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他們的悲哀與傷心。

一輩子窮苦，所有的希都在兒子上，如今卻天人永隔，換了是誰也會如此。

兩人所在的出租屋沒有開燈，裏麵漆黑一片。

屋外下著細雨，快秋了，已經有了冷意。

他們沒有做晚飯，也不打算吃，更吃不下。

“孝閑，我想去找兒子，活著太累了！”

突然李嬸說道。

李叔聞言軀一，眼睛逐漸睜大，抱著老妻的手抖著，像是失去知覺了一樣，整個人都空了。

腦海裏都是這句話：我想去找兒子，活著太累了。

“孝閑，我們夫妻幾十年，雖然很窮，很苦，但我很開心。

這輩子隻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我愧對你。

要不是這副不行，多給老李家留下一兒半，你也不會傷心至此。

別震驚我的想法，我知道你一開始就有這個打算的，要不是我眼瞎了，你舍不得丟下我，恐怕你都和兒子團聚了。

老伴兒啊，我們一起走吧，那時候我還能看見東西，見到你買了寫信的紙。

現在拿出來把你想說的寫下，我們就走吧。

兒子沒了，這世上沒啥好留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一出，李叔頓時嗚嗚的嚎啕大哭，夫妻二人又一次抱在一起傷心落淚。

過了許久他們似乎都想開了，一起笑了起來。

而此時，外麵的雨卻越下越大。

出租屋裏的燈亮了，老兩口心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九點半的時候，李叔撐著傘離開了，回來時手裏大包小包提了很多東西，全是食，還有兩瓶啤酒。

食都是他們兒子生前最喜歡的，尤其的楊記鴨脖，足足一斤。

老兩口換上幹淨的服，將自己捯飭幹淨，李嬸還讓李叔幫洗了一下頭，頭發綁起來，雖然眼睛看不見，但的樣子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細細看去，李嬸那憔悴的麵容竟然也是個人。

想來年輕的時候，追求者不吧？

“老婆子，你今晚真漂亮。”

李叔一邊為夾菜，一邊說道。

李嬸臉頰出現一抹紅暈，年輕時的湧上臉龐，有些嗔的道：“一把年歲了，還貧。

快吃吧。

對了鴨脖你買了嗎？記得裝好，我們給兒子帶下去。

買了，瞧你那高興的樣，記住了，咱兒子在黃石，等一會兒如果有地府勾魂鬼差來，你一定要跑快點，我們一家三口以後都不分開。”

李叔說道，言語是那麽的輕緩，似乎是在說出門的事一樣。

可他們本不知道，人死後頭七靈魂都是渾渾噩噩的，連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記得兒子在哪裏呢？

除非是一些特殊原因，或者特殊的人死後，靈魂離才能知道。

“曉得了，快吃吧，給兒子帶的東西一定要包好。

我聽說人死前手裏拿著什麽，死後就有什麽。”

“嗯，我明白，來，你也吃。”

夫妻二人一人一口慢慢品嚐著最後的人間食。

到了夜裏十一點後，他們酒足飯飽。

李叔讓李嬸坐在桌子邊，手裏抱著一大堆給兒子帶的食他卻從床底下拉出一大張的薄油紙，一個人力的開始在屋折騰。

他把門窗屋頂牆壁的隙全部堵住，做完這一切後，已經到了夜裏兩點多了。

李叔累的氣籲籲，卻笑得很開心。

他走到老妻邊，帶著激的口吻道：“弄好了，不風。

老婆子，我們就要見到兒子了。”

李嬸臉頰微紅，用力點頭。

側麵向平時做飯的地方，指了指三十斤裝的煤氣罐，說道：“應該夠用吧？”

“肯定夠，前天我才灌的氣，隻是給你煮過一次麵條。”

李叔如此回應，似乎他們不是要死了，而是要出遠門一樣。

言語和表都很輕鬆。

“那行，打開吧，我等不及了。”

“好，聽你的。”

李叔起扭開煤氣罐的閥門，頓時傳來的放氣聲。

他深吸一口氣，麵上有著這輩子最燦爛的笑容。

回到桌子邊拿出紙筆，在上麵寫了：“我兒不是小，公道何在？

人間太冷，我和老妻準備去找兒子。

小勇啊，你在個冰冷的城市陪了我們幾個月，也該回去了。

我和你姑姑走得很開心。”

……

次日清晨，天空依舊昏暗無比，整個城市似乎有些傷，濃濃的霾橫在所有人頭上。

城市中的喧囂依舊，但很多人都像有心事一樣，悶悶不樂。

許是天氣變幻的原因，又或許是某些條件反。

汽車經過城市遇到紅燈，司機不耐煩的按著喇叭，明明知道催促無用，明明曉得紅燈不過幾十秒就過去了，但有些師傅就是很不爽。

通衙差覺有些頭疼，平時雖然也有這種況發生，但今天特別嚴重。

“喂，開窗，不能鳴笛知道嗎？”

一名通衙差敲開了一輛小車的窗戶，擰著眉頭說道。

似乎他也有些想要發脾氣。

小車司機不耐煩的看了看他，沒好氣的懟了一句：“有規定說等紅燈不能鳴笛的嗎？有你就罰我好了。”

話畢，搖上車窗又挑釁的按了幾下。

嘟嘟的喇叭聲炸得耳抖，通衙差皺眉，卻無可奈何。

這個地方不是城市中心，沒有明文規定，他也無可奈何。

“今天怎麽沒見到李孝閑夫妻啊，他們每天不都早早就起來了嗎？”

“不大清楚，早上我從他家門口過，發現門窗從裏麵用薄油紙敷好了，要麻還在睡，要不就出去了。

對了，他兒子的事有什麽新的進展沒有？這兩老口不是本地人吧？”

“他們是鄉下來的，有什麽新的進展哦，唉……世態炎涼啊，李明多好的一個孩子啊，怎麽會被人冤枉東西呢？”

“是啊，我也沒想到那小夥子就這麽沒了，李家夫妻還能撐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呢，換了是我，唯一的獨苗沒了，恐怕也會跟著去。”

這話一出，旁邊的人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後某個東方，有人皺眉，有人輕歎，就是沒人會想到李叔夫妻會走那一步。

通衙差扭頭看了看說話的人，見到都是附近的居民，也就沒怎麽在意了。

可是沒人知道就在這個紅燈路口後麵的一排矮房中，一對五十開外的老夫妻攜手趴在破爛的木桌上，已經氣絕多時。

衙差見到紅燈時間過去了，也就不再留下，上了車子繼續巡邏。

時間一點點過去，車來車往不知道這條路走過了多路人。

紅燈停了又亮起，沒人去在意換了多次。

中午了，早上離開的工作的人們回家吃午飯，還是那幾個人就在路口這裏相遇。

“喲，真巧，又遇到了。”

“是啊，我們的工廠距離不遠，路上不耽擱能一起去一起回。”

“哈哈，是啊，你倒好，回家有現的吃，我還得自己做。”

“這也是，要不去我家將就一頓唄！”

“不了，李孝閑妻子昨天就讓我去他家拿些自己做的醃菜，當時沒空，我現在去要一些，中午就湊合了。”

“真的？他家的醃菜可好吃了，我也厚著臉皮和你一起，保不齊還能蹭點帶回家呢。”

“哈哈，是啊，走吧！”

三人說著話就走向街背麵的那排矮房。

們也是外地來的，都租住在這裏。

當他們來到李叔家門前時，其中一人皺眉了。

“不對啊怎麽還沒回來？每天這個時候李孝閑都會回來做飯的啊？

難道他兒子的事有了轉機，離開了嗎？”

那人說道。

另外兩人皺眉搖頭，一人說道：“怕不是生病了起不來吧？敲門看看？”

“好，我來。

老張家的，你個子高，從窗戶上麵看看，就算了油紙也能看到裏麵的況。”

“好勒！”

說做就做，農村來的婦沒那麽多彎彎繞。

敲門的敲門，爬窗的爬窗。

門無人回應，爬窗的那位卻皺眉道：“裏麵烏漆嘛黑，啥也看不見。

不過桌子上像趴著兩個人一樣。”

老張家婆娘說道。

敲門那位和李嬸關係好的，有些擔憂，擼起袖子直接去掰修補過的窗戶外欄。

裏嘀嘀咕咕，心裏覺不太好。

站在後方那人擰著眉頭，說道：“昨夜下雨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們兩哭來著。

我老公本來想讓我過來瞧瞧況，但我家小孩鬧得兇就沒。

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呸呸，烏，快別說！”

和李嬸關係不錯那位說道。

這個期間老張家婆娘幫忙，們就把修補的窗戶掰開了，靜不小，屋卻無半點回應。

三個人快速的捅破薄油紙準備看進去，卻在靠近時，嗅到一煤氣味。

“不好，是煤氣的味道。”

一人驚呼，捂著口鼻看了一眼屋，頓時嚇得一屁坐在地上。

發出分貝很好的聲，語無倫次的說：“他們……他們死了。

李…李…李孝閑的樣子……

眼睛有……有…….

報……快報啊…….”

三個婦嚇得六神無主，早上說如果的獨苗出事，自己也會跟著去的人抬手打了臉好幾下，聲音抖的嘟囔：“就你賤。

好的不靈壞的靈。”

覺心都跳出嗓子眼了，整個輕飄飄的。

與李嬸關係好那位一邊哭一邊喊，還不忘拿手機打電話報。

他們的喊聲就驚了附近的人，大家七手八腳的砸門破窗，很快就有人進去房間了。

這些人都來自農村，本不懂要保護現場。

他們好心的認為，人怕還沒死，趕進去看看。

然而，十幾個小時了，怎麽可能不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