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紀婉青眉心一跳,驀然想起胞妹,心跳瞬間急速起來了。
若說的要害把柄,如今僅有兩個,其一就是舅舅一家,第二個則是親妹紀婉湘。
舅舅自保能力完全沒問題,難道是妹妹?
定了定神,不可能的,紀婉湘出京之前,特地將有可能發生的況說了一遍,小夫妻留心聽了,并鄭重應下。
鄭家確實很小心謹慎,到了邊城后,還晦給鄭父那位袍澤說了,對方特地給鄭家安排進一個老軍戶區里居住,周圍都是積年軍戶人家,外人不能輕易靠近,安全很有保障。
之后,鄭家仔細留意附近,發現確實無異常,才稍稍放下心。
紀婉湘前后給京城來了兩封信,最后一封在大婚前才到,里面說得很是清楚明白。
一瞬間,千般念頭轉過,紀婉青按捺下急促的心跳,不能自陣腳,說不定,對方在詐。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反應極快,須臾便開始接過話題,淡淡道:“我母親曾有閨訓示下,一不從二夫,既然婉青已歸了東宮,自然不作他想。”
這話紀母沒說過,但不妨礙紀婉青信手拈來,“太子殿下若不信任我,我便閉門過些安靜日子,皇后娘娘的忙,請恕我無能為力。”
十分平靜,既然話說到這份上,就直接挑明白吧,也無需裝糊涂了。
紀皇后對這回答早有預料,揚眉輕笑一聲,“你莫要焦急下決定,先看看這些事再說罷。”
話罷,直接拉開炕幾下的小木屜,取出一個扁平的小匣子,打開,遞到紀婉青跟前。
紀婉青接過定睛一看,里面有一張折疊起來的微黃紙箋,上面了一支蝴蝶展翅白玉釵。
紙箋很糙,是市井人家用的普通紙張;而白玉釵澤均勻油潤,雕琢細,是名貴貨,頭頂須角上剛好有兩點黛在,讓蝴蝶看著活靈活現,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之。
紀婉青一見這支白玉釵,臉登時大變。
這是胞妹紀婉湘之。
這釵子原先是一對的,在紀氏姐妹十二歲那年,紀宗慶剛好得了這對釵子,便給了兩一人一支,充當生辰之禮。
這是父親贈與的最后一次生辰禮,十三歲那年,父親還在邊陲抗敵,沒能給們慶生不說,沒多久噩耗還傳了回來。
姐妹二人很珍惜這玉釵子,偶爾簪上也會萬分注意,不可能大意失。
紀婉青一眼就認了出來,大驚失,立即出下面那張紙箋一看,正是胞妹筆跡,不過上面僅寫了一段三字經。
不過,僅這些力道便足夠了,倏地抬眼盯紀皇后,冷冷道:“皇后娘娘這是何意?”
說話間,紀婉青心念急轉。
鄭父袍澤是軍中大將,很有能量,對方著意關照鄭家,皇后不可能無聲無息把人都給擄了。
且退一萬步,若真出了岔子的話,皇后在京城,也在京城,皇后的人能傳信,那位袍澤也能傳信,要事他走軍方通道,甚至比皇后的人還會快上一步。
不可能皇后收到消息了,而這邊毫無靜,要知道這等消息,蔣金紀榮是鐵定不敢耽擱片刻的。
這其中,應該另有文章。
紀婉青雖驚,但并沒有慌,短短一瞬間,已將諸般況分析了一遍。妹妹沒有涉險的可能更大,一顆心稍稍放下,此刻沉了臉,一瞬不瞬盯著皇后。
紀婉青褪去偽裝,反應快,思維敏捷,又變不驚,比皇后之前的預料要更勝一籌。
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滿意,聰敏就好,聰明人才能分析出種種利弊,不得不一步步走進來,越陷越深。
紀婉青急了,皇后反倒放松了姿態,悠閑端起茶盞,撇了撇茶葉沫子呷了口,方不不慢笑著說:“你莫要驚慌,你妹妹新婚燕爾,夫婿疼惜,婆母恤,已好得不能再好了。”
果然如猜測中一般無二,紀婉湘一家并無所覺。
“本宮知道鄭家有人關照,本宮也不希打攪你妹妹的好日子,不過,這得看你的決定了。”
實際上,邊城是軍方的地盤,那袍澤能量不小,不到萬不得已,皇后確實不愿意得罪一個有勢力的將領。
然而,事就是那麼湊巧。
數年前,紀氏徹底站穩腳跟后,便開始努力發展軍方勢力,并安探子,以保持耳目靈通。這很不容易,但用心經營之下,多也有些果的。
紀氏重金收買了一些軍戶,以充當耳目之用,而鄭家安置下來的那個老軍戶區就有,還那麼湊巧,剛好就是鄭家隔壁一戶人家。
這簡直是天助我也。
皇后甚至不需要謀算,機會就送到面前了,大喜之下,立即傳信過去,吩咐不聲取些紀婉湘隨之,以及筆跡之類的。
蝴蝶釵是紀婉湘佩戴時,那家婦人設法趁取的,至于紙箋,則是一家孩請教了學問后,這家人去孩家順的。
兩者到手后,便馬不停蹄送往京城。
紀皇后對這況相當滿意,鄭家在明,探子一家在暗,且后者已經在軍戶區生活兩輩子人了,份毫無問題,鄰里往再正常不過。
萬一紀婉青真不合作,下命令,讓探子一家弄出些“意外”,也不是不可以。
事后,也無跡可尋。
此時面對紀婉青,紀皇后當然不會自己的底子,籠統說了兩句,講明白自己的
籌碼后,便住了。
“本宮也不知道在你心里頭,這妹妹有多分量。”
皇后臉上重新掛上親切的笑意,拍了拍紀婉青的手,“連這匣子一起拿回去吧,好好考慮清楚,改日答復本宮也不遲。”
早已考慮過了,太子對紀婉青必然有深深防備,對方求助無門。
且即便紀婉青真豁出去求助了,而太子以防萬一真出了手,這一時半會,也是找不到端倪的,有這等時間,探子一家早已制造出合適的“意外”了。
紀皇后目中閃過一抹冷意,若紀婉青真這般能豁出去,這步棋的用恐怕就小了許多,那麼,或許真會毀了紀婉湘。
真到了那個時候,紀婉青恨,也沒有妨礙的,畢竟宮里水深的很,一個無基無勢力的太子妃,本折騰不出半點水花。
反正若死活不愿意配合的話,僅剩下的一點作用,就是占住太子妃之位了。
“好好想清楚吧,你們姐妹二人,日后是否能過安穩日子,就看你了。”
皇后聲音很冷,著一點戾。
“姑娘,我們如何是好?”
梨花作為伺候的宮人,當時也跟著一起進門了,紀皇后知道是紀婉青心腹,也沒揮退,侍立在不遠,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在路上不敢胡說話,一回了清寧宮后殿,便落下了淚水,“姑娘不能答應的,只是,只是二姑娘那邊,又該如何是好?”
紀婉青沒有答話,沉著臉在塌坐下,凝眉沉思。
梨花說的,正是兩難的地方。
太子明理,事很有原則,待也不錯,可是展,往后只要紀婉青安分守己過日子,越過越好的可能非常大。
而且,不提東宮勝算不比紀皇后一黨小,且退一萬步,假設紀皇后真勝了,恐怕這太子妃,必然也是要慘淡收場的。
紀婉青冷笑一聲,除非是傻了,否則絕不可能去給坤寧宮當探子的。
行方針已確定下來了,現在最大的難題是,該如何同時保住胞妹?
這次堅定站在東宮陣營,太子應會出手,但這并不夠,還得先把皇后安下來,以確保妹妹的安全。
皇后話語晦,沒有在北地的安排,但籌碼卻說得很明白,若不答應,恐怕不等太子人馬把危險排查出來,紀婉湘便已遭了殃。
那該怎麼一個安法呢?
紀婉青閉目沉思,何嬤嬤端著一盞剛沏好的新茶上來,也不敢上前打攪,只悄悄揮退屋里侍立的一眾陪嫁宮人,也躡手躡腳跟著出去了。
梨花跟主子出門,何嬤嬤便留下來看家,剛才已經詳細了解過了,憂心忡忡不必說,但很了解主子日常習慣,紀婉青想事時需要安靜,此時退下不打攪方是上策。
們等了很久,從辰時末回宮,一直等到午膳時間都過了,到了半下午,里面方傳來紀婉青喚人進門的聲音。
何嬤嬤一邊趕命人傳膳,一邊領著端著熱水巾子的宮人進屋伺候。
“娘娘,可有想到法子了?”何嬤嬤一邊伺候主子更梳洗,一邊迫不及待詢問。
紀婉青雖依舊沉默,但臉已平和許多,何嬤嬤頗為了解小主子,一眼便知道已經有了計較了,心中登時一喜。
能進殿伺候的宮人,都是紀婉青的陪嫁,說話也不需要顧忌,了眉心,安道:“嬤嬤,我已有了主意。”
“不過這事兒繞不開殿下,先等他回來再說。”
紀婉青也沒詳細解釋,換了一簡單常服,因心里存著事兒,無甚食,只草草吃了一小碗湯面,便打發了空空的肚子。
大冬天黑得早,這般折騰一番,天已經暗下來了。紀婉青喚人備了沐浴的香湯,梳洗妥當,便打發了大部分陪嫁宮人,只留何嬤嬤兩個在屋里,陪等待高煦回屋。
高煦今夜卻很晚才見人,積攢了兩天的朝務公事并不,他撿要的先理了,馬不停蹄一直忙碌到酉時,才堪堪理妥當。
他放下手中筆,活一下手腕,“林,紀氏那邊如何?”
高煦對新婚妻子初印象不錯,只是,也僅此而已,短短相兩天,并不能代表什麼。
紀婉青是立過誓,但他依舊持保留態度,今天頭一回去坤寧宮請安,紀皇后肯定有作。這兩日過后,才能看清楚的初步選擇。
外書房,張德海早領著人退了出去,屋僅余主仆二人,林聞言立即上前,將手里報奉上。
“今日卯正時分,太子妃娘娘便從清寧宮后殿出發,三刻鐘后,抵達坤寧宮。”
“娘娘于辰時二刻出了坤寧宮大門,折返。”
林事無巨細,一一說個清楚明白,“娘娘出門時,神頗為凝重,只可惜我們的人位卑,不能近前,也不能知悉皇后與娘娘對話。”
“娘娘回了清寧宮后,閉門獨坐足有近三個時辰,并沒有傳午膳,到了申時才喚人伺候,并用了一小碗湯面。”
高煦一目十行,看罷手中報信,隨手將信箋扔進青花瓷筆洗中,他揮退林,劍眉微蹙。
結果不出他所料,只是不知,他的太子妃會做出何等決斷。
高煦站起,出了外書房,往后殿而去。
不同的決斷,自有不同的應對法子,若他的太子妃奉違,那也無妨。
轉過彎,遠遠見后殿昏黃燭,他淡淡牽,眸中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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