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聽晚在最叛逆的那段時間,在決定開始反擊的那段時間,其實過得也水深火熱的。
倒也不是別的,是孟嶼訓練人的方式,著實讓人吃不消。
那個時候在眼里,孟嶼還不是哥哥,還是個玩世不恭的孟家大爺。
天天被孟大爺著幾公里的長跑,力不好,訓練強度又大,簡直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而大爺戴著鴨舌帽,眼底只有沒睡醒的困倦,跑的,他就在那里靠著玩手機,全程甚至不帶看一眼。
等跑到終點之后,他再慵懶地打開倒計時,拋下一句。
“鹿聽晚,不達標,重來。”
幾乎是整個暑假,日日都重復著這個累人的活,有一次終于氣吁吁地扶著欄桿,一點力氣也沒有,跌坐在地上,心理防線徹底崩塌,哭著不愿意在繼續了。
孟嶼是個狠到骨子里的,即便是看見難堪至此,他神也無半點波瀾,甚至是帶著些嘲弄。
“鹿聽晚,我天天六點起來,可不是為了看你跪著的。”
哭著鬧,“可是、可是我很累,我……”
“沒有可是。”孟嶼打斷,神態淡漠至極,甚至沒有想去扶站起來的意思。
“誰也不會是誰的救世主。”
“你站不起來,就活該跪著。”
/
鹿聽晚抱著懷里的茶,不得不說,孟爺也有狠的好。
得益于他的魔鬼訓練,在打架這方面上,就沒有吃過虧。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鹿聽晚還是很冷靜地打了個哈欠。
能站起來。
不懂為什麼彭雪帆站不起來。
不遠的彭雪帆像是緩慢地接了這個信息三秒,聲音里發。
彭雪帆:“學神,板報不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鹿聽晚沒明白這事兒和板報有什麼關系。
彭雪帆哭著說:“板報的事我也已經說清楚了,我沒有要占用別人的東西,對不起,你……你別生氣。”
鹿聽晚理解了話里的邏輯關系了。
彭雪帆以為,是因為板報所以今天才不幫。
終究還是在跪著啊。
鹿聽晚頓了一下,還是禮貌地回了一句,“沒關系,如果你沒有要說的話,我就先走了。”
“學神——”彭雪帆像是也崩潰到了極點,“我站不起來,我們不一樣,我們本就不一樣……你不會懂的。”
“你他媽嚷嚷什麼呢?”有人不滿意地想手。
鹿聽晚皺著眉,眼神睨了過去,冷著眸頓時讓那邊收斂了作。
彭雪帆聲音嘶啞,像是劃過玻璃的石子,“你們也不會幫我,為什麼所有人都只是看著,為什麼!從小到大,我就該被這麼對待嗎,你知道我有多麼絕,有多次想就這麼去死嗎。我求你了,再幫我一次……再幫我一次。”
像是在說。
沒有人幫,就會這麼死去。
可為什麼。
能有離世的勇氣,沒有站起來的勇氣。
站起來,站起來就會好。
鹿聽晚:“可是雪帆,我幫不了你一輩子,你能明白嗎。”
那邊的影如何就是不愿意站起來。
卑微的求救得不到回應,周圍的哄笑聲更大。
鹿聽晚視若無睹,向來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現在這個況,就像是孟嶼說過的那句話,“你站不起來,就活該跪著。”
如果彭雪帆不愿意站起來。
絕不會幫。
畢竟鹿聽晚,不鹿慈善。
鹿聽晚默默在心里倒數了三個數。
三。
二。
彭雪帆猛地推開了那個人的手,在那片灰塵滿布的地面上踉蹌地站了起來,因為子不穩,又跌坐到了地上去。
上藍白的校服臟不明,眼底被錯愕和淚水占據,“學神,我……我了。”
鹿聽晚松了口氣。
還不至于是無藥可救。
蔣怡文冷笑:“鹿聽晚,你開什麼勵志大會呢?學神數學不好嗎,你數一數我們這多個人,就這個況,你還想幫?”
“唔。”鹿聽晚細看,大概五六個,男生都有。
說實話,從力量和人數上來看,也沒有強悍到能一打這麼多的道理。
鹿聽晚還沒來得及思考應對措施,便聽到從林蔭那頭傳來的靜。
年散懶的嗓音穿過林梢,嗤笑道,“你們那,人還多啊。”
有些過分的悉。
鹿聽晚眨了眨眼,回頭去看。
年立于林蔭的一角,亮橘的映在他的發梢上,那雙天生會勾人似的桃花眸揚著,只是那麼靜靜對視著幾秒,都像是會被眩暈進去似的。
“阿晚。”
鹿聽晚眨了眨眼睛,“你怎麼來了?”
“睡醒沒找到人,謝書云說你在這兒。”言璟走到邊,像是護著小貓似的,“欺負了,嗯?”
鹿聽晚搖頭,“沒有欺負。”
言璟嘖了一聲,有些不滿意,“都被人欺負到跟前了,還沒有?”
鹿聽晚想反駁,一時半會又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畢竟這回也不一定能到打贏。
言璟的目向后走,桃花眸里的笑意不達眼底,只是淡淡的掃過一眼,那邊按著彭雪帆的手已經自開了。
年的氣場過于可怖,甚至是沒有人敢于他對視。
言璟的聲音覆著層冰,“上次好像說過了,我姑娘,不能。”
鹿聽晚仰頭看他,“誒……你別老占我便宜。”
言璟俯低了些子,和的視線齊平,“阿晚。”
年眼底像是藏著這小樹林的秋日楓景,映著溫的,肆意而張揚地說:“哥哥今天給你找個場子,嗯?”
/
混聲逐漸平息于泥土地里。
鹿聽晚承認,有那麼一個瞬間,很功的被言璟同學帥到了。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個瞬間。
鹿聽晚攔著他的作,很好奇地問:“璟哥,你還記不記得,手是傷著的?”
言璟頓得有些久,像是完全沒有想起來這回事的樣子,“啊。”
“……”
行吧。
鹿聽晚原本就沒有想要直接手的打算,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例行公事式地通知:“現在是三點二十,三點二十五的時候吳主任會到小樹林來巡查。”
慣例地拋出選擇題:“你們是想要和平一點解決,還是暴躁一點解決?”
“……”
吳有發為了六中的校園規章制度,也可謂是煞費苦心,每天專門挑著的幾個時段,會拿著個擴音大喇叭,像是夜市賣的那種,坐在小巡邏車上,然后就開始嚎。
“那邊的同學!!你們已經被我盯上了!!自己出來!!”
“不要早!不要聚眾打架!回去上課!”
“……”
不得不說,吳有發在學生之間還是很有殺傷力的,不過片刻,原本就打算溜掉的鬧事者,現在一個勁都散的差不多了。
鹿聽晚扶著彭雪帆站起來,看了一下彭雪帆上的痕跡,只有臉上的傷,好在現在看起來也不算嚴重。
“沒事吧?”
“沒……沒事。”彭雪帆著眼淚,“謝謝……謝謝你們。”
“別謝了。”言璟眸淡然地掃過,“以后別給阿晚添麻煩。”
年不像鹿聽晚那般的溫細膩,聲音連著起伏也沒有,意有所指。
“無論是什麼,都別。”
/
放學。
鹿聽晚的習慣向來是在課上做卷子,如果卷子沒做完,就磨蹭一會,等到寫完了再回去。
了酸疼的脖頸,今天一早上沒來上課,屜里多了好幾份卷子。各科老師也合實際的,給的卷子都是提高的選題,寫了一下午也沒寫完。
鹿聽晚這會留得有些晚,等抬頭的那瞬間發現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
周圍就只有和言璟,其他剩下的那幾個學生,像是注意到了的視線,曖昧地笑了一下,眼神里仿佛像是表達“我懂我懂”,然后紛紛很是心的拿起書包,收拾著準備出去。
“……”
DUCK不必。
另一個當事人言璟同學,正垂著眸,深灰的衛上垂著一邊的耳機線,另一邊戴在耳朵上,蒙著紗布的手掌略微彎曲,握著按著iPad,另一只手拿著iPadPencil,在平板上涂涂畫畫。
年的神實在是淡漠,雕刻似的五全然表現著漫不經心。
從鹿聽晚的角度看過去,只能大概看見,他在畫些什麼部分的設計。
皺了皺眉,寫卷子的時候沒發現,也不知道他在在這畫了多久。
明明昨天手才傷。
鹿聽晚也沒和他客氣,直接手擋在了他的屏幕上,“言璟。”
言璟斂著眸,目定在的手背上。
是優越的冷白皮,彎曲著的骨節暈著一圈淺淺的,白到發的。小手輕巧,手背上的青微薄,幾乎是看不見。
校服統一都會寬大些,藍白的袖口往下走,出一截纖細的手腕,約能看見側面畫著的幾筆紋,模糊不明的。
倒是想在上,弄個別的。
言璟輕笑,結上下滾了一圈,盡顯,“嗯?”
“你手,別畫了。”鹿聽晚說。
“啊。”言璟按下鎖屏,靈活練地將筆轉了一圈,手指上的骨節線條清晰好看。
“忘了。”
“……”行吧。
就不應該對他記得這件事有什麼指。
鹿聽晚:“剛才在畫什麼?”
言璟也沒有瞞著的意思,“一點圖紙。”
圖紙和一般的作畫不同,圖紙大多應用于設計類專業強的地方,尺寸參數也有要求。
鹿聽晚想起來之前在小樹林,看到他在畫的東西,應該也是圖紙。
忽然覺得有些好奇,這人天天上課睡覺,英語能隨便考個147,還會畫圖紙這種難度要求高的技能。
所以他為什麼要考倒數第一。
完全就不像。
鹿聽晚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畢竟每個人都總有點不想讓人家知道的事。
還是叮囑了兩句,“這幾天別拿iPad,那個屏幕不方便。”
言璟笑:“心疼了啊。”
“……才沒有。”鹿聽晚收回手,嘟囔道,“反正就是這幾天,你玩點就對了。”
言璟拖長了尾音,“小貓,朋友才能管我。”
“……”
為什麼他就沒有一個正經些的時候。
鹿聽晚冷靜地轉過頭收拾卷子,很是淡定,“哦。”
言璟輕笑了聲,“你也能。”
鹿聽晚想也沒想地接,“那你朋友也委屈的。”
這能不委屈嗎。
哪有孩子能忍得了這個。
“是委屈的。”年桃花眸里的笑意蔓開,“那阿晚要不要幫個忙,考慮一下。”
言璟輕輕勾著耳邊上的碎發,作間指腹蹭過的小巧的耳垂,看著的眸,氣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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