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連小綠都說不出阻止的話，姑爺中的可是狀元，八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小姐若不去看一眼姑爺遊街，說起來也不太合適。小綠和大牛小心翼翼的護送著蘇婉去了長安門外，平時甚為冷清的街道兩旁，如今人聲鼎沸，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條道上，還真有些萬人空巷的覺。

因為大牛先回去與蘇婉報了一次信，他們再來時便有些晚了，原想著去酒樓坐著等候，現在酒樓別說坐，連站的地兒都沒有，街道兩旁又滿了人，若不到前面，本看不到遊街的盛況，小綠一邊護著蘇婉，不敢進去，只能急得大：「前面的大哥大嫂請讓讓，我們家姑爺中了狀元，讓我們進去看一眼。」

小綠這句話，引得前面許多人回頭看他們，有人嗤笑道：「這種事聽多了，我上回看遊街的時候，還有人自稱是榜眼的青梅竹馬，殊不知那榜眼都兒子都比大……」

還有人附和：「我還聽過自稱是探花郎親弟弟的，也不自己照鏡子瞧瞧，探花郎長得那一表人才，就他那歪瓜裂棗的臉能是探花郎的弟弟？」

「我家姑爺真的中了狀元，我沒有胡說！」小綠聽得這番奚落，臉都氣紅了。

本來大伙兒還只是回頭張，不知道自稱姑爺中了狀元的子是誰，這會兒小綠再開口，便被眾人的目鎖定了，大伙兒瞧了一眼，都可有可無的「切」了一聲，本回頭，卻見小綠喚了邊秀的子一聲「小姐」，眾人這才把視線轉移到蘇婉上，這般貌婦，毫無疑問讓人眼前一亮，只是的肚子也讓人無法忽視，一個大嬸小聲嘀咕道：「這麼大肚子還敢來瞧熱鬧，家裡也沒人管管，就不怕出事麼……」

這會兒民風是純樸的，蘇婉長相打扮都不錯，角掛著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雖然大伙兒還不相信就是狀元娘子，見一介孕婦也覺得不容易，便紛紛給讓了位，蘇婉於是輕鬆的到第一排，就等著遊街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虧得宋子恆自大夫叮囑孕婦也要注意運以後，便一直監督蘇婉散步，每日至走一兩個時辰的路，蘇婉站在街上等這般久倒也沒什麼力不支的狀況出現，不過這般擁，還是有些熱的，靠在小綠上，小綠一手扶著，一手輕輕在臉頰扇著，道：「應該快了，姑爺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蘇婉點頭，視線卻往後轉，酒樓的位置那麼快便沒有了，普通人肯定捨不得去裡頭坐，想來也是達貴人，只是不知裡頭可有準備榜下捉婿的人家？

喧鬧的大街，遠忽然傳來一陣響聲，敲鑼打鼓，鞭炮霹靂拉，街道兩旁的人們神一肅，知道是過來遊街了，各個長脖子翹首以盼，蘇婉也沒再歪在小綠上了，下意識踮起腳尖瞧了一眼，什麼都沒瞧到，等了好幾分鐘，聲音越來越近，一隊人馬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隊伍很長，前面在敲鑼打鼓的開路，還有人手捧「肅靜」「迴避」的牌子走在最前頭，氣勢非凡。

被前後擁簇著的狀元榜眼和探花也出現在眾人的視線里，前面後面之人都是步行，就他們三人腳金鞍紅鬃馬，顯得異常氣派，三人中打頭的是狀元，遠遠瞧著，看不清他的五，不過頭戴金花烏紗帽，穿大紅袍的裝扮，已然讓眾人倒吸了一口氣，蘇婉旁邊有人道：「瞧著今年的狀元郎這般年輕，怕是要為老爺們榜下捉婿的主要人選了。」

看見宋子恆一出來，小綠和大牛已經激的眼睛發紅了，小綠握著蘇婉的手：「是姑爺，小姐，姑爺出來了！」

蘇婉卻異常鎮定，靜靜的看著騎在馬上的人，眾人漸漸走近了，宋子恆的臉也映眼簾，耳旁不斷有人在誇讚新科狀元的長相，這般年輕俊，人驚嘆。宋子恆常穿青衫，要麼就是白，渾帶著濃濃的書卷氣，沉靜，安詳，頭一次看他這般打扮，穿大紅袍，頭戴烏紗帽，腰系玉帶，兩旁簪花枝葉皆銀，飾以翠羽，華貴非常，俊奪目。

蘇婉一直盯著馬上最引人注目的那人，心裡頭說不出來的覺，激，自豪，終於會了一回當初在臺下看時的心境了，然而比他們更值得自豪，因為這個男人，是屬於的。

一個人的。

「小姐……」人群之中，年輕清秀的孩扯了扯與同樣丫鬟打扮的子，臉上一片焦急與哀求，「該回去了，若被夫人知曉小姐竟然喬裝打扮出來這裡，怕是要生氣的……」此子便是禮部侍郎府的丫鬟流雲。

「流雲。」說話的便是侍郎小姐，臉上掛著笑容，掩著一顆即將要跳出嚨的心，強淡定的說，「就一眼，我看一眼就回去。」終於還是沒忍住，頭一回這般出格，哄了丫鬟悄悄帶出府，就為了看一眼。

不知道為何，越臨近相公金榜題名的日子，便越發覺得心慌，以前篤定的事，總是擔心發生變故，雖然順妃娘娘一如既往的喜歡，雖然相公還是中了狀元……子這樣想著，下意識擒住了口的襟，上輩子是相公的妻子，攜手白頭，重來一次，自然也不會生變……

流雲瞧了自家小姐一眼，見又是一副失魂的樣子，未免嘆了口氣，也不知從何時起，小姐就變了，溫可親變了沉穩大氣，這些倒沒甚個要的，只是小姐越發有主見，今日竟然毫無預兆的要自己帶出來！流雲先還不知道小姐為何這般做，這會兒瞧臉，卻有些懂了，這番態，必是芳心初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引得自家深藏閨閣的小姐這般在意。

「相公……」

流雲沒聽清子在低喃什麼，卻注意到雙眼失神的注意在某，臉上帶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神，眼神深切，竟捨不得移開半秒，讓自家小姐這般失態之人，豈是芳心初這般簡單，簡直是深種！流雲大驚，也抬頭看過去，狀元郎一紅袍、俊人的樣貌讓驚艷了片刻，回過神來臉頰已經悄然紅了，原先還擔心小姐被騙，如今倒是不怕了，這般俊年輕的狀元郎，若是老爺夫人知道，也定是中意的。

「小姐。」見著人離開，流雲穩了穩心神，拉著自家小姐低聲道，「小姐不若回去與夫人提一提，想來夫人也是求之不得的。」

子回神，眼底閃過一失落，隨即又亮了雙眼：「可這般是不是……」

「小姐只需說半句，夫人自然能明白，並算不得出格。」

子沉默半響，已經看不清那人的背影，這才嘆氣：「你說的是。」既然這般擔心，等著緣分掉下來，倒不如自己主暗示母親，早些定下來，也好安心，只要能嫁給相公，是不是聖上親自賜婚，倒也沒有太在乎。

宋子恆原本沒注意到這裡，只是轉頭時覺有道視線讓他心悸，抬頭遙遙看過去，臉頓時一變，旁邊的新科探花察言觀，連忙低聲問：「子恆兄怎麼了？」

宋子恆無奈的道：「人無狀，竟混在人群之中。」

「子恆兄大喜日子，嫂夫人欣喜些也無妨。」

「林兄怕是不知，人懷孕七月，卻還在這般湊熱鬧，真真是胡鬧！」宋子恆雖是這般說，臉上卻沒有多怒意，更多的擔憂罷了，探花郎見此微微一笑，說不出的風流倜儻，「還未恭喜子恆兄，再過幾個月便能喜得佳兒，也算是雙喜臨門，嫂夫人想來自有分寸。」

宋子恆嘆了口氣，沒說話，眼睛卻一直盯著蘇婉這邊，直到見到小綠和大牛都護在蘇婉旁邊，他才有些放心。令人矚目的狀元郎視線一直落在某，正在切關注的眾人自然發現了，小綠激的朝宋子恆揮手：「姑爺。」

宋子恆雖沒揮手，臉上卻綻放了一個俊異常的笑容，從蘇婉跟前打馬經過時，視線也一直在上。直到狀元郎離開，站在蘇婉周圍的眾人才反應過來：「小娘子莫非真是狀元夫人？」

蘇婉笑而不語，方才狀元郎的神態已經表明了一切，眾人紛紛嘆。

「男才貌，天作之合吶！」

宋子恆一行人在前方幾米停下，那便是張榜之，狀元榜眼探花三人下馬，其餘進士也跟上前看榜。

這時才真正熱鬧起來，先前在上頭觀，等著榜下捉婿的人家，已經派了家丁前來，一個個高喊著自家老爺看中之人的名字，其中被點名最多的當然是一甲三人，宋子恆的名字不知道被重複點了多次，還沒開始捉人，有幾戶人家已經開始鬧起來了，不願意的進士便趁悄悄溜走，不然就只能被孔武有力的家丁捉走了。

還有人不知疲憊的高喊著宋子恆的名字，宋子恆已經走出幾米之外，來到蘇婉跟前，朝出手：「娘子。」

蘇婉嫣然一笑，將手遞過去：「相公。」

宋子恆握，輕聲道：「咱們回家。」

宋子恆本來想悄無聲息的帶了蘇婉回家，只是才走出幾步，便被人住了。

「子恆，弟妹。」宋子恆和蘇婉一齊回頭，曾長安正在後頭朝他們笑。

「長安兄，你怎會在這裡？」

「還不是擔心你被捉走，一早便來這兒守了。」曾長安打趣道，「只是未曾想弟妹也來了，早知如此，便請弟妹上樓一坐，也省得在人前擁。」

「長安兄客氣了。」宋子恆抱了抱拳，也沒多寒暄，準備邀了曾長安去自己家做客，曾長安笑道，「自上次在子恆家用過一次飯，此後便一直念念不忘，不過表哥這回是沒口福了。」

「小姐。」流雲死死抱住自家小姐，不讓上前，「咱們回去吧。」

柳珍兒臉發白，看著幾步之外那人執著另外一個子的手，偶爾低頭看，眼底的溫幾乎能溢出來……怎麼會，相公邊怎麼會出現這樣一個人！柳珍兒雙眼死死瞪著那邊，若不是雲用力抱住，此時已經衝過去質問了。

怎麼會變這樣，自己才是相公的妻子，那個人到底是誰？！

流雲幾乎快哭出來了：「小姐，今科狀元已經娶妻了，咱們回去吧……」毀得腸子都青了，小姐本來都準備跟著自己回去的，也不知為何忽然轉又折回來，當時就應該死死拉住，現在瞧著這場面，還不知道小姐會做出什麼事來。

柳珍兒用力咬破自己的，裡滲進一腥，才抖著，勉強讓自己出一句話來：「不、可、能！」那個人怎麼會是相公的妻子，自己才是啊，自己才是相公攜手到老的人，是相公的結髮……柳珍兒忽然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前方，難道是？不，不可能！那個人早就死了，相公也本沒在意過，自己才是相公唯一的妻子！從始至終！

絕對不是那人！

許是柳珍兒眼神太過強烈，幾米之外的幾人都注意到了，遙遙的瞥了一眼過來，宋子恆隨即收回視線，旁邊有人經過，不注意撞了蘇婉一把，宋子恆連忙圈住的腰攬到自己邊，也不在乎人來人往的大街了，放在腰上的手便再也沒有拿下來。

柳珍兒眼神一，心尖上像是被人狠狠劃開一道口子，疼得險些落下淚來，雙眼死死盯在扶著蘇婉腰的大手上，人前從來風度翩然的相公，此時竟然這般不顧形象的攬著那個人，眼神是前所未見的溫和小心，這到底怎麼回事？！柳珍兒只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連上前質問的勇氣也沒有了，相守幾十年，從未被相公這般小心呵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