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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作者:朱砂
文案:
穿越、衝喜、姊妹易嫁、契約夫妻,這些許碧在小說上都看過,全是寫濫了的節,可某一天自己把這些事兒都攤上的時候,才發現不是那麽簡單……
不過為什麽,那位本該是躺在床上快死了的夫君,現在神百倍在這裏扮強盜打劫?
跟著夫君,苦練演技,執子之手,位居一品……
容標簽:合約穿越時空小門小戶經商
主角:許碧,沈雲殊┃配角:┃其它:穿越,宅鬥
☆、第1章待嫁
雖說出了正月,京城的夜風仍帶著寒氣。
許翰林府的西小院“翠廬”裏,值夜的小丫鬟知雨在夢裏打了個機靈驚醒過來,仿佛聽見裏屋有靜,立刻就坐了起來。
西小院裏住的是許二姑娘,平素是個省事的,夜裏並不要茶要水,值夜的丫鬟盡可安睡。可今日形不同,知雨約聽見些靜便坐不住,悄悄起,到臥房門口,往門裏看了看。
許家姑娘們房中,夜裏都留一盞燈火,免得起夜不便。知雨著門往裏一看,就見昏暗的燭下,正有個白人影坐在妝臺前頭。
知雨駭了一跳,險些出聲來,再仔細看去才發現,那人影正是二姑娘許碧,穿著一中,盯著鏡子發呆。
知雨兩手在自己口上拍了拍,才算把這顆心重放回腔子裏去,轉念一想卻又擔憂起來——莫不是姑娘還想著尋短見?
許家二姑娘此時卻並未曾想著尋什麽短見,是在照鏡子看自己的臉呢。
銅鏡照人實在是不怎麽清楚,恐怕還不如水盆裏照出來的。再加上這樣昏暗的燭,本連眉眼都看不清楚。不過對許碧來說,這已經夠了。
鏡子裏那個模糊的人影,披散著長長的黑發,形單薄。便是鏡麵再怎麽模糊,也能看出來這的的確確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古代,而不是那個剪著利落短發,能扛著攝像機和背包隨時健步如飛的三十四歲記者了。
真的穿越了?即使神經堅韌如許碧,也不由得要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下意識地舉起手脖子,那裏還有一條已經腫起的瘀痕,火辣辣地疼,讓連水都喝不下——這是許二姑娘企圖懸梁自盡留下的傷。當然,從許碧穿越而來可以看出,許二姑娘的企圖已經功了,隻不過這個翰林府裏的人不知道而已。
“姑娘——”門外傳來小心翼翼的呼喚,嚇了許碧一跳。這些丫鬟們穿的都是底鞋,個個走起來跟貓一樣。
一張小臉從門裏探了一下,許碧記得這個是的丫鬟,做知雨——許府姑娘們邊都有兩個丫鬟,隻不過嫡出的兩位姑娘邊的人都是陳氏千挑萬選的,到這兒就是隨手一指。一個知晴好歹年紀還夠得上是“大”丫鬟,這個知雨才十二歲,拿的還是小丫鬟的月例,不過在這裏濫竽充數,占個名額罷了。
許碧向知雨招了招手。雖然來了才一天多,但早看出來了,大約是原太過寬容,知晴懶怠,倒是這個知雨勤快,這會兒過來,隻怕是聽見靜,怕還要上吊吧。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穿越過來的,但也許是占了名字完全相同的便宜,許碧拿到了許二姑娘的全部記憶。當然,畢竟不是許二姑娘本尊,無法真正地做到同,但即使如此,也頗有些。
許二姑娘自盡,是因為不想出嫁。啊,確切一點說,是因為不想替姐姐出嫁。或者說得再確切一點,是因為不想代替的姐姐,嫁給一個據說很可能馬上就要死了的男人,去給人衝喜。
姊妹易嫁,衝喜,啊對了,還要加上庶出和穿越,許碧很懷疑這是不是某部小說,因為這些節實在都太悉了啊,報社那些年輕小姑娘們拿來打發時間的小說上,都是這麽寫的。
“姑娘——”知雨擔憂地走進來,“您怎麽起來了?可是要喝水?還是——哪裏不舒服?”盡管燭昏暗,也能看清楚許碧脖子上那條痕跡,像一條紫黑的蛇,猙獰地盤踞在蒼白細瘦的脖頸上,目驚心。
許碧想了想:“我想喝點粥。”
短短五個字說得十分艱難,嚨像個破風箱似的,發出點聲音就火辣辣地疼。可想而知,這要是吞咽東西就更疼了,但肚子實在,既然不打算像許二姑娘本尊一般求死,許碧就得吃了。
“哎,哎,好!”知雨頓時激起來,“姑娘了?晚上送來的蓮子羹還沒呢,奴婢去給姑娘熱一熱。”想吃東西就好啊!姑娘自盡前一日就水米不肯沾牙,被救下來也一直呆呆的,可把嚇壞了。這會兒忽然說想吃東西,隻怕是有些轉過來了。
許家的飯食都是大廚房做了,由各房丫鬟去自取。橫豎許家人口,宅子也不大,並沒有那許多地方給各院設什麽小廚房,不過自備一個風爐,熱粥熬藥的也就夠用了。
自從許碧昨夜上吊被救下來,大廚房那邊送來的就都是湯羹,晚上送的是紅棗蓮子羹,許碧沒喝,就擱在了耳房裏。知雨三步兩步跑回去,一進門便見大丫鬟知晴披著被子坐在羅漢床上,正抱著那盅蓮子羹在喝呢。
“知晴姐姐!”知雨急步過去,便見那一盅蓮子羹都見底了,氣得直跺腳,“你怎麽把姑娘的羹喝了!”這羹裏用的是上好的胭脂細米,加了紅棗蓮子枸杞,哪是們做丫頭的能喝得著的?
知晴白了一眼:“姑娘又不喝,難道放著浪費了不?”各房還不都這樣,主子們吃用不完的份例,都賞給了親近的丫鬟。看嫡出的大姑娘三姑娘那裏,大丫鬟吃的用的是什麽樣,偏倒楣,因是外頭買進來的,就被指到這位庶出的二姑娘院裏來當差。
別看二姑娘自己住一個院子,說出去好像比大姑娘三姑娘合住一院子還寬敞似的,其實人家那“雲居”頂得上這個所謂的“翠廬”三倍大,裏頭更種了好些花木,一年到頭都有花可賞,哪像“翠廬”,就那麽幾竿破竹子,整天唰唰地響,尤其是冬天夜裏,和著風聲聽起來怎麽都是一子破敗勁兒。Ψ思Ψ兔Ψ網Ψ
知晴這子不平由來已久。自知是外頭買來的沒基,早早就在許府下人裏認了個“幹娘”,時常聽幹娘講些事,便知道們這些丫鬟的“前程”都指著自己伺候的姑娘呢。在府裏自不必說,將來若是姑娘嫁得好,們陪嫁過去也能跟著福,若是嫁得不好,那可就完了。
許翰林是個五品兒,聽著似乎品級不低,翰林又清貴,其實在京城裏頭一品二品滿地走,四品五品賤如狗,本算不得什麽。許碧又是庶出,將來能嫁個門戶相當的人家已然是造化,難得這次要結親的竟然是什麽二品的大將軍的爺,這可不是天上掉了餡餅下來?
二品的大將軍!知晴可是聽幹娘說了,帶兵打仗可是有油水的事,那沈家做了十幾年的將軍,家裏必定是金銀滿箱。等陪著姑娘嫁過去,就等著吃香喝辣吧。
誰想知晴還沒高興多久呢,二姑娘上吊了!這個大丫鬟因為“服侍不周”,挨了十記板子,若不是因為這裏還需要人伺候,隻怕罰得更重。
舊怨加新傷,知晴這會是一肚皮的火,對知雨自是沒好氣,一邊說著,一邊還著舀了兩勺,把盅子底下剩的一顆蓮子都塞進了裏。
知雨氣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姑娘,姑娘說想吃粥!”
“啊?”知晴險些被蓮子噎住,“姑娘怎麽又想起要吃粥了?”
知雨怒道:“姐姐這是什麽話!姑娘兩天水米沒打牙了,隻喝那麽幾碗藥自然會,怎麽不該要吃?夫人可是說了,我們好生伺候著,姐姐這樣,是打算再挨幾記手板子不?就怕把姑娘壞了,咱們挨的就不是手板子了!”
知晴這下才有點傻了眼。許碧懦弱,平日裏從不管束下人,這般用許碧的份例也是經常的事。隻這回許碧上了吊,許夫人都親自延醫請藥的,還們好生伺候。這若是許碧上吊沒死,卻因為不吃飯出了病,那這個大丫鬟的確是跑不了的責罰。
平素裏懶散慣了,這次又挨了手板子,知晴滿腹怨氣之餘,思想尚未轉變過來,還想打著傷的旗號懶。這會兒被知雨點破了利害,才有些明白過來——今時不同往日,二姑娘是要出嫁的!
“這——”知晴看著手裏的空盅子,“你去大廚房,就說姑娘要喝粥,讓他們不拘什麽再熬些來。”知晴一邊說,一邊站起來:“等等,我去拿錢匣子。”
大廚房做份例外的飯菜不是不行,隻是要自己出錢。翠廬這點兒月例,從來是不敢點菜的。不過這會兒況特殊,又隻是要碗粥而已,想必給十個八個大錢也就夠了。
知雨氣得抿了。明明大廚房特地加意熬了這蓮子羹來,卻被知晴喝了,如今又要姑娘額外拿出錢來去要粥。且不說姑娘沒什麽錢,單說這會兒去要的粥,定然不是這些料細做的——許夫人陳氏掌家嚴謹,似胭脂米、枸杞蓮子這些東西都是有數的,這會兒過去,能有碗白米粥就不錯了!
可這會兒再埋怨也無用,知雨氣呼呼地接了錢,正要往外走,便見院門被推開,一個瘦瘦的影抱著點什麽東西走了進來:“路姨娘?”
路姨娘三十多歲,長相平平,隻是眉眼間的順教人看著舒服,見兩個丫鬟都在院裏,臉上就有些著急起來:“你們怎麽都在這裏,姑娘那兒誰伺候?”
知晴暗地裏翻了個白眼。路姨娘又不是二姑娘的生母,再說自己也沒生出個一兒半來,就是個不寵的老姨娘,總跑翠廬來指手畫腳的做什麽?就說這次吧,若不是跑來跟二姑娘說什麽衝喜,二姑娘怎麽就會上了吊?
要說衝喜這事兒,知晴也聽說了一點,畢竟沈大將軍家裏來商議迎親的下人還住在外院呢。不過幹娘早都跟說了,沈爺隻是打仗的時候了傷,是沈夫人覺得家裏這陣子仿佛有些流年不利,才想著趕把這親事辦了,迎個媳婦進門衝衝喜。這衝喜衝的是運道,並不是沈爺的傷。偏這路姨娘說的好像沈爺就要死了,姑娘進門就守寡似的,是把個姑娘嚇得上了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