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莊子回京的路上,蘇眉不知嘆了多回氣,走到半路就恰好遇到來接的吳子森。
著簾子看表哥笑容燦爛地一張臉,后知后覺地驚訝道:“你故意把請帖送莊子,就是為了讓我離開夫君回京來!”
吳子森臉上的笑就變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閃躲著去天,含糊道:“怎麼能說是故意,本來就是有人找你,給你送去不是應該的嗎?”
“你變了,你不是我那個憨厚的表哥了。”蘇眉此刻心是說不出的后悔,直接朝外喊要折回。
平時聰明得很,這次卻中計了!
吳子森在邊上忙說別,“表妹,你都能想到,林三那老狐貍能想不到我是故意的嗎?既然他放你離開,說明他也支持你去多散散心的。”
他的話穩準狠地一刀扎蘇眉心口上了。
剛才就在想怎麼夫君一點也沒有吃醋的意思,肯定會見到外男的,還讓離開,是不是其實沒有想的那麼在意自己。
要知道他出去能見到別的姑娘家,肯定醋得要把整個莊子都淹了!
吳子森簡直是在傷口上撒鹽,氣得一癟,重重把窗簾摔下。
這個時候是不能回去,話本里也寫了,男人啊,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現在回去,不就是讓他更覺得自己離不開了!
蘇眉坐回原位,把腰桿得筆直,雙手把略凌的面平,一張俏臉端得一派嚴肅。
紫葵原本還擔心姑娘鬧脾氣,轉眼就見到端莊自持的模樣,暗暗吃驚。
姑娘這樣還真有點兒忘記事前的氣勢了。
蘇眉自個兒和林以安較上勁兒,林以安在離開后就一直心神不寧,每隔一刻鐘就喊來秦叔問沿路安排的人妥當不妥當,有沒有什麼消息送來。
秦叔兩條老就不斷來回,到后來都忍不住笑著膝蓋,打趣他:“三爺若真放不下心,現在出發還能趕在關城門前進城。”
林以安聞言垂眸,繼續去看手里的書,仿佛沒聽見那番話。
秦叔朝他握書的手看去。
他們三爺有一雙好看的手,修長白皙,連骨節凸起那塊都是致優雅的弧度,而如今那骨節上是一片猙獰的青白。
也不知是他是用了多力氣來下想追上去的沖。
秦叔就不再勸了,搖搖頭離開,心想三爺和三姑娘的事恐怕還有得磨,忍不住替兩人惆悵。
**
蘇眉從莊子一路趕回侯府,在家歇了一日,次日才出門去赴宴。
陳家二姑娘閨名陳淼淼,起這個名兒的時候說是因為大師批命五行缺水,陳大人筆一揮,就有了淼淼二字。
而陳淼淼也人如其名。淼淼,水急勢大也,脾氣比一般閨秀都要來得強勢和急躁一些。
那日在林家的宴會上,就不滿清宜縣主趾氣高揚的為難,幫著蘇眉還諷刺了幾句。或許也有著陳大人為大理寺卿的原因,陳家兄妹上都是一正值,總是看不過不公。
蘇眉坐在馬車上細細回憶在林家宴會那日,一并把以前背下陳淼淼的喜好重新在心里默默念一遍。
剛做好準備,便到了陳家大門。
跟著一路護送過來的吳子森剛報上家門,后邊就再來一輛氣派的馬車。
“眉眉姐姐。”
蘇眉正想著是不是張家四姑娘,張詩敏到了,就聽到與自己招呼的聲音。
蘇眉探頭去看,只見在后的馬車窗子探出一圓臉小姑娘,朝自個笑得燦爛揮手。邊上還跟著位年若十七八的年,正無奈對著張詩敏輕聲斥著坐好。
那年見到,在馬背上就朝拱手一禮,喊一聲蘇三姑娘,優雅有禮。
蘇眉眨眨眼,想這就是張詩敏的兄長了,微微笑著點頭,重新在馬車上坐好。
們一行了陳家,馬車一直到垂花門前才停下,還沒下車來,已經聽到吳子森和張家大公子相互問好的寒暄聲。
等扶著紫葵的手站穩,張詩敏高興地上來挽住胳膊,姐姐姐姐地喊個不停,說想好幾天了。
蘇眉聽著,心里涌一歡喜,對這樣一幕亦覺得十分悉。
在垂花門邊上候著的陳淼淼甩著帕子過來,朝親的兩人哼一聲,吃味地說:“我這請了幾趟才把你請來,來了卻又看不見我似的,就和這氣包你儂我儂,要氣煞我也。”
陳淼淼拖著長腔,把蘇眉說得一怔,忙想抱歉要向見禮問好,哪知陳淼淼先一步挽住左胳膊。
“好了,現在一人一邊,算公平了。我暫且原諒你。”
蘇眉左擁右抱,又再愣愣神,下刻嫣然一笑,倒是晃了兩人的眼。
張詩敏如釋重負地在邊上說:“姐姐笑了,太好了。你不知自打那日后,我們就多擔心,如今總算是放心了。”
“那個臭水池出的臭王八,眉眉為何要因為他消沉,不過是先前摔倒未大好。敏兒你想多了,而且今日不許提什麼林家木家,一個相關的字都別提,臟了我耳朵!”
陳淼淼嘖一聲,橫眉豎眼地一通罵。
張詩敏連連說是,蘇眉就被兩人挽住要往里走。
吳子森此時與告別,“我晚會再來接表妹。”
卻不想張大公子攔了他:“世子鮮進京來,張某厚著臉皮想與世子個朋友,不若今日就借陳府這寶地,借陳兄的請世子喝杯酒。”
“你倒是會狐假虎威。”一道帶著調笑的聲音從眾人后傳來,是陳詩敏兄長趕到,朝著吳子森和兩位到家里來做客的姑娘一揖,笑道,“進了我陳家都是客,客隨主便,沒有茶都不喝就要走人的道理。”
吳子森實則也擔心蘇眉應付不了與昔日好友相的場面,如今既然得主家邀請,也就順勢留下。
公子哥兒自有他們相的一套,蘇眉他們就分男各一邊,在花園賞花喝茶說話。
陳淼淼和張詩敏久不見,先關切一通的子,聽說腦袋鼓了個大包,兩人還站后去拉頭發看。
當時蘇眉淌了不,如今那塊傷口雖然已經愈合,可到底還是留了個指甲蓋打小的疤痕。
“還好頭發能遮住,換了別的地方,又遇到那混賬東西,真是一輩子都毀了!”
陳淼淼不讓別人提林恒禮,自己倒是氣憤得一直放不下。
張詩敏抓著機會,笑著就要拿茶灌,陳淼淼斜斜看過去,激道:“茶有什麼好喝,也就你這個豆丁離不開,你要是罰我喝酒,我還能覺得你有點本事。”
“眉眉姐姐,又欺負我,我過了端午就及笄了,哪里豆丁了!”張詩敏喊得驚天地地響亮,把遠的三位公子都喊的往這兒看。
張大公子抱歉朝兩人笑:“舍妹被寵壞了,在家也這樣大呼小的,實在不統,見笑見笑。”
陳大公子道無礙:“小姑娘家,活潑些才好。我那妹妹倒不大呼小,就是一張利,三兩句能把你氣死。”
吳子森握著杯子,遙遙看著蘇眉的影,出笑道:“這麼一說,我家表妹子倒是十分可了。”
兩位公子神一頓。
這吳家是武將,所以不懂謙虛吧,他們那只是客套話。
不過他們有點兒認同吳子森的話,蘇眉在閨秀中是出了名的溫婉人,人可,在理。
兩人就都點點頭,引得吳子森驕傲地了。
這頭才說著,有婆子跑來給陳大公子匯報:“公子,我們實在是勸不住姑娘,要帶兩位姑娘喝酒!”
陳大公子第一反應就是不允許,吳子森問道:“我表妹怎麼說。”
婆子被問愣了,默默回去又問了一遍蘇眉的意思,回道:“三姑娘說也想嘗嘗。”就很無奈。
吳子森笑得燦爛:“那就給酒,饞貓一樣,饞一回不好了,下回就不饞了。”
在場的兩位公子就有些一言難盡地著他,保定那邊風氣也太豪爽了,而且姑娘家萬一真喝醉了,是不是不太好。
可吳子森心里都是表妹高興就好,他已經把表妹得罪了,哄高興了,自己日子就能好過!
于是,陳大公子也不好說什麼,吩咐婆子給拿果酒,不多飲不至于醉。
這邊給了準話,三個小姑娘那頭便沒有了顧忌。
頭一回這樣喝酒,學著長輩們玩酒令,喝到中間又認為太過按部就班,久了就枯燥不好玩兒。陳淼淼便提議酒令繼續,輸的人要加一樣以誠待人。
誰輸了,贏家發問,問起什麼都要如實回答。
蘇眉先前還覺得自己沒問題,怎麼摔了腦子,連帶讀的書都給摔掉不似的,后頭漸漸吃力。
“眉眉又輸了。”陳淼淼臉頰微紅,也不知是酒意染的還是激的,“我來問我來問,眉眉心目中的郎君是怎麼樣的!”
“就是夫……夫君那樣的。”捂著,打了個小小的酒嗝,說了句實話。
張詩敏嚷嚷著:“罰酒罰酒,姐姐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連連擺手:“就是夫君那樣的,我沒說謊呀!”
然而兩人可不懂,又灌了一杯,灌得喝完后又捂打嗝。
婆子真怕了們的沒節制,上前阻攔不再喝了,還拿出長輩來,才算把三個玩兒上頭的小姑娘給勸服。
蘇眉從來沒沾過酒,果酒也沒有。
以前出門赴宴,都是只有紫葵在邊,生怕自己沾了酒要鬧笑話,從來嚴以律己。今日有吳子森一句話,嘗了回新鮮,沒收住,這會就覺得頭暈乎乎的。
張詩敏說要去房,陳淼淼見走路都歪的,不放心跟著過去。蘇眉就讓紫葵扶著,沿著湖邊走走吹風。一趟走下來清醒總算不,想著在中午的席面上應該不至于失態丟臉。
俏的小姑娘飲過酒,胭脂一般的紅暈就在臉上久久不散,那雙杏眼顧盼間流的風足于讓任何人心。
蘇眉本就生得,只是往前太過端莊,那份總給人疏離。
可今日的蘇眉在陳大公子和張大公子眼里卻是大大的不同了。
或許是因為酒后出的態,連聲音都是的,直讓人連耳都發。
陳大公子算是常見到的,往前家里人不是沒試探過他,想跟蘇家結親。是他覺得自家門第比不上蘇家,覺得會委屈三姑娘,想都不曾想就下念頭。
如今那個念頭在見過不曾流的一面后,就像春天的野草,開始在心頭瘋狂生長。
現在蘇眉跟林家退了親,他們家是不是能夠有一點兒的機會?
陳大公子覺得自己俗不可耐。但這念頭滋生歸滋生,很快就先被想起的一件事給兜頭澆了盆冷水。
他怎麼就忘記了,極大可能要進東宮!現在京城都傳遍了,蘇眉被皇帝看中,多半要給太子為正妃。
別人都說蘇眉這是大難過后的后福。
于是,這一桌子的味佳肴,陳大公子就吃得毫無滋味。
而吳子森從頭到尾都笑著,高興地想喝醉了的表妹果然不記仇,還給他布菜呢!
不想,到末了,他把滿滿一碗菜吃個,蘇眉很神氣地說:“表哥記下剛才的菜名了麼,記好了,回頭我要給夫君做的!”
一句夫君差點沒把吳子森嚇個好歹,一桌的人都詫異看過來。
他結結忙解釋:“表妹醉了,夫子,夫子!我姑父給尋了個夫子,沒事兒就讓聽夫子的課,打發時間……”
蘇眉就睨他一眼,托著腮幽怨地想起林以安。
不過夫子好像也沒稱呼錯,敢和昔日好友來往,多虧他的教導。
“我想夫子了。”抿抿,難過地道。
吳子森腸子都悔青了,用過飯,忙不迭就要帶著告辭,就怕再口出驚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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