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恆卻沒回答，只是反問道：「娘子為何不直接問岳母呢。」

「問什麼……」蘇婉口而出時才反應過來，頓時有些無措，「我……」

宋子恆拍了拍：「與其說岳母生氣了，倒不如說有些傷心，娘子若有什麼事，直接與說便是，想來會理解的。」

蘇婉這才意識到，不僅僅是蘇太太，也有問題。就拿對待孩子的態度來說，蘇太太太不見外——當然確實有不見外的理由，唯一的親兒生的孩子，如今又是住在一起，作為親外婆，如何沒有手的權利？而蘇婉不應該的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就該直接說出來，親母直接不應該這般迂迴客套，平日裏飾-太平，到了氣頭上脾氣忍不住，若不小心口不擇言，那才真正的傷。

只是蘇婉從未有過跟母親相的經驗，蘇太太是名義上的母親，心要說多親近也談不上來，就是因著愧疚，平日都對蘇太太蘇老爹格外敬重且忍讓罷了，以前倒還好，偶爾過去蘇家看看蘇太太他們，親近的，現在住在一起，便不了，若再像以前一般的態度，遲早要出事。

瞧見蘇婉臉上有些若有所思，宋子恆這才笑著拍了拍的肩膀：「還有一炷香，娘子不若去找岳母聊聊罷。」

蘇婉吸了口氣，頭一次進行母間的談話，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去。這一聊就是近半個小時，宋子恆特意推遲了時間吃飯，抱著兒子在外面等著，蘇婉和蘇太太才開門出來，兩人眼眶都有些紅，小傢伙瞧見們卻異常激，小手使勁揮了揮，蘇太太心疼的把外孫接了過去：「小乖乖……」

蘇婉抬頭沖宋子恆笑了笑，宋子恆也勾了勾。

蘇婉再一次對宋子恆五投地，自這回談話后，蘇婉與蘇太太已經達共識，平日蘇太太再怎麼寵外孫，蘇婉都不會管，但是蘇婉管教宋良辰的時候，蘇太太也不能手，自此後，母倆總算不再為著這事起衝突了。

其他方面更是和諧。

春去秋來，轉眼間宋良辰已經過第二個生日了，收了一大堆生辰禮的宋良辰儼然了小富翁，不過他的財產都由蘇婉保管著，他自個兒也不在意，只要有小夥伴陪他一塊玩就好了，可如今他們住的高門大院，周圍的鄰居也不常來往，又不像傻現代一樣有兒園，宋良辰哪來的小夥伴？

不過蘇婉也有對策，自己開個小小的兒園，宋家又添了不人手幹活，下人們家裏總有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甭管男都送了過來，送了孩子的每家每月都能多領五百錢，大夥兒也高興，都把孩子送了來，年齡集中在兩歲到四歲之間，宋良辰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偏偏最霸氣，矮矮的小蘿蔔頭，每天領著一群小夥伴們上房揭瓦，騎馬乾架——當然是宋子恆著人做的小木馬。

小傢伙天天幻想自己是威武的大將軍，披上床單當戰袍，拿著小木當刀，整天領著一群小弟小妹衝鋒陷陣，時常把家裏弄得一團糟，幾個丫鬟不得不每日跟在他們屁後頭收拾爛攤子，還得看著他們不許幹壞事，一群小蘿蔔兵經過的地方，所到之無人不如臨大敵，更惹得下人們怨聲載道，蘇婉在考慮是不是繼續讓「兒班」放養下去，還是召回來教他們玩遊戲學知識？

拿不定主意的蘇婉只得徵求宋子恆的意見，宋子恆抱輕笑：「無事，就讓他幸福這陣子，三歲開蒙后就沒這般快活了。」

自認為自己算是嚴母的蘇婉，聽得向來對兒子寬容的宋子恆說這麼兇殘的容，也是驚呆了：「三歲開蒙，他能聽懂什麼？」

「良辰有些小聰明，教他的話，聽過幾耳朵就能記得七七八八了，有這份天賦，自然不能浪費，須得用在正當的地方才是。」

說起兒子記好這一點，真是柄雙刃劍，讓人歡喜也讓人憂，先前宋良辰還跟著爹媽一塊住，有時候夫妻夜話，甚至是夫妻生活時說的話，只要有人問，宋良辰那張大就能說的頭頭是道，頭一回這麼料，還是當著蘇婉的面，還好當時就蘇太太宋小芬們在，起碼這麼尷尬的話題沒傳到外人耳里，然蘇婉已經聽得面紅耳赤，無地自容了，從那之後堅決的、毫無餘地的要求宋良辰分房睡。

雖然宋子恆也求之不得把這個小電燈泡移出去，但是因為這樣的理由，也委實人哭笑不得。

是以現在宋子恆說這樣的話，聽著像是冠冕堂皇，蘇婉卻覺聽到了一咬牙切齒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不過宋子恆的理由這麼正當，又保證是請先生來家裏教，每日就學上半天，宋良辰玩鬧的時間依舊有，蘇婉也沒什麼好反駁的，要不去約束整日上房揭瓦的小傢伙了，就讓他最後狂歡一年吧。

因著小傢伙有了玩伴，家裏看著的人又多，蘇婉偶爾也會出去聚會，無論古代還是現代，都由自個兒的小團，別看宋子恆職小，在翰林院還是很有人氣的，是以他的太太，也到了眾同僚夫人的熱對待，這些夫人們經常辦辦聚會，喝茶聊天，也互通有無。

至於蘇婉為什麼開始際，原因很多，翰林院是清貴之地，無論是風氣還是氛圍，都算是簡單輕鬆的，文人聚集的地兒，功利心要很多，所以此前蘇婉不出來際，也影響不到宋子恆什麼，然而三年換屆，不出意外宋子恆明年便要外放，做地方，想要往上走，政績考評最重要，若運氣不好沒遇到什麼賺功績的大事，就靠人際關係了，跟同僚上峰得好，人家想跟你玩，給的評價高了，直接影響考評的結果。到那時，夫人外必得起作用，蘇婉自認為有足夠的商，不至於給宋子恆拖後，可畢竟許久沒有出去際了，如今收到請柬就去赴約，也是為了將自己過去的水平練回來。

當然了，雖然知道宋子恆會被外放，蘇婉卻不記得他被外放到哪裏，跟大夥兒多聚聚，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麼消息呢。

不只是蘇婉，宋子恆近來也忙碌許多，蘇婉有了邀約，若委實不願意，拒絕也沒人說什麼，宋子恆卻不能輕易拒絕同僚的邀請，一有邀請幾乎都得去，沐休的時候也不得安寧，經常有夫妻倆一同出門，大道兩旁各走一邊的形。

蘇婉今日要去的是許林家，陳氏舉辦的花宴，們倆算是親近的，蘇婉自然要早些過去搭把手，雖不至於真做什麼，態度還是要有的。

因為去年在盛京又開了一家店，為了方便蘇老爹兩地來回，宋子恆特意托曾長安給挑了匹馬，家裏如今有兩部馬車，蘇老爹因為年歲大了，他坐的馬車特意鋪了厚厚的毯，裏頭寬敞又舒服，是花了大價錢做的，平時蘇老爹在家沒出門，蘇婉出去便坐他這輛車。

這會兒蘇婉的靠在壁上，腰上塞了個小枕頭，舒服的昏昏睡，腦子裏還在想自家什麼時候也辦個像樣點的聚會，去別人家裏那麼多回，總得回請幾次，遂打定主意稍後問問陳氏，出自清貴之家，從小見慣了母親招待客人，如今出嫁了，在這一塊也辦的有模有樣，蘇婉得向請教辦花宴的準備工作，什麼日子辦也得好好合計，時人附庸風雅，還得想個又合理又詩畫意的由頭——當然這個宋狀元想最適合不過了。

正思索間，馬車忽然一震，毫無預兆的停住了，小綠忙掀了簾子探出頭去：「大牛哥，怎麼了？」

大牛正一臉鄭重的盯著眼前的子，眉頭深鎖，見小綠探出頭來，忙回頭道：「無事，我會解決，小姐安心等會兒。」

那子卻不是個見好就收的，瞧見大牛這態度，知道好聲氣他通稟是不可能的了，忙高聲道：「宋夫人，我家主子想與您一敘，不知可否方便？」

大牛急了，跳下車道：「你怎麼……」

蘇婉已經出聲問了：「你家主子是誰？」

子卻沒回答，只是笑道：「宋夫人去了便知道。」

大牛連忙回道：「小姐，別聽說……」

得了蘇婉吩咐的小綠卻打斷了大牛的話，探出大半個子出來，朝大牛招手：「大牛哥，你過來一下。」

大牛隻能過去，聽得小綠在自己旁邊附耳問話，遲疑了好半響，才回答道：「還能有誰，就是小爺出生之前，來咱家鬧的那位唄……」

小綠聽得一愣，臉頓時凝重起來，小聲的問：「你確定……是那位夫人？」

大牛眼底閃過一不屑，搖頭道:「是那年輕的小姐……」

小綠也沒想對方竟然那般難纏，這都多年過去了，自家小姐的兒子都滿地跑了，也虧得那位是尊貴的千金小姐，難道這時候還想著自家小姐自請下堂不？想到這裏，小綠不免瞪了前方攔住大牛的子一眼，回朝蘇婉說明況。

蘇婉挑眉：「真是柳家小姐？」

「大牛哥說是。」

蘇婉話鋒一轉：「你可認識外頭那子？」

「不認得，從未瞧見過。」

蘇婉眼睛瞇了瞇：「那子也沒自報家門，大牛為何會認識那人？」

小綠愣住，皺眉思索了好半響：「難道大牛哥在騙我們？不對啊，大牛哥自來穩重，如何會騙咱們……」

蘇婉卻想起今日出發前，原是別的小廝送來的，這幾年大牛被鍛煉的很是幹練，家裏頭外頭有事都放心給他，他大半日不幹別的事，就為了接送自己，委實有些大材小用，蘇婉先還不懂宋子恆為何這般做，此時卻是有些明白了。

「怕是們先前已經找過咱家了……」蘇婉若有所思的道。

小綠恍然大悟：「前幾日姑爺出去赴約，是大牛哥趕車過去接他回來的，難不就是那時？」

時隔幾年，當初以為會徹底消失不見的人，這會兒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生活里，甚至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蘇婉也不能掉以輕心，沉片刻后，示意小綠朝外頭說話。

「我家小姐說了，這會兒趕著去赴約，若你們有心，不若待我家小姐宴后出來，在附近茶樓一聚可好？」

「那便申時一刻在附近的江樓一聚，奴婢就在樓外迎宋夫人，宋夫人覺得可好？」

連蘇婉什麼時候聚會完都算到了，蘇婉還能說什麼，心裏更是警醒，卻更不會拒絕對方的邀約了。人家早有準備，還是迎面而上比較好，早點解決了，也省得自家什麼時候被窺都不知道。

得到蘇婉肯定的回復后，那子這才讓路，趕去許家的時辰便有些晚了，蘇婉也沒時間仔細問大牛，只管他快些跟車罷了，

這個時候，蘇婉作為演員的優勢便來了，大牛和小綠俱一臉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時候，愣是笑得若無其事，看不出半點端倪。其實街上人來人往，那一出必然有人見過，也甚至有同樣來許家的夫人經過那條路，也遠遠的瞧見了，只是沒來得及到跟前來打招呼，這會兒便小聲的問蘇婉對方來者何人。

蘇婉後的小綠聞言臉微變，雖然沒太多見識，但也知道這事鬧大了絕對是雙方的不利——不，若那柳家小姐名聲毀了，日後只怕更無所顧忌的賴在自家姑爺頭上，柳家勢大，若真以勢相，自家小姐和姑爺如何能拒？此番說不得更遂了那人的意！

蘇婉眼神都沒變，神態自若的回道：「哦，遇見了人，寒暄幾句而已，林姐姐眼睛倒好。」

蘇婉表現得太平靜，仍有人不信，看了看後的小綠：「妹子家的丫鬟怎麼了，不舒服嗎？」

「今兒出發前得到老家的消息，家人出了些事，這會兒正驚疑不定呢。」說謊這種事，對在娛樂圈混了n年的蘇婉來說，就是信手拈來，連草稿都不用打一下。

更何況是這種程度的謊話。

小綠不用配合，一臉的表就足以說明一切了，眾夫人瞧了幾眼，也覺得沒甚麼特殊的，這才將話題轉移到別人上了。

蘇婉神態自若的聊天說笑，點心吃了不，上桌吃飯時也用了不米飯，在為了保持形、並不幾口飯的眾夫人當中，蘇婉的飯量委實打眼，作為主家的陳氏關切的看來幾眼，忽然笑道：「蘇姐姐可是又有喜了？」

蘇婉還沒來得及回話，一眾夫人紛紛笑了，其中蘇婉旁邊的夫人便笑著湊趣道：「先前陳妹妹可喜歡蘇姐姐家的小人兒，恨不得生個兒直接把兩小人定下來，誰知到頭來生了個帶把的，可把陳妹妹失壞了，如今蘇姐姐若能生個漂亮的小千金，到時直接定給陳妹妹家的小公子，豈不正好？兩位也不用憾了。」

陳氏笑道：「那敢好，做不良辰的丈母娘，做他妹妹的家婆也是好的。」

「你們想的真。」蘇婉笑盈盈的了，「委實大家失了，我胃口是因為回去後有事要忙，不吃飽些哪有力氣？至於孩子這事，只能慢慢等緣分了。」

於是話題又轉到誰家運氣好，男孩一胎接一胎的生云云，倒沒人關心蘇婉要回去忙什麼了。

蘇婉這回便沒在陳氏家逗留，到聚會結束時，也與眾人一塊告辭，從許家巷子出去，也與一眾夫人分別，不過另有兩家同了半條路的，蘇婉直接吩咐大牛先往家的方向走，到半路時再折回來往江樓去，如此便晚了兩刻鐘。

大樓門口，先前在路上攔車的子，果真還在那裏等著，瞧見小綠扶著蘇婉下了車，便笑盈盈迎上去：「宋夫人這般晚還沒來，奴婢先還擔心宋夫人是不是有事耽擱不能來了，還是主子道再等會兒，如今可不是瞧見宋夫人了。」

小綠如臨大敵的瞪了一眼，蘇婉臉卻淡定，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你家主子耐心倒好。」

子也話裏有話：「主要是主子相信宋夫人不會是言而無信之人。」

「帶路罷。」蘇婉心下警醒，淡淡的道，「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能教出姑娘這般伶俐的丫鬟，貴主子想來也不是等閑之人。」

殊不知對方心裏對的警戒也多了一層，打定主意等會兒定要回稟自家主子，這蘇氏不像其表面那般驕縱任，主子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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