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走到前面涼亭中坐了下來,抬手招呼子姝:“過來坐下。”
云子姝走過去,在對面坐了下來。
“想問什麼?”
云子姝開門見山:“我近期聽到有人說母后才是皇族脈,這件事是真是假?”
太后臉微變,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聽,才低聲音問道:“誰告訴你的?”
云子姝表不驚:“這個問題不能讓孫知道?”
“是司滄吧?”太后很快就猜到了是誰,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搖頭,“不是不能讓你知道,而是擔心你知道得太多,會招來禍患。”
云子姝淡道:“我不怕禍患。”
太后微怔,轉頭看向園子里繁花似錦,眉眼間劃過一抹憂傷之。
太后側的大宮端著茶盤走進來,給太后和云子姝都斟了茶,隨即恭恭敬敬地退出去,離得遠遠的,不打擾太后和公主談話。
“是。”太后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的茶盞,“你母后才是正統的皇族脈。”
“父皇的份是假的?”
太后斂眸啜了口茶,緩緩點頭:“嗯。”
“所以父皇想殺我,是有正當理由的。”云子姝淡道,“他容不得自己的份被揭穿,也容不得我這個上流著母后脈的兒存在,時時刻刻提醒他,他是假冒的皇帝。”
太后臉驟變,驀地抬頭看向云子姝,眼底似有驚怒浮現:“你父皇想殺你?”
“是。”
“什麼時候的事?”
“太后還不明白嗎?父皇一個勁地說服我回去蕭家,就是想讓我死在蕭家。”云子姝嗓音里多了幾分寒涼,“蕭夫人手段冷酷,蕭云衡寵妾滅妻,蕭大將軍常年待在軍營不問家中事,只要我留在蕭家一日,早晚是被蕭夫人死的結果。”
太后握著茶盞,面上神幾經變換,似驚似怒,似悔似恨。
良久,悲涼苦笑:“哀家當年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導致你母后的慘死,這些年哀家日夜悔恨,卻也無計可施。”
云子姝沒說話,現在說后悔無濟于事,況且也沒有資格代替母后,決定是否要原諒眼前這個人。
“子姝。”太后聲音沉寂,“你會怨我嗎?”
云子姝想了想:“沒什麼可怨的,當年的我不清楚,不懂太后是否有非這麼做不可的理由,也不清楚太后當年的境,但是不管怨不怨,都已無法挽回母后的死,太后心里的愧疚和自責也不會消減一分。”
太后沉默下來,不知是否想到了當年,眉眼間盡是哀思悵然。
目落在青瓷白底的茶盞上,太后聲音著悲愴:“可惜你皇兄也沒能活下來,否則哀家無論如何也要讓你皇兄做這個儲君,讓皇族脈恢復正統。”
云子姝語氣平淡:“孫上不也流著皇族脈嗎?”
是啊,子姝上也流著皇族脈,這已是僅有的安……
太后驀然一驚,聽出了云子姝話里的意思,不敢置信地抬眸:“你……你說什麼?”
云子姝定定看著,眼神是太后從未見過的堅毅和清冷,別說皇子公主,便是位居龍椅上的九五至尊,在太后面前也未曾流出這樣的眼神。
如此讓人心驚。
太后心頭驟然狂跳,為了云子姝這個可怕的想法——在傳承了數年前男尊卑的制度下,從沒有哪個子敢生出如此膽大逆天的想法。
“太后沒聽錯,也沒有理解錯。”云子姝聲音沉靜冷寂,帶著一種如磐石般堅的力道,“如果太后想保住家,保住皇族脈,那就只有一個選擇。”
撥反正。
“你……你讓我想想。”太后聲音有些不穩,顯然還沒辦法接云子姝這個可怕的想法,“我需要安靜一下。”
云子姝站起,微微屈膝:“太后可以慢慢想,但不管太后最終的決定是什麼,都不影響我的決定,也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想法。”
“你為什麼……”
“太后可以認為我是為了自保,或者認為我是有野心也無不可。”云子姝淡哂,“這世道對子不公,我就想做一些違背天道的事。”
重生一事說出來大概沒人會相信,所以沒有人知道曾經經歷過什麼,報復的理由便站不住腳,但事實上,云子姝就是想報復。
不但要讓蕭家死無葬之地,還要親手把父皇從皇位上拉下來,讓他會到從云端跌落地獄的滋味。
要做到這一切,就必須手握足夠的權力。
“孫先告退。”云子姝行了個禮,“太后若想明哲保,就讓家離我遠一點。”
說完這句話,轉離開。
“子姝。”太后在后開口,“哀家就算想明哲保也保不了,家如今是皇上的眼中釘,一味的忍低調注定不能長久,除非保證世世代代都沒有把柄落在皇帝手里,否則就算你父皇不殺他們,以后云宸登基,也依然不會放過家。”
云子姝沒說話,不發一語地舉步離開。
太后怔怔注視著纖細的背影,像是在做夢似的。
一直暗中關注著這個孫,但以前跟子姝并不太親近——究其原因,是兒走了之后,的心也跟著死了。
不是不清楚皇上的心思,家如今對于皇上來說,是不得不除的患,可是皇上不敢貿然手,他怕家暴了他的假皇帝份。
雙方都有顧忌,于是自欺欺人地保持著一個君臣尊卑的分寸。皇帝暫時不家,家也懂事地忍,哪怕手握兵權,也堅決不上戰場,不除,所有立功的機會都留給皇帝信任的蕭家。
可是皇帝表面上暫時不家,私底下卻想置云子姝于死地?
他想除掉皇后留下的最后一點脈。
太后不能忍。
“如果家注定讓皇帝忌憚,不顧一切地想除掉,那麼何不冒險一試?”太后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自嘲,“不冒險不過是多活數年,賭一把……說不定就功了呢。”
反正就算賭輸了,結局無非也是個死……沒有更壞的結果了不是嗎?
“只要家愿意站在公主后,卑職可以擔保,公主想做的事一定能功。”低沉冷峻的聲音響起,“這也是太后和家最大的生機。”
太后一驚,抬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司滄,眼底劃過一抹復雜澤:“想做什麼就盡管去做吧,你好好護著,其余的事哀家會想辦法。”
司滄點了點頭,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