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平心而論，沈瓊並不認同江雲晴在此事上的一些做法，但多年擺在那裏，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所謂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沈瓊沒強求江雲晴按著的想法去行事，隻盡所能將自己能做的事都做了，至於最終的結果會如何，如今誰也不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江雲晴麵前時，沈瓊一心開解寬，旁的話並沒多。

可等到江雲晴喝了藥歇下，一出這綠漪閣，沈瓊臉上的笑意便褪了下去，忍不住歎了口氣。

“姑娘……”桃言又止。

多年未見紅杏，兩人湊在一聊了許久，如今對這將軍府中的事也大致有了了解，明白沈瓊是在擔憂什麽。

沈瓊回過頭看了一眼：“你。”

“江姑娘的太了些，又一心慕著恒將軍，故而將這些苦都忍了下來。”桃將紅杏的話如實講了，“若起來，恒將軍對江姑娘也算很好，隻是在這富貴人家的後宅之中，過得如何，還得看當家的主母是怎麽個。若是不從子上解決了，怕是遲早還會反複。”

沈瓊無奈地搖了搖頭。

道理也明白，隻是這件事上，是無能為力的。畢竟以的份，著實找不到什麽理由，來手人將軍府的家事。

就連今日能站在此，也不過是差錯地撞上了恒伯寧這麽個好人罷了。

“再有，”桃低了聲音，“江姑娘的提醒也不無道理，您的確得多加心。聽紅杏，那位二夫人是個又心眼又記仇的，這事上被掃了麵，想來不會輕易放過。”

沈瓊抬眼看了看，應了句：“我知道。”

先前江雲晴提此事的時候，沈瓊隻隨口應了句，像是沒放在心上。可如今的態度卻正經得很，一向帶笑的溫眉眼，此時卻著幾分冰冷的意味。

在旁的事上不大著調，但在經商做生意上，卻是門兒清。

哪怕是數年經營家財萬貫，也像是無的浮萍，有權有勢的人若是有心使絆子，容易得很。在江南之時，沈家與錦城的府素有往來，這些年來相安無事，可如今到了京城，怕是沒那麽順遂了。

“麻煩，”沈瓊理了理披帛，不疾不徐地慨了句，“權勢死人啊，真是不如在錦城當我的土財主。”

桃原本還在憂慮著，忽而被這辭給逗笑，倒也沒那麽張了。快步追了上去，又問道：“姑娘，你可是想出什麽解決的法子了？”

“倒也沒什麽好法子。隻不過我覺著，人都是有肋的，我在乎晴姐在乎生意，那這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在乎什麽呢？”沈瓊見桃皺眉苦想著，便抬手點了點的臉頰，“名聲和臉麵。”

桃恍然大悟，正要什麽時，卻有一位侍上前來攔住了兩人。

“沈姑娘，我家夫人想見見你。”這侍的態度竟還算不錯，恭恭敬敬的。

沈瓊打量著，知道這位是錢氏遣來的，倒是覺出些稀奇：“我與你家夫人素不相識，更沒什麽舊可敘，有什麽好見的呢？”

“姑娘笑了，您既然來了這將軍府，便是客。”侍微微一笑，“夫人掌管著將軍府的後宅，想要與您見上一麵，不也是理之中的事嗎？”

“你倒是能言善辯，”沈瓊又多看了兩眼，吩咐道，“帶路吧。”

沈瓊早就料到，錢氏遲早會想要見自己，但沒想到竟這麽快。

依著紅杏的辭，昨日晚間陳嬤嬤才到錢氏那裏挑開了此事，到如今尚不足一日的功夫，這位二夫人竟然已經重整旗鼓，甚至有閑心見，恢複得著實是快極了。

此事若是落在了尋常人上，此時怕是還在惱怒呢。

桃亦步亦趨地跟在沈瓊旁，心翼翼的，沈瓊輕輕地拍了下的手背，低笑了聲：“怕什麽？”

像錢氏這樣的人，就算真的要蓄意報複，也必定是耍招。今日明正大來的將軍府，那麽多雙眼睛看著，錢氏必然是不會做什麽出格之事的。

及至進了正院，沈瓊總算是見著了這位二夫人。

錢氏看起來竟頗為弱，話也是客客氣氣的，半點不像先前行事中表出來的那般強勢。若非是眉眼間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明，沈瓊怕是真要將當是深閨中養出來的溫花了。

錢氏心中的驚詫也不亞於沈瓊。

昨日陳嬤嬤來時，話得並不算好聽，若不是還有尊卑規矩在，怕是要指著直接辱沒將軍府的臉麵名聲了。強撐著送走了陳嬤嬤，隨後大發雷霆，砸了半個屋子的東西，冷靜下來後立即遣人去詳查此事原委。

錢氏是吏部尚書之，如今又是將軍府的二夫人，手底下得用的人有許多，想查個事也是輕而易舉。不過一夜的功夫，沈瓊的家底細都被擺在了麵前。

沈瓊，江南錦城人士，自喪父喪母，家中有許多生意，在江南一帶有名氣。

自與江雲晴好，以姊妹相稱。曾招贅過一位夫婿，沒多久夫婿過世，前些日子到京城之後方才出了孝期，如今暫住在西街梨花巷。

任是誰聽了這些，都不會覺著有什麽大不了的，畢竟不過就是個家中有些銀錢的商戶——還是個寡婦。

可如今眼前站著的這人，與錢氏設想的模樣，半點都不沾邊。

沈瓊相貌姝麗，形窈窕，略施黛便能豔群芳。襦披帛，金翠玉玨，本不像是生意場中的那些個商婦，反倒更像是世家大族養出來的閨秀。

年紀看起來也不算大，眼眸清澈，一雙桃花眼自帶笑意。

若非是提前得知，怕是不會有人信，這居然是個已經死了丈夫三年的人。就像是個從未蒙塵的明珠，熠熠生輝，看不出過造化弄人的摧折。

錢氏在閨中時，也是出了名的人，這些年嫁到將軍府後，算計與勾心鬥角早就將人變得麵目全非。以致於如今見著這樣的沈瓊，心中竟莫名生出些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來。

沈瓊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便沒再多想，更不知這位二夫人心中的滋味。並沒侍送來的茶水，隻端坐在那裏，不冷不淡地道：“我家中還有旁的事要料理，不便久留，夫人若是有什麽話，直就是。”

並沒給錢氏好臉，畢竟也沒什麽用。

“我這次請姑娘過來，是想著當麵道個歉。”錢氏得了這麽個冷臉也沒惱，仍舊是溫溫的模樣，“我年紀輕，沒經過什麽事，偌大一個將軍府事務繁雜，的確有疏之……”

沈瓊不耐煩聽這些場麵話，更何況也聽不出半點誠意來，垂下眼睫，等到錢氏終於完閉之後，方才又道：“夫人不必來試探我，那幾千兩銀錢我不會討要，這件事也不會同旁人提起。貴府的事我不清楚，隻要晴姐平平安安的，我也沒什麽興趣多管閑事。”

完，便站起來：“家中有事，告辭了。”

沈瓊走得幹淨利落，錢氏看著的背影，臉上仍舊帶著溫的笑意，可眼眸中卻漸漸浮出些狠戾來。

“這人真是不知禮數，”錢氏的陪嫁侍忿忿不平道，“到底是門戶出的，沒見識，野得很。”

錢氏端起茶盞來，笑了聲：“哪裏是不知禮數？不過是知道沒用，所以裝都懶得裝罷了。”

“那這件事……就這麽算了？”侍心翼翼地問道。

錢氏飲了口茶，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