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依之想,上輩子，父親之所以不讓自己知道他的存在,就是擔心自己再一次經歷『失去父親』的痛苦。

那種痛,讓人痛骨髓、徹夜難眠，除了自我療傷，別人什麼忙都幫不上。

常爸爸上輩子真的在用生命來詮釋『父無聲』四個字。

喬依之眼睫上全都潤了,嚨里偶爾發出一兩聲難過到極致的哽咽。

就算現在能想到的東西不是很多,但卻都能找到一點父親的影子——

常如冰上輩子最後沒能出得了國，好像是因為材料作假,被國外大學聯名拉黑。

雖然說勸退轉學對這輩子的喬依之影響不大,但對上輩子孤僻、瀕死的喬依之來說,轉學簡直就是人生的轉折點。從那以後,喬依之更加孤僻了。

常文曜知道這件事後,自然沒法忍。

既然常文堅不仁,那就不能怪他不義。常如冰的材料本來就是外包作假了的，他只不過去點清楚。但他也沒把事做絕，只是斷了常如冰出國這條路。常如冰想要讀大學,可以繼續在國參加高考。

要知道,喬依之高一那會兒,常文堅就是為了讓常如冰出國,給潤材料,這才勸退的喬依之。

那麼常文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這也無可厚非。

當然,喬依之現在並沒有把每個點都捋順了，只是覺得常如冰不得不在國參加高考這件事中有爸爸的影子在。

除了這件事，還有上輩子陳禮教授對自己特別照顧……本來喬依之覺得那都是同事間的『友互助』。

但現在細品一下,同事間友互助,會把自己實驗室的鑰匙給同事一把？裏面可是有上億的儀在啊。

跟陳禮教授雖然說同事了二十多年，但互相也沒打什麼道。那會兒拿到鑰匙的只是覺得陳教授是個好人，大善人。

現在想想，會不會是親爹託付陳教授稍微幫襯一下自己？

剛想到這裏，喬依之就察覺到了明顯的不對。

當時親爹又不知道自己要考清河，更不知道自己以後會在清河任職，他不可能未卜先知的託付自己。

所以，有關陳禮教授借實驗室這件事……真的只是因為陳教授人好？

這一點喬依之暫時也沒想明白。

覺得自己大腦簡直跟鈍住了一樣，邏輯都排不通。

不過，既然這倆有待商榷，那以常文曜名字命名的獎學金、科研獎金、自主創業獎金……這都是親爹想要照顧自己的事實了。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兒以後會去哪所大學，所以他就給能得上名字的大學都蓋樓、發貧困生獎學金。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兒畢業后是留校任教還是創業，所以他的基金會裏包含了各項資助。

不管閨想做什麼，常文曜都希自己能默默的幫上一點。

一點點就好。

傾家產、全部捐，只希閨能對自己的名字有個印象，希知道，雖然沒有親人在邊，但還有一個常文曜的好心人一直陪著呢。只要不讓知道自己是的親生父親，就好的。

-

宋阿姨在外面等了三分鐘，看著閉著的廁所門，再看看地上喬依之的鞋子。

心想，再等等。

等會兒之之出來，自己就把鞋子給拿過去。

這會兒才五月初，常先生的辦公室溫度又比較低，腳踩在地板上還是會涼的。

等啊等，宋阿姨來來回回看了四次表，眼看著喬依之都要進去十分鐘了。

忍不住，拎著喬依之的鞋子走到衛生間門口，正準備敲門，衛生間的門便被從裏面拉開。

之之小姑娘出一個稍顯靦腆的笑容：「不好意思，咳……宋阿姨，讓你久等了。」

剛一開口，喬依之便發覺自己的嗓音啞的厲害，趕咳嗽兩聲，讓自己聲音顯得正常一點。

宋阿姨沒有追問，只是給把鞋放下，令拿了至今給腳。

喬依之忙說：「我自己來就行。」

但宋阿姨作很利索，很快就完，讓喬依之穿上鞋子。

喬依之趿著鞋子回到沙發跟前，這回沒有整個人都窩在沙發上，而是乖巧的坐著，但懷裏還是習慣的拿了個抱枕。

宋阿姨把紙巾扔進垃圾桶，順便去衛生間洗了個手。

喬依之在回來前，把那一杯已經放冷了的牛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半杯。

又對著手機屏幕看了看自己的眼睛，努力裝作緒很正常的樣子。

——其實心裏還是有點虛的。

因為不知道宋阿姨是不是看出來了什麼，會不會把的況一腦的告訴父親。

但很顯然，宋阿姨商不低，對喬依之嗓子稍微有點啞的事並沒有過多追問。

甚至，看起來好像什麼異常都沒發現一樣。

依然跟之前一樣，耐心的給喬依之講常先生這些年來買的地、對公司的一些大刀闊斧的改進。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喬依之正襟危坐了一會兒，就因為生鐘作祟，睏倦的眼皮都要抬不起來。

畢竟，往常這個時候都有午休的。

宋阿姨這會兒很的表達了自己的善解人意，詢問喬依之要不要在裏間睡一會兒。

裏間就是常文曜辦公室裏面的一個小套間，辦公累了、頭疼了，他偶爾會進去躺一躺；有時候公司要連著忙活幾天的時候，他整個人也連軸轉，為了節省時間，也都是住在這個小套間裏面的。

裏間雖然是常文曜的私人地盤，但公司有專門的保潔阿姨每天來給他打掃衛生，同時更換被罩床單枕套等。

其實跟住那種房間面積小的酒店差不多。

但喬依之搖了搖頭，整個人在沙發上，裹了小毯子。

「我就睡二十分鐘，在沙發上就行，睡多了下午學習效率就不高了。您如果忙的話，可以不用陪我。」

宋阿姨笑了笑：「我手頭倒是有幾個跳槽來的簡歷要審核，但不用下樓去坐班，正好趁之之睡覺的時間，我看一下這些簡歷。」

說著，打開了自己的平板，忙起了工作。

喬依之原本以為就算再困，但因為自己緒很激，肯定是睡不著的。

哪知道的生鐘這麼準，剛把自己裹起來面對著沙發蜷著，就很快進了夢鄉。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常文曜回來了，宋阿姨趕給他比劃口型——「小姐睡著了」。

常文曜抬了抬手，讓書留在外面。門一開一合，書正在彙報工作的聲音被打斷，辦公室里重新恢復了安靜。

宋阿姨也很有眼的收拾東西，直接下樓去辦公。

常文曜站在原地，看著小心翼翼把自己一團的親閨，突然沒由來的心疼。

喬依之本來就瘦，別看十六歲了，但因為從小就罹患心臟病，不能像其他小孩子那樣跑跑跳跳，就算營養充足，也看起來要比同齡孩子更瘦小一些。

之前一直都穿著寬大的校服，雖然看起來很瘦，但常文曜完全沒想到，自家孩子只裹著毯子，整個人蜷著窩在沙發里，就那麼小一團。

其實喬依之要是沒裹毯子，可能還不覺得有什麼。

但就是因為那一層薄毯子，讓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十六歲小姑娘的量。

尤其是在毯子外面的那隻腳，腳踝纖細伶仃，彷彿一折就斷。

常文曜一邊把閨輕輕抱起來，努力在不吵醒的況下把送到裏間去睡。

一邊想，該怎麼投喂，才能讓閨看起來壯實……不，結實一點？

不如等之之心臟好了后讓加強鍛煉？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常文曜腦都出現了多個強健的計劃，後期還可以做作點增練習。

喬依之尚在睡夢中，完全不知道親爹已經開始計劃等病好后，帶著一起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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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依之再醒來的時候，看著對面沙發……不對，對面沒有沙發，對面是一個床頭櫃和一個小酒櫃。喬依之整個人神中著些迷茫。

這是哪兒？

從床上坐起來，被子從上落。

想了好一會兒，才發覺這是自己早上進來看過一眼的親爹的休息間。

抬頭看了看錶，才發現已經五點多了。

……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的。

喬依之下床穿好鞋子，把被子疊好，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這才小心翼翼的拉開們。

擔心父親在外面跟人談話，悄悄探出來半個腦袋，確定辦公室只有親爹在，這才放心的出來。

「爸。」

常文曜在一份文件上籤了字，把筆放在一邊，轉過頭問：「睡醒了？」

喬依之點點頭，坐到了沙發上：「嗯。」

常文曜也看了一下表，「明天要期中考試，今天要不早點回家，你可以多複習一會兒。」

「那你的工作？我考試沒什麼……」就在常文曜以為之之會說『還是工作重要』的時候，他聽到自家閨說，「我今天晚上不複習也可以考第一。」

常文曜：「……」不用確認了，這就是自家親生的崽。

其實考前一天晚上複習與否對喬依之來說作用不大。一向不太喜歡臨時抱佛腳，而是更學習的過程。

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希自己可以有一段正常的高中生活。

因為不想像上輩子一樣，回憶起自己的十五到十八歲，只有慘白的病房天花板和鼻尖的消毒水味道。

喬依之從來就沒多野心，人生二周目的這幾個月以來，也不是沒設想過自己的未來。

完全可以等心臟修復完了之後，不再藏拙，展現自己的天賦，在科研領域佔據自己的一席之地，然後跟上輩子一樣，兢兢業業的做研究。

如果足夠幸運，這輩子說不定還能一下諾獎的邊邊，就算拿不到，獲得一個提名，對來說也並不艱難。

但這樣卻有諸多弊端。

第一是現在不能暴太多的超前知識，不然肯定會被當小白鼠一樣抓起來研究。

第二，那就是科研領域其實跟普通工作崗位的求職差別不大，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都有各自的派系和引導者。

裏面的況，並不如外界大家想像的那麼單純。

喬依之想，如果自己異軍突起上去佔一個坑，勢必會走一個人。

那麼各派系肯定會思考是要爭自己過去，還是一起打自己……

如果被大家一起打的話，那就是親爹都救不了自己，因為到時候，自己發論文會被卡、申請專利會被卡，就連評職稱都會被卡。那真的可以被稱為步履維艱。

想到這裏，喬依之閉了閉眼，尋思著自己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往上爬吧。有時候，飛得太快並不是什麼好事。

上輩子，就是因為有Stuart的引薦，又自己在基層踏踏實實做了接近十年。那些年間，自己也在國發表過不論文，但都沒有多水花。最後，還是因為有一篇研究心臟病臨床治療的論文幸運的發表在《Nature》上，這才引起了上面的重視。

這才有了後來的喬工。

這都是人生二周目了，喬依之自然會吸取上輩子的教訓。

首先，就是得把自己的『地基』給夯實了。這輩子依然要走科研這條路，但卻不再走醫學領域了，覺得陳禮教授的電領域好像更適合自己。

在這個有些偏『自然科學』的研究領域，可以沒有力的做任何設想，只要有公式和演演算法可以證明自己的設想，那就代表著自己做出了果。

雖然比較枯燥，但若是真的驗證功，那絕對是震驚世界的大發現。

會被記小學語文課本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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