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他們回宋家村,沒過兩日便過年了,先前經過了一回過年的熱鬧,第二回起來就沒那麼新鮮了,這年雪下得大,從宋家搬家后的第二天開始下雪,洋洋灑灑的下到正月走親戚,蘇婉一個孕婦,大冬天的懷著孕本來就不方便,且還是頭一胎,看著就不像個壯實的,更得要經心,宋家到這兒,能破的例幾乎都破完了,備年貨,準備年節禮,做年夜飯,大掃除等等,這些都不到,守夜也不要一個孕婦來守,用宋的話說,大人不睡,肚子裏的曾孫也要睡覺的,為了方便照顧蘇婉,宋子恆便沒有守太晚,過了子時,便被宋母趕回自己屋了。
蘇婉這個年過得甚是輕鬆,除了吃喝還是吃喝,走親戚都不到上,若天兒好太足,都勉強能克服一下,只是在這個年不是下雪就是下雨的,外頭本來就冷,再坐幾個時辰的牛車,風吹雨的,孕婦怎麼得住?古人最怕的就是風寒了。
所以大夥兒都能諒蘇婉,連自個娘家都沒回,年前下雪時,蘇太太就託人送信過來,若天兒不好,就不用回去拜年了,如今胎兒要,自家人不拘這些個禮數。蘇老爹蘇太太其實恨不得蘇婉不要出門,一直在宋家待到孩子平平安安出生才好。
只是親家這麼諒,宋家人不好意思,到了兒婿回岳家拜年時,宋母還是催著宋子恆過去拜年,一個人去也得去,禮數不能落下,又有宋良玉鬧著要跟三叔一塊去縣裏外婆家,他年紀小,在蘇家住幾個月,蘇太太最喜歡逗他,抱他的次數比李氏宋母他們還多些,這般就親近起來了,且又跟著堂哥們喊多了蘇太太外婆,還以為跟自家親外婆沒區別,像宋良文宋良偉兩個大點的,就知道蘇太太跟自個兒外婆還是有些不同的。
宋良玉要跟著去蘇家,李氏竟然一句二話都沒有,把兒子往宋子恆跟前推,笑道:「這幾個孩子去歲在親家太太那兒住了幾月,叨擾太久,是該他去拜個年。正巧小叔路上也有個伴兒。」
李氏這般反應,宋有福倒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難得贊同妻子的話,對宋子恆道:「三弟便帶他一道去罷,讓他也替良文良偉給親家道個謝。」
宋子恆還有些遲疑:「只是這般的話,良玉豈不是不能去外婆家拜年了?」
「這有什麼打,年年去也就這樣,一年還能掉塊不?再說大妞二妞都去呢。」李氏特別爽快道,「就這麼著罷,咱們一家人,良玉平日也喊親家太太一聲外婆,拜個年也是應擔的。」
不獨李氏,張氏也在旁邊幫腔道:「親家那兒自來沒甚個熱鬧,帶了良玉去也好,讓良玉代良文良偉他們給親家磕個頭,去歲他們幾個小子真真是麻煩親家許多了。」
宋子恆這般才把人帶上,路上其他趕著去外邊拜年的村民見了都要笑一聲,這老宋頭家當真是一團和氣,老二兒子跟了老三去岳家拜年,不去自個兒外家,這老二媳婦竟然也毫無怨言,可見一家人得好,都不分你我了。
其實也就是蘇家,換了張氏李氏的娘家,要自個的兒子放了外家不去,偏跑去別家拜年,無論是張氏還是李氏都不會願意,蘇家是不一樣的,便是李氏沒讓自個的兒子跟過去,張氏也會在兩個兒子中一個陪宋子恆一道去蘇家,如今家裏能有這般境況,可是全仰仗了親家的。
宋家這短短一兩年如何翻天覆地的變化,宋家村的人都是看在眼裏的,買田地,請長工幫工這些暫且不提,就年前蓋了個大房子,整個松林鎮也就鎮上的林員外家有這氣派,但林員外與他們不是一路人,人家是在杭州發家的,聽說手裏握著金山銀山,等閑人想都不敢想,宋家卻是實打實靠雙手賺回來的銀子,雖然現在與過去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比較,但人家一點點的改變,大夥兒都能看得到。
總而言之,宋家這是*逆襲的代表,白手起家,他們的功,給整個宋家村帶來一線希,只要努力,一家人上下齊心,不單能吃飽喝足,還能蓋大房子,如今宋家的大房子,說出去他們整個村都倍有面子。
宋家村人人都有了希,拳掌就等著來年大幹一場。
不獨宋家村人興,就是宋家自個兒也興,原先宋母就在愁來年銀錢不夠使,每回賺的銀子多了,花用比這更多,以他們的家底,本來蓋這麼大個房子還是很吃力的,家底全都掏出來了,還只夠結算買材料的錢。請大夥兒的工錢沒結,請人打傢的木材和工錢也都沒結,都指著年底酒鋪里的紅利,但是宋母盤算著,這一大筆錢付出去,明年還要拿大頭出來給兒子進京考試,三個孫子去縣裏進學,這些錢不能再讓子恆媳婦照顧下去,人自個兒都要生孩子了,再顧不來這些侄子們,他們又還小,去縣裏進學也得有人照顧罷?兩個大媳婦和一個兒,其中總得讓一個過去照料,食住行這些都要費錢,家裏又了一個幹活的,且子恆去京城考試,一個人上路也不安全,總得有人照料,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跟了去,他們兄弟是家裏的主要勞力,走了一個人,多請一個會幹活的幫工,每月工錢加吃住就要花上幾百上千文的銅板,這般算下來錢又吃了,到下一回他們分紅利錢,全家又得過得的。
只是沒料到親家一過來,送來的紅利比他們往常多了近三倍,也就是足足一千兩!宋母原先滿打滿算,今年葡萄酒釀的多,足夠賣了,算好大概能得個四五百兩,當然能保持往常三百兩左右的進項,也是滿足的,只是做夢也不敢想,這半年的紅酒紅利,自家就得了一千兩!莫怪宋母當場口而出是不是親家去搶錢了,宋母還真沒想到這生意這般來錢。
連蘇老爹這般自認為一把年紀,打算頤養天年的人,都為這項生意重新燃起了熱,可想而知其錢途。
宋母手裏著錢,怎麼算賬都發現自家使不完這一千兩,且不提每半年還有紅利,這才發現自家當真是有錢人了,外頭鮮亮麗,裏頭家底也是足的,出個門說話都有底氣。自家的錢多到花不完,宋母再瞧著兩個大兒媳小心思算著子恆媳婦那些家底,就有些看不上了,也不是生來就摳,若手頭有錢,誰不想每日喝酒吃,天天綾羅綢緞?以前是自家沒辦法,子恆媳婦又不是個看得過眼的,能幫則幫,厚著臉皮便了,自家有錢了也不能指著人家手頭的,李氏常說子恆媳婦手裏寬裕,從指甲裏點出來給自家又不打,聽著卻不是這個道理,人家手頭寬裕,是親家給的嫁妝厚,又不欠他們的,看不過眼幫襯自家一把是分,便是瞧得下去,天天拿嫁妝買買魚吃,睜眼看著他們連白米飯都吃不上,他們也沒甚個說的。
宋母這般一琢磨,便覺得兩個大兒媳眼皮子有些淺了,大年三十給孫子們歲錢時,給三個兒媳婦也每人封了一個,俱是二十兩一個銀元寶,張氏李氏握著錢的時候手都在抖了,難以置信的看著宋母,宋母坐在上頭笑道:「咱們沒分家,吃用住都在一起,等閑沒個花錢的地兒,是以你們的紅利暫且都由我管著,這規矩沒錯,但咱們勞累了一年,如今賺了錢,便也給你們幾個錢做零用,想怎麼零用我不管,都是你們自個兒的事。」
李氏著銀元寶喜不自勝,連忙問了一句:「娘,那咱們家吃用……」
「吃用自然還是我出,你們這銀子留著自個兒使罷,咱們家條件好了,也不會虧待媳婦們,子恆媳婦也安生拿著,大夥兒該有的,你也不會。」
蘇婉便笑道:「娘今年想必是發大財的,我才不與娘客氣,你給多我都敢拿。」
宋母做了個護錢袋的作:「這些便是了,你休想再惦記我的!」
蘇婉更是笑道:「看來娘的家底還厚著,小妹等會兒記得擺一桌牌來打,咱們今天從娘那兒賺個痛快。」
宋小妹著袖兜里的幾個碎銀點頭應了,的錢不是當著大夥兒的面給的,是娘私下補給,道雖然在自家吃用不花錢,然如今也大了,該學著妝扮起來,像三嫂那般,穿戴心了,打扮秀氣了,胭脂水雖不常用卻也知道該怎麼使,什麼時候使最好,這般才像個舉人娘子的行頭,娘要必要趁著沒出門前好好學著,日後跟了婿出去,也不至於墮了婿的面。
這廂宋母張氏幾個卻在問蘇婉打什麼牌,蘇婉便把鬥地主的規則說了,末了還道:「城裏的太太們都這個,打的不大,一把也就輸一個銅板,一日下來賺不了幾個錢,也輸不了幾個錢,卻是再適合打發時間不過了,不然娘和大嫂二嫂也學著打,日後咱們家再上一些,哪還用得著自個兒幹活?請了長工和丫頭婆子,連飯都有人做好了端上來吃,閑來無事找些樂子豈不正好?就暫且不提日後,咱們正月里也都無事,玩些這個也是打發時辰。」
先前說家裏再如何,知道自家有銀子,然張氏李氏自個兒瞧著那些銀子,看了一眼都不到,覺其實是不一樣的,如今實打實握在自己手裏,二十兩銀子都這般沉手,婆婆還說是給自個兒的零花,以後每半年紅利分來,都會瞧著分紅多給們些零用的銀子,估著不會比這次,張氏李氏這才眼睛都紅了,半年二十兩銀子,一年就是四十兩,這錢完全就是自個兒的,想怎麼使就怎麼使,家裏吃用有公婆出錢,這般好的事們先前想都不敢想。
那時做這門生意,說好的每個兄弟都有一紅利,可銀錢不在自個兒手裏,說什麼都是虛的,如今張氏李氏一下子拿了這麼多銀子,才知道好日子是真的來了,是親家帶來的好,李氏摟著錢晚上睡覺都要笑醒,恨不得把蘇老爹蘇太太當財神爺供起來,過年兒子沒跟自己回娘家拜年又如何,親家太太喜歡良玉,多留他住幾日,自個兒只會不得呢!
宋子恆幾兄弟帶了孩子都去各自的岳家拜年,家裏頓時就空下來了,宋家院子本來就大,如今看著更是空的,宋家升起了火爐,爐子裏火燒的旺,宋窩在椅子裏打瞌睡,蘇婉並宋小妹就拉了宋母一塊兒來玩鬥地主,牌是們從縣裏帶回來的,宋母不會認,教了好一會兒,終於會了些,磕磕絆絆的出了幾回牌,終於打出意思來了,隔壁財福嬸來喊也不肯出去,就待在家裏一邊烤火一邊跟蘇婉們玩鬥地主,財福嬸見著新奇,也不肯走了,就坐在一旁看們玩。
財福嬸剛開始看不出門道,還會找宋母說幾句話,又打聽了下種葡萄的事,「有娘,咱們幾十年的,不然你給我個底,你那親家每年到底要收多葡萄?自年前村長把咱們村的男人都喊去說話,這幾日大夥兒便都在說這事,我琢著不對勁啊,你自家都種了那麼多,咋的還不夠?」
財福嬸當著蘇婉的面說,不單在問宋母,更多的是問蘇婉,有娘從來沒瞞著,他們家發起來,就是這兩年收了不葡萄,可能是他們親家在外頭做這項生意,給了他們路子,短短兩年時間,當初有娘日日愁沒錢供子恆去京里考試,如今倒是連大屋子都蓋起來了,村裏上下誰看著不眼熱?是以老宋頭這回跟村長說他親家那兒還要許多葡萄,村裏想掙錢的都可以多種些,不求跟他們家的果園一般大,種個半畝也是好的,大夥兒聽得都拳掌,恨不得立馬就跟老宋頭一塊兒發財了,可財福嬸自來小心,倒不是不相信老鄰居,只是想不出他們親家到底是做什麼生意,家家都種基本吃不完的葡萄,哪能賣這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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