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二人難得恩纏綿了半宿,事後慕月笙還幫著了子,大著膽子窩在他懷裏,睡到天明。
昨日他二人合作的書法被慕月笙帶了回來,崔沁將之疊好,收在書夾裏。
整一上午,就對著那幅書法發呆,疊好又拿了出來觀賞,糟糟想了片刻又疊回去。
雲碧看像個傻子。
慕月笙說是休沐,卻是去了城外辦事,後來不知道出了什麽緣故,連夜就了宮,次日才派人回來說是有了急事,這兩日沒法回家,別擔心。
崔沁心裏雖失落,但慕月笙現在有事都會派人回來知會一聲,可見是對的尊重,他高位,很多時候不由己,要理解。
老夫人聽說了這事,將去容山堂打絡子,又讓丫頭婆子陪著玩牌打發時間。
午後幹脆就在容山堂休憩。
大夫人沈氏午歇了片刻,得了一件要的事來容山堂討老夫人示下,到了廊蕪下,便有婆子上前來稟,
“大夫人,老太太還在歇著,想是還得過半刻才醒。”
沈氏容寧靜點了頭,老人家年紀大了,夜裏睡得不好,晨起早,就得午睡補眠,是以,每日午時,府諸人斷不敢弄出靜來。
沈氏便折去西次間等候,結果打簾進去,便見碧紗櫥裏頭的羅漢床上躺著一人,蘇繡薄紗屏風映出綽綽約約的影,沈氏已經猜到了是崔沁。
坐了下來,招來丫頭詢問,“三夫人怎麽在這裏?”
老夫人因著睡眠淺,一旁不留人睡在容山堂。
丫頭蹲在跟前低聲回稟,“三爺外出忙碌,這兩日不曾歸家,老太太擔心三夫人無聊,就來容山堂玩,今個兒一上午喊了好幾撥婆子丫頭陪著三夫人玩牌,這不,累了便歇在裏頭了。”
沈氏聞言角微微一扯,平和的眼底掠過幾分冷,接過丫頭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不聲等候著。
過了一會,老夫人那邊的大丫鬟冷月過來喚,
“夫人,老太太醒了,您過去呢。”
說話聲格外的小,生怕吵醒了碧紗櫥裏的崔沁。
沈氏淡淡瞥了一眼,暗道還是頭一次見老太太這般慣著人。
想剛嫁過來時,每日晨昏定省都是要在這邊立規矩的,哪怕是二夫人蘇氏,打小在蘇家是慣著長大的嫡,到了慕家也是規規矩矩當媳婦,怎的這崔沁嫁過來,就當兒養了。
認親那一日,老夫人給崔沁己銀子的事,也沒瞞過。
沈氏雍容一笑,扶著丫頭的手起,瞥了一眼那碧紗櫥,緩步折往了東次間。
老夫人剛剛睡醒,丫頭婆子上前漱口的漱口,手的手,悄無聲息忙碌著。
沈氏如常褪去手上的玉鐲,上前親自端著那杯花茶伺候老夫人喝。
老夫人喝了幾口溫熱的花茶,心通泰,眼問沈氏,
“可是出什麽事了?”沈氏一般不會這麽早來找。
“回母親的話,再過五日便是裴家老太傅七十大壽,原先不是傳出來不辦嘛,剛剛媳婦得知好像是聖上發話,要給老太傅熱熱鬧鬧祝壽,您看這壽禮該怎麽備?”
老夫人聞言臉立即拉得老長。
旁人不曉得,慕家兩個媳婦最是清楚,這位出生皇家的老郡主最不喜歡跟裴家打道。
當年慕月笙娶裴家那病秧子過門,以至年紀輕輕得了個喪妻的名聲,了老夫人的心病。
否則,以慕月笙那才氣度和地位,便是天上的月亮也隨便他摘。
老夫人冷哼一聲,將茶杯往小案上一頓,發出一聲清脆的冰裂之聲,
“當年如果不是那老不死的攛掇,月笙何至於鐵了心要娶那裴音,裴音那孩子命苦是裴家的事,怎的就連累到了我們慕家來!”
沈氏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接這話茬。
老太傅與慕老太爺是同窗,二人最是要好,被譽為當時京城之雙璧。
年輕時便定下兩家要結為親家的事,後來慕月笙了老太傅關門弟子,與那裴家嫡長裴音青梅竹馬,在兩家長輩眼裏自然就了一對。
故而,這事到底怨誰還沒有定論。
老夫人發了一通脾氣也知於事無補,何況現在慕月笙娶了崔沁過門,過去的事也就過去了。
長籲一口氣,沉眉看著沈氏,“那老家夥喜歡書畫,你將老太爺庫房裏前朝王意之的畫拿一幅,就當是壽禮。”
“媳婦遵命。”
老夫人微瞇著眼,想了想又冷笑著道,“既是聖上下旨要給他辦壽,我再如何都得去個臉,正好,帶沁兒一道過去,好那裴家看清楚,我笙兒娶了一個多麽漂亮的媳婦。”
沈氏暗暗癟了癟,抬眸輕笑回道,“正是,三弟妹國天香,知書達理,不比哪個差。”
崔沁扶著雲碧的手進來,恰恰聽到了這句話,登時俏臉微紅,靦腆上前行了一禮,
“母親,大嫂。”
老夫人瞧見雕玉琢的臉,秀和,臉就緩了下來,
“沁兒,你來得正好,你不是無聊嘛,跟著你大嫂去學學管家,給打打下手。”
沈氏聞言著手帕的手指微微一,側眸看向崔沁。
崔沁果然睜大了眼眸,有些驚詫,“我嗎?”
老夫人神溫和,微抬著下顎,略帶矜傲道,“當然,你將來可是國公府的主母,掌家的事也得學著點。”
慕家有兩份爵位,老太爺的侯爵現由大老爺承襲。
另外一份爵位便是慕月笙靠自己掙來的國公爵,他也是本朝唯一一位國公。
論理,他一個世家子弟,又不是家中長子,是不能封這麽厚重的爵位。
隻因先帝駕崩那一年,下旨立嫡子七皇子為太子,也就是當今聖上。
原先廢太子被貶徐州,徐州乃軍事重鎮,又是南來北往的富庶之地,廢太子暗中經營,趁著先帝駕崩起兵造反,又連帶江左貴族影從,差點席卷大半個江南。
江南是朝廷賦稅重地,豈容有失,當時京城雷霆震,人人自危,是年僅二十歲的慕月笙提著先帝賜的尚方寶劍南下,一邊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觀的各地大族,又親自領兵與廢太子對峙。
誰也沒料到慕月笙一介文臣,以狀元之,攜五千兵,竟然敗了廢太子三萬之眾,平定了叛。
當然,這還不是最要的,最要的是當時江南豪族離心離德,原本的魚米之鄉因這場戰變得顆粒無收,人心離散,滿目蒼涼。
慕月笙麵對江南被豪族割裂的局麵,當機立斷,以推枯拉朽之勢,推行一條鞭法,從那些豪族地主手中將田地和人口全部收歸朝廷,以更輕的賦稅額讓百姓安居樂業。
此舉可謂是震鑠古今,不但百姓歡欣鼓舞,便是朝廷也獲得了巨大的收來源,一年之後,國庫充盈,漸欣欣向榮之勢。
慕月笙“一戰名”,被委任戶部尚書,直閣。
新帝為了嘉獎他的功勳,將本朝第一位國公之爵授予了慕月笙,朝中上下竟是無一人反對,人人心服口服,隻道慕月笙文能定國,武能□□,是國之柱石。
故而,即便現在首輔是齊襄,隻要慕月笙定下的策略,他也不敢置喙半字,慕月笙扶狂瀾於既倒,挽大廈之將傾,朝堂上隻要是他首肯的事,沒人會說半個不字。
現在慕家因老太太在世,三兄弟自然不能分家,可待將來老郡主去世,以慕月笙之能必定會分了家,獨立門戶,屆時崔沁便是國公夫人,是要當家做主的。
於沈氏而言,自然不樂意三房分出去,三房還在慕家,便是慕家唯一的當家夫人,若是三房分了出去,眾人眼裏隻有慕月笙這個國公爺,哪裏還記得慕家其他兩房。
但老太太這麽說了,隻能應下。
“母親說得對,三弟妹,你便隨我去議事廳,在一旁瞧著些,就當是我們妯娌親近親近。”
沈氏說話滴水不,行事也穩重大方,老夫人對還算信任。
“去吧。”
崔沁便跟隨沈氏來到了位於慕府中軸線偏東的和正堂。
恰巧二夫人蘇氏領著兩個孩子要去給老夫人請安,聽了這樁事,便也直往和正堂。
路上便與邊的嬤嬤嘀咕道,
“母親還真是偏心,認親禮那天給私房錢就算了,這才多久啊,就讓學著管家了!”
蘇氏氣勢洶洶的,臉繃得難看。
“夫人,您快別說這些,小心隔牆有耳!”嬤嬤輕輕扶著勸道,
“我才不怕呢!”蘇氏將嬤嬤的手給甩開,眼眶泛紅控訴,
“我在家裏何曾過這樣的委屈,到了慕家倒好,上有掌中饋的嫂子,下有被寵著的弟妹,就我擱在正中,像個沒人要沒人管的,管家沒我的事,好也沒我的份!”
嬤嬤聽了忙不迭四瞅著,見沒人才急忙勸道,
“我的姑誒,當初咱們嫁到慕家來,不就是衝著不用管家,您樂得輕鬆嘛,現在怎麽又計較這個了!”
“好啦,好啦,快別說了,和正堂到了。”嬤嬤推著往前走,蘇氏氣不過哼了幾聲,摔了幾把袖子,無可奈何進了議事廳。
廳堂,沈氏正在拿算盤算賬,崔沁就在一旁打絡子,聽著沈氏與賬房先生對賬,瞧見蘇氏進來,連忙起打招呼。
“二嫂來啦。”
崔沁對誰都是一張笑臉。
可這張笑臉如今瞧在蘇氏眼裏卻有些刺眼。
當初裴音嫁過來,歡喜得,隻因裴音不能生育,慕月笙又不肯納妾,將來還不從二房過繼人去繼承家業麽?
現在來了個崔沁,長得如花似玉,瞧著又是個能生養的,蘇氏算盤落空,自然瞧不順眼。
隻不過在慕家多年,誰也不是蠢的,麵上功夫做的十十。
“三弟妹,我聽說你跟著大嫂來學管家,便跟來瞧瞧,我們妯娌也好聊聊天。”蘇氏笑容滿麵拉著崔沁坐下。
沈氏淡淡瞥了們幾眼,暗中將蘇氏的把戲看得的,這位弟妹是什麽心,一清二楚,崔沁子好,家世不顯,沒人給撐腰,蘇氏不欺負才怪。
果然,蘇氏拉著崔沁說了好一會兒話,便開始夾槍帶棒,
“哎呀,三弟妹,這三弟也真是的,才新婚幾日,便把你撇在家裏不管,想當初那裴音,哎喲喂,你是不知道,打個噴嚏,三弟都張兮兮的,弄得家裏人仰馬翻,恨不得把太醫院搬來府中。”
崔沁聽到這裏,臉上的熱絡就淡了下來。
原來什麽一團和氣都是假的,一聽老夫人讓學管家,就開始兌。
慕月笙是什麽子,現在也算了解,就算他再張裴音的病,都不可能弄得人仰馬翻,他不是這樣的人。
不再接蘇氏的話。
蘇氏就當吃醋,又故作同開解道,
“當然,事都過去了,三弟這個人子冷,慢熱,等你們夫妻久了,他自然會對你好的。”
“二嫂費心了,他現在對我就很好。”崔沁丟下這話就起,側頭朝沈氏道,
“大嫂,今個兒我就學到這,先回去了。”
沈氏和悅道,“,有事隨時來找我。”
崔沁正要轉,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孩子從門檻外奔了進來,速度太快,雲碧反應不及,那孩子直接撞到了崔沁的肚子。
“哎呀!”
“夫人!”
雲碧忙不迭扶住崔沁,氣得瞪向那孩子,“四爺你小心點啊!”
蘇氏和沈氏也沒料到孩子撞到了崔沁,都連忙起看了過來。
“三弟妹你沒事吧。”
崔沁了肚子,忍著不適搖頭,“沒事,我先回去休息。”
蘇氏暗暗得意了扯了扯角,裝模作樣扯著兒子到了崔沁跟前,
“快,跟你三嬸母賠禮道歉,下次再不許這麽莽撞!”
哪知那孩子看了崔沁一眼,把鼻子一哼,十分傲氣地別過臉去,
“我才不,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怎麽配做我的嬸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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