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錯,造化弄人。
邵循覺得難,不只是因為造了這樣讓人難以接的結果,而是其中任何一個人坦誠一點,或許都可以改變這件事。
皇帝、鄧妃和太后,有的固執地懷抱著自己所知道的冷眼旁觀,有的干脆不得甚至主瞞真相,總之沒有一個想要把話說開了。
直到鄧妃抑已久之後這樣發,自己難痛苦了這麼多年,最後來了個玉石俱焚,傷及到了兩個無辜的孩子。
還有皇帝。
邵循覺得疲倦異常,閉上眼向靠在床頭上:“你怨恨懷憫太子麼?”
皇帝這一天一開始確實因為趙若楨的事心不好,但是看著當時邵循努力想要開解他,那一口氣沒憋在心裡,所以其實已經有些釋然了,此時除了因為鄧妃之死心裡有些複雜,再頻繁提起懷憫太子,倒也不覺得難以啟齒了。
他今天中午在兩儀殿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想要跟邵循把這件事說清楚了。
“與其說是恨……不如說失更為確切,朕本來以為他或許不備作為君主所該有的本領,但是好歹是個再完不過的好哥哥,”皇帝實話實說:“他對朕的友確實也是真心真意的,在打仗的時候,他為世子和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並沒有因為一些挑撥的流言蜚語心生芥,反而給了朕他所能給最大的支持,這就已經是莫大的恩了……
只是……朕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犯下這種錯的,過後還那樣後悔,只是後來知道蘇氏在之前有段時間跟他……關係不錯,但是他卻因為對趙氏有恩的城侯戰死,又經不住大嫂以此來哀求,這才娶了……其實有幾分可笑,難道真的是糊里糊塗難自不?”
“難自”四個字聽在邵循耳朵裡,讓平白有些噁心。
有恩有怨,加上十幾年的兄弟分,戰火中的相互扶持,怨不能抵消恩,恩也不能全然過怨,這就造了皇帝作為弟弟對兄長看似矛盾的態度。
攤上這樣一個哥哥,任誰都要進退兩難,邵循自己家裡本就有些複雜了,邵揆作為長兄已經是與眾不同的十分可笑了,但是誰知道皇帝經過的這位比邵揆還要一言難盡。
所有人,包括皇帝和鄧妃都承認他是個好人,也說他的好不是沽名釣譽虛假意,而是真的掏心掏肺,可是為什麼一個好人就能做出這樣傷人心的事。
比被惡毒的人捅刀子還要讓人痛苦。
心裡又氣又疼,眉心都擰了一個疙瘩,皇帝手了一下:“朕確實有置不當的地方……”
邵循抿著,始終不能釋懷。
“若你對先太子的怨恨如果超過兄弟之,恪敬公主本沒有生下來的機會;既然留下的命沒有置,見到心裡不舒服就應該將送出宮去找個人家養;再退一步,太后捨不得,既然已經同意給公主的名分,也該好生教養才是,這樣又是放縱又是無視……不釀禍才怪了!”
皇帝自知確實欠妥,無言以對。
邵循看著他:“最重要的是,你該跟太后把話說開了才是,告訴你是知的,讓不至於心存僥倖。”
聲量不大,也不是那種然大怒的姿態,但是皇帝知道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只是所致,這樣的怒意表現在外也不甚明顯罷了。
“這麼多年一句話也不吭,就像是年在賭氣一般……”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嘆道:“朕那時候確實年輕氣盛,不肯將心事宣之於口——特別是對太后,現在想來,或許有諸多不肯開口的原因,賭氣說不定也是其一呢……”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邵循真的生氣,想去哄都無從下手,便只能道:“看在朕那時候也是個年輕人,被憂外患的國事得焦頭爛額,閒下來還要面對太后對恪敬無限度的偏的份上,你也該消氣才是。”
邵循都快要被他氣笑了:“你當時越艱難,我就越生氣,不發火也就算了,怎麼還能消氣!”
這就說明其實不是生氣,而是心疼,氣得都是別人,皇帝自己心知肚明。
這件事上已經有兩個人死去,懷憫太子妃和永興伯世孫都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其實很容易讓人聯繫起來。
無論如何藺博都是個沒有任何錯的孩子,承著外祖母當年的錯就已經是可憐可嘆,若要將他的死因瞞不提,那也未免太對不起這個年夭折的孩子了。
重臣對這次前太子妃案多有議論,但是懷憫太子本就已經是作古的人了,他有沒有子嗣留存,不管他的妻子為什麼要殺人,其實對朝政都產生不了什麼影響,但是皇室公佈的關於殺人的理由卻是十分的耐人尋味。
“與庶人蘇氏舊怨以至毒害其孫……蘇氏懷恨,私刑之。”
皇后被廢鋪墊了幾個月,大家其實都有了心理準備,接下來立新後和太子才是正經事,但是鄧妃的神來一筆突然將這位眼看沒有什麼價值的廢後重新拉回了大家的視線裡。
不說廢後為了報復私底下決鄧妃是什麼罪名,會不會因此丟掉原本就有些搖搖墜的小命,這些都是小事,即使同樣出勳貴,但是被廢黜的皇后,本有沒有什麼驚人的足以名留青史的善舉,那在乎的人還真是數。
鄧妃與廢後的舊怨才是真的讓人好奇,拼著一死也要報復的怨恨……
難不當年懷憫太子和小皇孫的死,跟蘇氏有關不?
其實自古以來,因為種種原因兄終弟及之後,頂替其兄登基的皇帝不可避免的會到非議,就算當面不說,正史不寫,各種野史雜說也會不停的揣測暗示是皇帝為了搶奪皇位而謀殺其兄。
這種事是也不了的,了解皇帝和當年舊事的人都明白這些不過是無稽之談,但是到了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還仍有不不怎麼了解皇室的員們私底下猜測皇帝弒兄的事。
這次的事倒是讓他們有了另外的想法,因為鄧妃沒有選擇對皇子或是公主報復,而是直接針對了恪敬公主唯一的兒子,這是說明跟有仇的是皇后而非皇帝。
是不是間接證明,是皇后為了權勢和地位,害死了懷憫太子和太子妃腹中的皇孫呢?
這樣的猜測的人不,但是誰也沒有膽子當面去問皇帝,大家都只是靜觀其變,看看他會如何置蘇氏罷了。
經此一事,皇帝對當年的事已經不甚在意了,反而到邵循耿耿於懷,晚上做夢都是皇帝當年的艱難境,心裡憋的難,人也有些懨懨的。
直到恭妃來請安跟說了一件好消息,才多讓打起了神。
“說有了心怡的人?”邵循微微驚訝:“這是好事啊!怎麼不親自同我說呢?”
恭妃看上去也高興,但是忍不住抱怨道:“這種事孩子家怕,只是那麼多世家子弟,換了人都要挑花眼了,這孩子倒好,挑三揀四,嬪妾怎麼勸怎麼,來來回回見過那許多人,都一副不不願的樣子,也不看看……”
說到這裡,看到邵循變得冷淡的神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迴轉:“不、不過若桐是金枝玉葉,再尊貴沒有了,也確實該好好挑挑……這不,就有了法眼的了。”
恭妃一向不太會說話,邵循看在趙若桐的份上也不跟計較:“那人是誰?多大年紀,什麼門第,家裡幾口人?”
恭妃搖頭:“不肯說呢,說是要再仔細看看,細琢磨琢磨。怕是害,不許嬪妾跟您提這事……但是我們母在宮外得力的人不多,到時候等說了是誰,還要藉娘娘您的人手,看看這人的斤兩呢。”
這才是做娘的該說的話呢,邵循神緩和了些:“這個自然,要多人都盡有,隻眼看著就要有眉目了,你千萬不要,免得到時候好事了壞事,反而不了。”
“這個嬪妾省的。”
等恭妃心滿意足的走了,邵循將五公主抱過來,眉目總算有了舒展:“總算是有個好消息了。”
秦氏道:“那件事怕是嚇著二公主了,人一有了經歷,想法自然會轉變的。”
璃珠則道:“難得娘娘有了神,咱們帶著公主去花園裡坐坐吧,燒上熱熱的暖爐,也不怕冷。”
這天是個艷天,冬日里難得的暖和,邵循坐在花園的亭子裡,看著兒在玉壺的護持下站起來,一步一步歪歪扭扭的往這邊走:“娘娘!娘娘!”
邵循坐著彎下腰張開手臂:“阿棠慢點走。”
不說還好,這丫頭聽到這話反而來了勁兒,走還沒走利落就要學著跑,一下子掙了玉壺的手臂,噔噔兩下撲進了邵循的手臂間。
這嚇了秦氏一跳:“娘娘!”
“不礙事,”邵循扶著趙若棠:“這孩子比哥哥說話快一些,我記得阿樞是周歲時才會開口的,阿棠兩個月前就可以說幾個字了。”
秦氏道:“孩兒比男孩長得快啊。”
趙若棠長的跟邵循很像,玉雪可,圓圓的小臉蛋撲撲的,現在牙齒剛長了前面幾顆,一笑起來特別招人喜歡,只是有一點黏人又氣,帶起來不如趙言樞省心。
想到這裡,邵循的笑意一頓。
今天早上兒子上學之前還仰著小臉問阿煜和阿博什麼時候進宮來,自從出了寧壽宮花園那件事,他好幾天都沒見到好朋友了。
這讓邵循猝不及防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跟不滿四歲的兒子談論生死,告訴他他的第一個好朋友已經永遠沒有辦法陪伴他了。
更重要的是,一般這麼大的的孩子可能過幾天有了新朋友,之前那個就忘的差不多了,但是邵循知道,趙言樞與眾不同,他……是沒辦法忘記的。
趙若棠用力拉了拉母親的手,勉強讓邵循從心事中回過神來。
這是遠傳來悉悉嗦嗦的腳步聲,邵循抬頭看去,秦氏低聲道:“是……是皇太后的駕。”
藺博和鄧妃都死在寧壽宮,太后就算當時喝了安神的湯藥沒有察覺,但是整個殿都是的宮人,過後要是還察覺不出什麼才怪了,更何況醒了沒多久召了藺群宮,想來早已經是問出什麼來了。
但是邵循這兩天沒有和面。
兩人像是有意避開對方似的,太后的心思邵循不想去猜,自己,則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度面對這位老太太。
今天可能是正巧遇見了,邵循深吸了一口氣,將兒抱起來,沉聲吩咐道:“我們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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