最后,兩人各退一步,商量了一個不那麼像狗的小名,小包子,倒是也襯聞宴祁的心意,反正用來形容那張乎乎的小臉蛋也是恰如其分。
回了房間,蘇晚青用剛剛拍得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照片里,拉上的窗簾還是了些,聞宴祁背對著坐在椅子上,稍微有些凌的頭發上,有幾縷發落了,而他清雋眉眼低垂,正在看懷抱中睡的小寶寶。
兩分鐘后,態上多了一個小紅點,有人點贊了,不看也知道是誰,那是條僅一人可見的朋友圈,打開梅清的對話框,什麼話都沒說,就看見昵稱變了“對方正在輸中”,兩分鐘后還是沒有新消息過來,蘇晚青放下了手機。
能做得不多,再多,也不合適了。
-
小包子一百天的時候,翟緒嚷嚷著在家辦個百日宴,蘇晚青將近四個月沒上班,正閑得發霉,于是就同意了。
請了兩位廚師,來得幾乎還是當初參加婚禮的那幾位朋友,說了不用送東西,可依舊沒人空著手來,都說想沾沾喜氣,楊沅沅帶了小金鐲子,翟緒兄妹倆買了塊羊脂白玉,梁蔚輕給寶寶準備了能穿到三歲的服,蘇量依比較特別,帶了把電吉他過來。
“斯曼的啊,可值錢了,反正我那樂隊也解散了,送你兒吧,五歲就能抱得起來了。”
蘇晚青啞然失笑,剛想道謝,突然察覺到一道視線,往旁邊看,翟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臉是沒朝向他們,可耳朵就差豎起來聽了。
“別搭理他。”蘇量依嗤了聲。
那吉他是翟緒送的,確切來說是上星期剛送,多吉利,送的時候那樂隊剛剛解散了,蘇量依覺得跟這吉他八字不合,想還給翟緒他非不收,還跟說不要可以扔掉。
二三十萬不是小錢,斯曼也確實難得,蘇量依舍不得丟,正趕上今天這個日子,在群里看了一圈兒,能想出來的東西全被別人送了,索就把吉他送了過來。
翟緒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蘇量依裝沒看見,問蘇晚青:“我戒煙了,能抱抱你家姑娘不?”
蘇晚青笑了聲:“那你可能要去排隊。”
自從人到齊,蘇晚青自己就沒抱過孩子,楊沅沅和沈梳音搶著抱,蘇量依走過去,等了會兒沒機會接手,干脆拿出手機,錄了段小視頻。
雖然出月子后們也沒來過,但幾個月的小孩一天一個樣,幾天沒見就長開一點點,一百天的進步就是會笑了,沈梳音搗鼓著的小相機,捕捉了好幾張小包子咧笑的照片。
蘇晚青站旁邊看了會兒,沒瞧見聞宴祁,又往廚房看,他正在水槽邊洗水果,梁蔚輕站旁邊,兩人像是在聊著什麼,沒一會兒,梁蔚輕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目睹著梁蔚輕從廚房出來,蘇晚青悄悄溜了進去。
邢姨在背后備菜,聞宴祁在洗車厘子,一顆顆飽滿果子在他冷白的手指里浮浮沉沉,蘇晚青低頭看了會兒,問他:“你剛剛跟老梁說了什麼?”
聞宴祁起眼皮:“你問這個干嘛?”
蘇晚青神兮兮:“我剛剛聽說了一個驚天大。”
聞宴祁直的頸項著倨傲,目從的臉上緩緩下移,最后停在某,角勾起幾分,戲謔地笑:“多大?”
“有你的大嗎?”
蘇晚青屬實沒聽明白,怔了幾秒后反應過來,看了眼背后忙碌的邢姨,見沒注意到這里,才赧地拍了他一下:“你能不能正經點?”
自從懷孕以后,兩人就沒再同房過,孕中期和出月子以后有過幾次邊緣的聊以藉,男人不夠盡興,就演變上占便宜,沒人的時候他話說得一套接著一套,仿佛看臉紅有什麼神快,能顱**似的。
聞宴祁笑了聲:“行,正經一點,什麼?”
“就是那個......”蘇晚青攪著手,“梳音剛剛把我拉上樓,跟我說了一件事,然后求我幫忙,還讓我順便求求你也幫忙。”
“有什麼忙是我們倆能幫上的?”
翟緒就這一個妹妹,上雖然厲害,生活里是真的疼,從小到大都是有求必應的,更別說還有梁蔚輕,這個沒有緣關系的假哥哥,有時候翟緒吃飛醋,都覺得他倆更像親兄妹,沈梳音對他沒什麼好臉,對梁蔚輕那可是小天使一樣乖巧可。
聞宴祁低頭洗水果,半晌只聽見水聲,抬起頭,看到蘇晚青憋悶的臉,仿佛有什麼難言之。
“什麼事,你先說。”
“就是......”蘇晚青言又止了一會兒,但想起剛剛沈梳音雙手合十求的模樣,還是開口了,“梳音說打算過生日的時候跟老梁告白。”
剛聽到這事兒時也震驚了好久,印象里這兩人一直是以兄妹份相的,蘇晚青孕晚期包括生產后這幾個月沒怎麼跟沈梳音聊過天,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年初,沈梳音參加了校園十佳歌手的比賽,在朋友圈說了這事兒,決賽當天梁蔚輕去看了。
“就這麼簡單?”蘇晚青有些難以置信,“他專門去看你的?”
沈梳音搖搖頭:“那天下午他去開發區辦事,晚上回去的時候經過我們學校,順便去看看的。”
那就更無法理解了,蘇晚青問:“你確定嗎?”
沈梳音捂著自己的口,認真地說:“當我下臺的時候,看到他捧著一束花笑著朝我走過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跳加速,突然比剛剛在臺上還張。”
這事兒聽起來太匪夷所思,小姑娘大一上學期了傷后再也沒談過,這是時隔兩年后第一次跟聊自己的問題,蘇晚青沒好意思潑冷水,下了樓就來找聞宴祁支招了。
“你了解老梁,我跟他也不算,就只知道他喜歡過趙薈西,這幾年也沒見他跟誰往過,他是不是就喜歡那種不搭理人的高冷姐啊?你覺得他會喜歡梳音這種小姑娘嗎?”
聞宴祁聽到這話,沉默了好幾秒,才關上水龍頭:“這事兒沒門。”
翟緒要是知道了,別說十年兄弟沒得做,他能提刀把梁蔚輕砍了。
他塞了顆車厘子到蘇晚青里:“老梁自己知道嗎?”
蘇晚青鼓鼓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幫不了,你也別幫。”聞宴祁幫了,眼睫垂下來,目平直無緒,“翟緒不會同意的。”
才二十一歲的小姑娘,可梁蔚輕今年已經過完三十歲的生日了,別說翟緒了,梁蔚輕自己就不可能答應,他倆剛認識的時候,沈梳音還在上小學,梁蔚輕也算是看著長大的。
聞宴祁幾句話把的想法堵死了,蘇晚青憂心忡忡地轉看,沈梳音還在興高采烈地拍照,毫沒意識到自己選了條多難走的路。
好在還年輕,年輕時的熱都很短暫。
聞宴祁察覺到驟然低落的緒,想起什麼,聲音漾著淺淺的笑意:“你知道剛剛老梁跟我說什麼嗎?”
“什麼?”
“他說兒樣樣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聞宴祁頓了幾秒,“長大后談,帶回來一個黃小子跟你說那是男朋友。”
蘇晚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你怎麼辦?”
聞宴祁聳了聳肩:“能怎麼辦?教保護好自己,剩下的,讓自己去驗。”
蘇晚青捻起盤子里洗好的一顆車厘子,禮尚往來地塞到他里:“你最好是。”
依這三個多月的觀察,聞宴祁就是個十足的兒奴,晚上起夜去看孩子的次數比還多,明明產前上了培訓班,都聽老師說了不要讓孩子養抱著哄睡的習慣,可每晚臨睡前不抱著哄一會兒,他自己就像沒著沒落似的,睡不著。
“現在就是小包子,除了哭和笑什麼也不會。”聞宴祁站姿懶散,為自己辯解道,“等長大后就知道了,爸爸是的,但同時,也是自由的。”
......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吃完后眾人蹲坐在客廳沙發前的地毯上聊天,到了小包子進食的時間,蘇晚青抱著孩子上樓,楊沅沅像是有話說,跟著一起上去了。
果不其然,門一關上就帶來了一個炸的消息:男朋友跟求婚了。
蘇晚青聽笑了:“什麼時候,你答應了嗎?”
“在電影院求得,人太多,我怕他下不來臺,就答應了。”楊沅沅嘆息一聲,走到床尾坐下,“他這周末還要帶我去見他媽,我有點害怕。”
蘇晚青知道害怕什麼,笑著寬:“大三抱金磚,你又沒比他大多,怕什麼啊?”
“我知道,就是......”楊沅沅撓了撓臉,“我覺得他還不夠,你說求婚那麼大的事兒,他都沒暗示我一下,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我要真不答應他,他還能真在那兒長跪不起啊。”
“我估計他還真能。”
蘇晚青生孩子之前見過那個男朋友一次,完全長在楊沅沅的審點上,一米86,寬肩窄,留個寸頭,還是最的單眼皮,楊沅沅讀研那會兒天天想著談,心心念念的理想型就是這種小狼狗型的男友。
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蘇晚青也能看得出來,他是真喜歡楊沅沅,有一回心來剪了個狗啃式劉海,自覺丑得沒臉出門見人,那男生還專門在網上自學,熬了兩個通宵給勾了頂帽子。
雖然款式不咋地,還風,但至是真心實意地對好的。
“我之前覺得跟他就是玩玩,沒想過以后,可他現在求婚了,我覺自己到了一個必須要決定的時刻,往前就是結婚,往后就是分手。”楊沅沅苦惱地嘆了口氣,“說實話,我覺得他都沒想好結婚代表了什麼,估計就是腦子一熱求得婚。”
蘇晚青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只能充當傾聽者的角,聽絮絮叨叨地聊了會兒,楊沅沅列舉著對方的優缺點,說著說著話題就歪了,討論床上功夫的問題時,問蘇晚青:“我覺他厲害的,但我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其他男人是個什麼水準。”
說完就惋惜地看向蘇晚青:“要是跟他結婚,那我這輩子也沒機會知道了。”
蘇晚青輕輕晃著搖籃,試圖捂住小包子的耳朵,慢聲細語地說:“寶寶長大后不要學沅沅小姨哦。”
楊沅沅:“......”
兩人在房間里待了半個多小時,臨走前,楊沅沅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小袋子遞給:“給,我都幫你洗好了。”
蘇晚青打開袋子,只看到零星的幾塊黑布,隨口問:“這什麼?”
“/趣/。”楊沅沅語氣十分平靜,宛如當年把避孕套塞進包里時一樣,意味深長地看著,“一年沒做過了吧,看看,小臉蠟黃蠟黃的。”
蘇晚青:“......”
她,天威集團的總裁妻,這人人羨慕的身份卻不能讓她光彩一生,當親眼看見自己的好友跟丈夫纏綿時,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離婚?明明錯的就不在她,不是嗎?這男人怎麼能如此輕鬆的回來跟她談離婚的事呢?落魄失魂,一場車禍,卻不知是禍或是福。兩年後!當她再度歸國,那些她兩年來避之若浼的人卻都一一的與她重遇,重新牽扯上關係。不管是當初那個跟她說與她的婚姻是勉強的那男人;還是那個棄她姐妹情宜,奪她丈夫的女人;又或者是那個總在暗地裡對她設計傷害,害她滑胎的心計人。她想問,爲什麼他們都不放過她呢?只是這一次她不再輕易言敗了,這一次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樣笨笨的任人傷害。再次歸來,她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她。當她再度站在雲端之上,那拋棄她的男人竟敢說他後悔了?“龐總,當你說跟我之間的婚姻是勉強以後,我就知道我們之間誰也再不能去勉強誰了。”淡妝濃抹,沈雨晨嬌氣柔聲的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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