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雁的視線投落在門口的方向, 直到確定白管家走了, 才收回目,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微微瞇著眼睛,努力去瞧段無錯的神。他的神和往常沒什麼不同,略略放下心來。青雁不知道份改變, 段無錯對的看法會有怎樣的變化,可他沒有生氣, 甚至沒有讓人進來將抓走。青雁便知道,段無錯就是那塊最近的浮木, 可以先讓靠一靠。
想起小時候青樓裡的姑娘們若是被哪個客人贖,旁人沒有不羨慕的。但是媽媽會嘆氣搖頭,唏噓道:“但願閨的好日子能久一些。”
這世間有很多子是靠著男人的庇護過日子, 只是庇護終有時。青雁不想做那樣的人,眼前卻被到了這樣一條路。想活,只能抓住最近的這塊浮木。
日後的路, 自然由日後來尋。
想到了這裡,青雁的子下來,溫順地靠在段無錯的膛,聽話地吃著段無錯餵過來的一塊又一塊荷釀,樣子乖巧極了。
“啊……”
青雁一個不小心咬到了段無錯的手指,一驚, 直的脊背趕忙向後了。
“我不是故意的……”捧起段無錯的手,送到前吹了又吹。
手指殘留著榴齒咬過的痛,指尖上殘留一舌尖過的-。如今捧著他的手認真給吹著, 雪腮鼓鼓。
段無錯瞥了一眼嘟起的,收回了手,繼續將荷釀掰小份餵給。他將荷釀送口中時,故意作多停留一下。
可青雁生怕再咬了他的手指頭,分外小心,當然是沒有再咬到他。
段無錯有點失。
段無錯餵青雁吃了六七塊荷釀,又拿了一塊,剛要掰開,聽見青雁的肚子又“咕嚕咕嚕”了兩聲。
段無錯作頓了頓,將荷釀放回去,詫異地去青雁的小肚子,問:“夫人這肚子是無底嗎?”
青雁輕輕蹙起眉。荷釀是糕點,一天沒吃東西,幾塊荷釀肚,還是沒把癟癟的小肚子撐起來。
嗡聲照實說:“我沒吃飯……”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不止晚飯,中午也沒吃,早上就吃了一個蛋,喝了半杯水……”
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十分不好意思。的胃口是比旁人大一些,也想假裝吃飽了,可是這討厭的肚皮出賣了。
低著頭,敲了一下自己的小肚子。
段無錯認真地想了一下。
——讓自己的妻子吃不飽,難道不是為夫君最大的不稱職?
他自是沒說出來。
只說了聲:“等著。”
他扶著青雁的后腰起,然後鬆開了,轉去點屋的燈——屋已經全黑了下來。
一盞燈點燃,屋有了微弱的。
段無錯回頭看向青雁——索著人榻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段無錯視線上移,落在青雁的眼睛上,頓時了然為何視力不好。他未言,在屋多點了幾盞燈。
一盞又一盞燈亮起來,寢屋溫暖明如白晝。
府裡的人都知道了青雁是個冒牌公主,如今真正的公主找上門來了!再想到青雁前些日子還惹了段無錯不悅,被攆去冷的西北小院種菜養……
青雁走回主屋時,下人們都瞧見了。他們也都瞧見了段無錯跟著進了屋。
段無錯沒發話,私自回主屋去做什麼?被段無錯發現了,這難道不是火上澆油,再次惹怒段無錯?
府裡的下人一個個都產生了濃重的好奇,好奇這位假公主該有怎樣的結果。恐要是要不得善終!
府裡的下人大多是宮裡出來的,且都是仔細挑過的。品行還算優良,並非尖酸刻薄態。更何況青雁平時待他們都不錯,他們此時倒不是幸災樂禍地看熱鬧,而是出於本能的好奇。
看著段無錯從屋裡走出來,而青雁並沒有跟出來,一雙雙過去的眼睛裡探究更濃。
殿下這是要去哪兒吶?
大家都想知道,可絕對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主走上去對段無錯說話。
一雙雙眼睛悄悄盯著段無錯,直到看見他走進了廚房。
呃……
在廚房打下手的小丫鬟瞅了一眼段無錯在做的香辣蝦。
段無錯不吃辣,夫人卻很喜歡辣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下丫鬟恭恭敬敬地走出去,腳剛邁出門檻,立刻小跑起來,把自己發現的大告訴躲在角落聽消息的下人。
“香辣蝦?真的假的呀?這是夫人吃的呀。夫人膽大包天假冒公主欺瞞殿下,殿下還親手下廚給做香辣蝦?不太可能吧?你莫不是看錯了?”
“絕對沒有看錯!不僅有香辣蝦,還有夫人之前說想吃的炸竹莢魚和皮煙捲!殿下不吃辣,也不吃這麼重油的東西,絕對是給夫人做的!”
一個小丫鬟看著長柏朝這邊走過來,趕忙輕咳了一聲,暗示對面背對著長柏的幾個丫鬟別說了。
“長柏大人。”幾個丫鬟規規矩矩地行禮。
“既是宮裡出來的,不該連勿口舌的規矩都忘了。都去做自己的事,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們議論主子的事。”
“是。”幾個丫鬟齊聲應著,腳步匆匆地散開各自去做事。
屋角掛著燈籠,晚風輕拂,落在地上的影輕輕地晃著。長柏立在簷下,著地上不停晃的影。
晚飯有香辣蝦、皮煙捲、炸竹莢魚、骨菇湯,還有作為主食的竹炭和千層糕。
青雁剛想吃,忽然想起件事。先盛了一小碗湯放在段無錯的面前,才若無其事地給自己盛湯,眼角的余卻瞥向段無錯。
“不至於這般小心翼翼。”段無錯頓了頓,“或者說故意討好。”
他輕易拆穿了青雁,青雁兩頰一紅,仍舊氣地說:“殿下下廚,我盛個湯本就是應該的呀。”
雖然很想很想喝一口香濃的骨菇湯,讓骨的香和菇的鮮完融合的濃香順著的齒裝進肚子裡,可青雁還是忍了下來。拿起一隻香辣蝦,認真剝了皮,遞到段無錯面前的白碟上。
抬眼,對上段無錯含笑的目。青雁一怔,一下子想起來段無錯不吃辣,懊惱地出手,著頭皮將那隻剝好的香辣蝦拿了回來塞進自己的裡。
再次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幾道菜,不再多事,低著頭自己默默地吃。
一邊吃捲,一邊暗中觀察段無錯。見他將那碟麻辣蝦端到自己面前,一隻一隻地剝。剝好的蝦放在一旁,他一隻也沒吃過。
青雁猜得到他是給剝的。
分明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分明他時常餵吃東西,甚至是看吃東西。在以前,他每每這樣做時,青雁十分自然地接。
如今再見他作,青雁卻有些不安。頭一回,不能將所有心神都放在食上。
在走神,可腦子裡卻是空的,分明什麼也沒有在想。
段無錯將剝好的蝦放在青雁面前,青雁彆扭地說了聲“謝謝”。說完,懊惱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段無錯看了一眼,沒說話。他拿起一旁的干淨帕子反复手。只是剝過香辣蝦的手指豈是一方帕子能淨的?
他修長的手指泛著紅。他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不喜的辣味兒。
然後,他將手遞給正在吃香辣蝦的青雁。
青雁抬起眼睛著他好一會兒,然後欠湊過去,張含了他的手指,將他指上殘留的辣全部掉。
青雁去看段無錯,剛好撞上他的目。匆忙收回視線,回憶了一下,他似乎著的目裡是噙著笑的。
青雁輕輕翹起角,繼續吃東西。
剛吃完放下筷子,段無錯問:“夫人今晚宿在哪裡?”
青雁眨眨眼,琢磨著這個問題。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院子裡只有一個大床給聞溪睡了,隔壁的木板床不舒服。睡這裡。嗯,這裡。”
段無錯看著被辣紅的櫻口,還有角沾著的一粒的辣椒籽,笑道:“洗乾淨,別辣貧僧。”
青雁抱起小碗,將碗裡最後一口骨菇湯喝了,才點頭說好。
在這關鍵時期,府裡的下人沒有一個不是豎著耳朵聽風聲的。就連見多了大風大浪的白管家,也和那群小丫鬟們一樣揣著段無錯的心思。這關係到他們在府裡對夫人該怎麼個態度,這種大方向若錯了,可就徹底完蛋了。
聽見浴間要水沐浴,得知夫人要搬回主屋了,府裡的人個個作起來,終於找到了方向。
青雁去浴間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丫鬟們對著的笑臉比以往要燦爛多了。
丫鬟說要伺候,青雁下意識地將人攆了。尋了個乾淨帕子握在掌中,才反應過來再也不需要敷眼了,頓時彎起眼睛開心地笑了起來。
敷眼之痛宛如凌遲,如今再也不需要日日忍這樣的痛啦!
青雁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鬆地單純沐浴。
回到寢屋的時候段無錯並不在,從屜裡取出之前看了一半的話本,抱著它挪到床裡側,一邊認真地看,一邊等段無錯。
書裡的廚子做的烤全羊皇帝吃了都說好,看得正開心,腳腕上一涼,不由回頭去。
段無錯握著的腳踝,頗為嫌棄地說:“夫人的腳指甲該剪了。”
青雁長了脖子瞧了瞧,心虛地說:“天天種菜餵很忙的……”
“夫人心嚮往之,怎能不全。”
青雁明智地沒有吭聲。
段無錯微曲的食指刮過青雁腳背的弧度,在小巧的小腳趾上了,然後放開青雁,轉去拿了小圓剪。
他坐在床邊,將青雁的腳踝搭在他的上,一手著的腳趾,一手握著小圓剪為修剪指甲。
青雁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說:“我、我自己來吧……”
青雁往後了。
段無錯在的腳背上拍了一下,瞥向的目警告不許再。
“我自己來吧?”青雁又重複了一遍。
段無錯沒有搭理,已經再次低下頭繼續給修剪。
大抵是因為寢屋燃著比平時多了幾倍的燈,床幔不似往昔昏暗,青雁看得清段無錯低眉專注的樣子。
青雁凝視著段無錯的側臉,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為何同樣的相方式,今日竟會覺得各種彆扭。
因為,從今日起,不再是花朝公主,是自己,只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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