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出生吼的那嗓子極其嘹亮,比起其他小孩嘶聲裂肺地哭，的聲嗓仿佛帶著幾分長闊銳利，與眾不同。

哭完那聲後,把眼一閉，睡過去了。

整一月子裏，除去了要吃,從不吭聲，哪怕是尿了不舒服,也就睜著烏溜溜的眼盯著上空,待有人發覺給換了幹爽的尿布,方才闔眼睡下。

慕月笙的嫡長,誰敢怠慢，番有人探的小屁屁，擔心尿了長疹子，是以，團團大多時候是不必睜眼的,又因生的是兒,崔沁格外疼幾分，就在清輝堂西次間裏安置著團團,人手日夜不離。

都說團團很乖巧,幾乎不人費心，崔沁覺也如此。

至於長相嘛，雖然睡著不太能窺測五，也不妨礙大夥兒閉著眼誇，都說將來定是崔沁般的大人。

崔沁樂得聽人誇孩子。

老夫人更是每日都要來瞧上幾眼，明明不是第一個孫，偏偏就要多疼幾分,抱在手裏不肯撒手，每回都是慕月笙給強行奪過來。

他優哉遊哉將團團摟在臂彎，一本正經覷著老夫人道，“您有好幾位孫，兒子隻有這一個兒，您別跟我搶。”

那沒臉沒皮的樣子，老夫人不惜的說他。

要說團團唯一人憂心的，便是長得太好。

出生時有七斤八兩，人家大胖兒子都有這般重，生得結實，出月子長到了九斤三兩，論理該是個胖乎乎的小妞，可偏偏團團骨架修長，那的嵌在理，一點都不顯得蓬鬆。

略有幾分男孩的架勢。

大家憂在心裏，卻也不敢吭聲。

崔沁大多時候是抱不的，便將放在羅漢床上，兒睡極好，黑長的睫如同小扇子，在眼下留下一道剪影。

崔沁彎著腰欣賞了半晌，覺得睡略像慕月笙。

長到三個月的時候，團團能翻能爬，倒是將眾人給唬住了。

民間常言，七坐八爬，才三個月就能爬一小段，可不是厲害著嘛。

團團能吃能睡，還不吭聲，倒是慕月笙懸著的心鬆下。

夜裏他抱著結實的兒，笑容帶著幾分釋然，

“沁兒，團團在肚子裏雖折騰，出來倒是省心的。”

當初生下來，他萬分擔心是個兒子，若是兒子，還是個混世魔王，他怕是不死他，既是個兒，遂就放心，姑娘家的就算調皮又能怎樣，何況調皮些好呢，他不希兒被人欺負。

慕月笙說這話的時候，崔沁看見團團睜開了眼，烏溜溜的眼神清澈純淨，就這般靜靜著慕月笙，了一會兒，似乎累了，閉上了眼，閉眼的那一瞬間莫名崔沁察覺出了幾分無語，

這孩子對爹爹無語？

瞬間，又睜開眼，將那小短脖扭了幾下，然後又盯著慕月笙不挪眼。

夫妻倆二人趴在床上，就這般盯著小兒，格外有趣。

慕月笙心裏塌塌的，好不容易兒肯理會他，遂使出渾解數，做出一番鬼臉，偏偏團團像看傻子一樣，沒半點表。

慕月笙隻當技藝不純，越發眉弄眼逗，團團臉更繃。

崔沁後來實在看不下去，推了慕月笙一把，與團團躺在一咯咯直笑。

“你一堂堂首輔，夠灰頭土臉的”

慕月笙不怒反笑，手去一兒，到了那的，又舍不得，最後輕輕了，那層絨似泛著。

崔沁笑完側支頤與慕月笙一同注視著兒，笑眼彎彎，聲道，

“像你，五雖是還沒長開，卻是與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慕月笙聞言不快，低聲糾正，“哪裏像我了，明明像你若天仙。”

崔沁吃驚瞪著慕月笙，見他一臉正，很是懷疑自己聽錯，當了爹，還真是越發不要臉。

雙肘枕著墊褥，托腮著兒嗔笑，雙不自在後空搖啊晃啊的，哪裏有半分做母親的樣子，還像未出閣的姑娘。

中秋時節，外頭涼月瀉了一地銀霜，拔步床外的角落裏燒了一盆炭，屋子裏並不冷，崔沁穿得不多，殷紅的中外披著一件薄薄的寢衫，因趴著的姿勢，裳落，裏頭的風幾乎一覽無餘。

慕月笙隨意瞥了一眼，不由目凝了凝，/結/滾許，募的想起他已吃素太久，念頭一起，如何都不住。

團團已滿了三月，依著太醫的話，崔沁子該是複原，他也不必再忍耐。

他直勾勾盯著崔沁白裏紅的臉頰，嗓音艱道，

“沁兒，今夜娘帶著團團睡可好？”

崔沁對上他凝重的眼神，哪裏不明白，臉騰地一下越發紅，耳也泛出幾分豔，婚一載，除了中途過兩次，二人再沒親過。

崔沁麵揚聲喚來娘，要將團團遞過去，哪知一貫不哭的團團，小手拽住崔沁的袖，烏溜溜的眼神綴著水，眼的，怎麽都不肯鬆手。

崔沁心裏登時就了，央求看了慕月笙一眼。

慕月笙此刻正倚在另一頭床欄，瞥了一眼兒的模樣，暗想這要是個小子，定是一腳踢下去，既是兒，得了，忍著。

娘離去，團團哭聲打止，這回小心翼翼地又很努力地爬到了崔沁懷裏，將自個兒塞在娘親懷裏，怎麽都不再撒手。

那模樣兒真真人心。

崔沁慘了，若是把命給團團都是可以的。

怕惹到慕月笙，連忙將往懷裏帶，側躺在裏麵，輕輕拍著團團的口，小聲哼著曲兒哄睡覺。

眨眼的功夫，團團便睡得沉了。

慕月笙見狀，賊心不死，下榻將外頭的燈火給吹滅，待再次鑽床帳裏，裏頭便是黑漆漆一片，誰也見不著誰。

自從生了團團，屋子裏從不滅燈火，崔沁便知慕月笙打著什麽主意。

一邊將繈褓往裏側挪了挪，因著怕孩子半夜踢被褥，皆是用包被將捆得嚴嚴實實，此刻團團隻剩一張小臉在外頭。

崔沁聽見他窸窸窣窣解裳的靜，不由聲斥了他一句。

“屋裏從不熄火，你這是蓋彌彰。”尾音的，如纏綿。

莫名的，帳氣流浮，溫度升高。那雙大手拂過來時，呼吸已然不穩。

“管不著了”

熄燈並非掩人耳目，而是掩團團耳目。

慕月笙將被褥掀開，頃刻便覆上去，二人皆是忍耐許久，須臾便被浪翻湧，旖旎流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待他梅開二度，忽的有一噠噠的東西了下他的小肚。

慕月笙隻當是被褥挲，沒太當回事。

可接著那力道漸大，一下下很準確地踢在了他肚一經脈，一酸麻蹭的一下迭起，慕月笙被迫鬆開崔沁，扭頭去，隻見黑暗的角落裏，一道小小的影掙了繈褓的束縛，正虎視眈眈瞪著他，而那結實的小短還在那裏有一下沒一下往他上踢。

慕月笙腦子裏騰得一下，嚇出一冷汗。

他這輩子縱橫四海，殺人無數，從不知怕字怎麽寫，這一回著實被親生兒嚇得靈魂出竅。

哪裏還顧得上旁的，倒是驚愕覷著，

“團團，你怎麽跑出來的？”

一三個多月的小嬰兒居然能掙繈褓，力氣得多大？

團團力氣確實很大，六個月的時候，便掀翻了擱置在炕上的小案，還不大費力的模樣。

隻要沒人看著，小家夥便四搞破壞。

等長大了還了得。

慕月笙瞅著地上那碎了一地的瓷，不由牙疼，扶著腰道，“我原先說的話收回來，這小東西是本不改。”

孩子做錯了事，定是要教訓的，慕月笙再舍不得，還是掄起袖子了小屁屁幾下，崔沁站在一旁沒吭聲，團團確實沒輕沒重，無規矩不方圓，是燕山書院的山長，自然沒有慣孩子的道理。

消息傳至郡主，老人家拄著拐杖匆匆奔來國公府，將小孫抱回了容山堂。

待周歲宴前一日，團團將郡主最的一套鈞窯茶給摔碎後，老郡主再也不偏袒孫。

著眉心，深吸了幾口氣，挫敗道，“來人，將團團送去爹爹。”

是該狠狠教訓一番。

月盤高高懸掛半空，府人影穿梭，皆是忙忙碌碌。

明日既是老夫人壽宴，也是小團團周歲宴，老夫人發話由主辦周歲宴，國公府反倒落得清閑。

彼時慕月笙正與崔沁在月下對飲，崔沁近來常在書院忙碌，至晚方歸，從書院帶回一壇花釀，嚐著味道甚好，遂著人擺上瓜果點心，與慕月笙一同飲釀。

比起崔沁這個大忙人，慕月笙反倒是閑下來，

“陛下子如何了？”近來朝堂風聲很，年前皇帝已有咳之癥，忙立了大皇子為太子，了夏，熱之癥越發嚴重，整日昏昏沉沉，朝中人心惶惶。

慕月笙不聲喝著酒，神添了幾分肅穆，“怕是熬不了多久。”

崔沁眉心微凝，“陛下可有宣你宮？”

自從當年慕月笙拒婚嘉慶公主，君臣到底生分了，皇帝也曉得自個兒子骨不大好，這一年來悉數提拔親信故舊，有意侵飭慕月笙的勢力，為太子做謀劃。

慕月笙麵無表啄了一口酒，“隨他。”

默了半晌，迎著瑩瑩月又道，“他若信我，我自當輔佐他兒子，他若不信，我便當個逍遙人。”

江南被他穩穩抓在手中，他在邊境的威信也比過任何一位將領，這些是靠本事掙得的，不是勾心鬥角便能奪去。

他慕月笙一旦不在朝，第一個危害朝廷的隻會是蒙兀。

蒙兀在大晉唯獨忌憚的便是他，這些年弄出不君臣離間的戲碼，皇帝都是順水推舟信了幾分，實則底細如何，閣大臣心裏皆有數。

這一年來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洶湧。沒翻出什麽浪花，皆是慕月笙忍讓的緣故。

陳瑜也知慕月笙如泰山屹立不倒，做事比以前了些許鋒芒，與慕月笙同朝為這麽多年，他也算看出慕月笙不是那等曹莽之輩，真正的社稷大臣，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要維護朝堂的穩定。

那麽，就絕對不能將慕月笙推向那絕境之地。

陳瑜心裏明白，範玉清更明白，這一年來，反倒是這兩位大臣在調和慕月笙與皇帝的君臣關係。二人極力勸服陛下，若真龍馭賓天，慕月笙必須列首席輔政大臣。

崔沁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數月來，一心再給慕月笙添個孩子，三房偌大的家業，多生幾個孩子相互幫襯，書院這半年被拾掇地蒸蒸日上，已蓋過其他子書院，為四海第一子書院，前來求學者絡繹不絕，也因此擴了幾棟學社，裏裏外外尋來數位夫子來教學。

前不久，書院裏一子因著武藝高強，被京兆府破格提拔為一捕快，倒是開了子為之先河，這其中當然不了崔沁之周旋，也希越來越多的姑娘能發揮一技之長。

既是書院步正軌，確實該思量思量孩子的事。

“夫君，再喝一杯吧。”殷勤小意勸了一杯酒。

迎著笑語嫣然，麵頰菲菲，便知其意，慕月笙登時將朝政拋諸腦後，飲下那杯酒便將人兒打橫抱起，徑直往室而去。

他並不知，待二人離去，一道小小又俊俏的影從廊蕪外奔了回來，見庭院正中擺著筵席，聞了聞仿佛有一道幽香，便如旋風刮了過去，趴在了那小小的酸枝圓桌前。

團團剛有一歲，子骨格外結實，走得極穩，跑的也快，眨眼眸盯著慕月笙喝過的那個酒杯。

月輕輕在青瓷小酒杯上投落一層銀沙，杯沿泛著一層桔的芒，踮著腳將杯子夠到手邊，聞了聞，頓覺一刺鼻的清冽沁肺腑，小丫頭極為罕見地咧出一笑容，將那酒杯來來回回了個夠，最後心滿意足抱著酒杯熏熏然倒在地上。

追著跑回的雲碧，見憨憨地在地上睡著，嚇了一跳，忙把小人兒給抱起，往西廂房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