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腦中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而邵循也表現的相當，沒有急著說話，而是給了淑妃足夠長的時間去消化這些話中暗含的意味。

而淑妃越想臉越差，最後就連紅都失去了，面慘白，喃喃道：“不可能，你在胡說！”

邵循輕輕勾了一下角：“我是不是胡說，您說不定都心知肚明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不過惹旁人發笑而已。”

淑妃都抖著：“你那天到了陛下？你們做了什麼……當真無恥！”

“這可奇了，”邵循不解道：“使出下流手段陷害別人的人都不覺得自己無恥，我們又算得了什麼？”

淑妃之前一直撐著那架子，不肯在眼前示弱，此時卻真的有些撐不住了，不又恨又悔，被邵循頂的都要嘔出來：“你、你……”

邵循道：“我與陛下相知相遇，都是您的功勞，把世上最珍貴的事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塞進了我的懷裡，所以我才說，我非常、非常的激您。世上若是真的有人壞心卻辦了好事，那必定就是如此了。”

邵循的語速很慢，到最後一字一頓，力求每個字能讓淑妃聽的清清楚楚。

淑妃當初設想中邵循和大皇子在一起的畫面湧上腦海。只是男子換了皇帝，心便完全反轉，一時之間無法接，讓的頭部彷彿被巨斧鑿穿，痛得幾乎要裂開。

不用力的住了額角的皮，面上終於流出強烈的悔恨。”別說了……我你不要說了！”

這樣的悔意不是懺悔，而是害人不反害己才有的後悔，讓邵循覺得沒意思了。

臉上故意擺出來的笑意消失，平靜而漠然道：“不要辜負我特意給你留的好棺材，反正早晚也逃不了這一死。”

淑妃驟然抬頭，狠狠的盯著。

邵循道：“謝也謝過了，勸也勸過了，一切隨你好了，”站起來：“我告辭了。”

就在轉的那一瞬間，淑妃突然啞聲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

邵循微微側頭：“什麼時候？好像就在當天，就讓我發現我的姑姑是個什麼人了。”

“當天……”淑妃沒有追問是如何得知真相的，左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是在想另一件事：“邵循，可真是會咬人的狗不，我記得那天過後你還與我相過好幾次，次次都是表現的一無所知，仍是那個溫順從的好侄，你可真能忍真會忍呵……我十分好奇，當時你的鐵石心腸裡頭，想得是什麼。”

真正的鐵石心腸再說別人心，何其可笑。

邵循頓了頓，實話道，“我當時再想，你為什麼會這麼容易收手呢，若是你在堅持幾次，我也許就不需要忍著噁心和你這樣的人虛與委蛇，咱們乾脆玉石俱焚來的痛快。”

淑妃咬了咬牙。

沒等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說，邵循想起來什麼似的：“三殿下是個孝子，現正在兩儀殿外，已經跪了有數個時辰，看樣子是還準備在跪下去。”

淑妃一愣，那一番譏諷的話咽進肚子裡，眼中劃過水，接著閉了雙眼。

“你有個孝順的好兒子，”邵循道：“只是不知道你配不配做他的母親。”

說罷，轉離開，後的淑妃尖聲喊道：

“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我做的一起都是為了他！”

邵循不為所，連頭也沒回。

門邊柳心迎上來扶住邵循，和其他人一起跟著離開。

路上，柳心半帶著猶豫道：“娘娘可不該來趟這渾水，牢中腥氣重，若沖撞了您腹中的皇子可怎麼好，若陛下知道，定是要擔心的。”

方才幾人都站在門邊，除了淑妃高聲說的那幾句話，剩下的應該都沒聽清，只有柳心耳力驚人，怕是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幾句。

說這話不是為了勸諫，而是在晦的問，若皇帝問起，是否要據實以告。

邵循拍了拍的手，答道：“沒關係，我知道。”

柳心便明白了的意思。

果然，皇帝下了朝沒多久，就回到了後殿。

邵循正靠著炕桌描花樣兒，見到他來了便沖他一笑。

皇帝挨著坐了，出筆下的絹紙，問道：“這是在畫什麼？”

邵循道：“是卷雲紋的花樣兒，我現在不方便針線，這是畫給若桐的，如今繡的有模有樣，給張不算難的圖都能繡的不錯，只是樣子畫不好。”

“繡什麼用的？”

邵循笑了，指著肚子道：“給這孩子繡的肚兜，若桐特意叮囑過不許旁人手，要自己全包了。”

皇帝看著手中工筆緻的畫，之後悄悄抬起頭看邵循的側臉，有些踟躕道：“你……”

邵循歪頭問道：“您想說什麼呀？”

皇帝斟酌了用詞，特地無視了大皇子的那部分：“當初遇見朕的時候……是不是很害怕？”

他還記得那天自己在奉麟閣中隨意挑了個房間，剛坐下沒多久就听見了櫃中有輕微的響。

他當時本來就是為躲清靜去得哪兒，邊只帶了何晉榮還被打發出去了。

皇帝久經陣仗，也不懼什麼危險，乾脆連人都沒，自己打開了櫃門。

之後邵循就直接撲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現在一想，邵循當時的心，該是多麼恐懼。

邵循聽到他這麼問，認真想了想，搖頭道：“大概是怕的，但是現在知道遇見的是您，再回想起了，倒是不能複述當初的覺了。”

“我剛剛跟淑妃說自己激，雖然是有意氣，但是細想起來也有那麼幾分道理——若是不起這壞心思，我也不會跟您有集。”

現在保不准已經嫁給鄭雲喬了——這句話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皇帝將絹紙放下，轉而去握的手：“那可說不准，你這樣與眾不同，便是沒有這樣巧合的際，朕一樣會注意到你。”

邵循轉了轉眼珠：“那也不，如果淑妃不是陷害在前，我肯定不會理您的。”

有淑妃這層關係在，在眼裡皇帝就是長輩，如何能與扯上關係，一旦真的扯上了，也會避之不及的。

皇帝輕笑著搖搖頭：“世上哪有這麼肯定的事，姑娘，不論如何，你總會到朕手裡的。”

他的語氣輕，但是含義卻非常有攻擊，他邵循，就篤定不管怎樣必定屬於自己，並且完全不需要用到強迫的手段。

但是皇帝這話卻讓邵循聯想到了那夢中發生的事，當即到自己心臟中最的一地方被用細小的尖針了一下。

說多痛也不至於，但是卻讓有些難以忍。

邵循沒有表現出這樣的痛苦，就當自己沒覺到，只是順著皇帝的話輕笑道：“若我顧及淑妃，執意不肯，您要怎麼樣？強取豪奪？”

“怎麼會？”皇帝忍不住笑了，他輕輕敲了邵循的額頭：“你會顧及淑妃，不過是因為一開始必定將看的比朕重些，但是朕也會對你好啊，會比淑妃，甚至你的父母家人加起來還要好百倍，早晚你會將朕看的比他們都重的。”

“朕不缺耐心，你會有充足的時間來喜歡朕。”

邵循道：“若我要嫁人呢？您要是攔著，可就不是我自願了。”

皇帝挑眉道：“朕也沒說要攔啊，你只管去嫁好了。”

邵循先是錯愕，之後稍一琢磨就明白過來其中關竅——皇帝說隨便去嫁人，就真的可以沒有毫負擔的找人親麼，皇帝必定也了解，知道絕不會、也不敢這麼做。

邵循被這樣的想像刺激的寒直豎，忍不住去擰他的胳膊，嗔怪道：“陛下，您這人好可怕。”

上說不強求，但是他的意和追求存在本就已經是一種迫了。

他這是在篤定自己非他不可。

雖然讓現在的邵循來看，這也是事實，但是若真如皇帝假設的那樣，這故事中的邵循恐怕要經歷比多得多的糾結了。

不過這只是玩笑話罷了，實際上上天既然安排了那樣的巧合，那就何須糾結“若沒有”怎麼怎麼樣。

皇帝跟說完了這一段，就想起了仍然不知悔改的淑妃，當下也沒了耐心。

他原本跟邵循一樣，不派人了結，也是給趙言彬一點臉面，但是既然淑妃不願意配合，那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但是還沒等皇帝下令，刑房那邊就已經傳來了消息，說是罪人已經就死。

連邵循都愣了一下，問道：“自願的？”

來人恭敬道：“回娘娘的話，您走後不久，便一不，許久之後人打了熱水，淨面梳妝後，便用那條白綾自盡了。”

邵循回想起自己跟的對話，也不知道是告訴了真相帶去的打擊，還是三皇子為了長跪不起的事讓散了那口氣，最終決定放棄了。

皇帝反倒沒想的這樣複雜，聽完後立即招來康李：“言彬還在側門跪著，你去把這件事跟他說了，他去給他母親把後事辦了。”

邵循一驚，拉住了皇帝的手，卻被他翻手住了，他安道：“你放心，他自己心裡有數，總不至於因此就不住了，若是瞞著他，還不知道要跪多久，到頭來反要怪朕瞞。”

邵循這才猶豫著沒有說什麼。

三皇子得到消息，果然沒有太過激，只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就踉蹌著起了，期間非常低落沉默，沒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