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做事有些莽撞。”康熙帝把那母子倆的話都聽在耳中,對王氏淡淡道：“一會兒朕太醫給你瞧瞧，這事兒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了。”

王氏委屈得很,怎肯罷休？急道：“皇上！十八阿哥他……十八阿哥他……”

康熙帝擺擺手不多言,王氏咬著只能把最后的話全部咽了回去。

康熙帝到底是沒有過多詢問這件事，因著心疼王氏而讓梁九功親自送回了宮。至于良妃，則讓八阿哥送回去。

珞佳凝跟著康熙帝又略走了會兒,等到遠離方才那個地方后，聽見康熙帝幽幽地嘆息了句：“老八看著什麼都好,又其實不太好。”

他沒細說這話什麼意思,就也沒細問。

十四阿哥這一樁婚事算是比較圓滿的，當初康熙帝就有意讓禮部侍郎家的兒嫁給胤禎,這下子合了心意，自然樂開懷。

他和四福晉閑聊著與十四阿哥有關的話題,心愉悅之下，倒是沖淡了剛才遇到王氏、八阿哥和良妃那一幕的煩心了。

原本康熙帝答應王氏即將冊封,不過想先給個低一點的位分而已。

當時十八阿哥沒了,康熙帝剛從塞外回來,看到哭得梨花帶雨的子,再加上失子之痛，自然想補償王氏一下，想著讓從貴人做起也未嘗不可。

可是經了胤禩那一遭，康熙帝煩心之下,反而覺得給王氏個好一點的位分為好。

于是在給十四阿哥和完氏賜婚之后，接著，康熙帝正式冊封王氏為妃，而且這一次行冊封禮的只有一個人。

——之前那個單獨行冊封禮的，便是良妃。

康熙帝覺八阿哥可能是因為良妃單獨行冊封禮,覺得自個兒份水漲船高，所以愈發肆無忌憚了。

因此，康熙帝索也讓王氏單獨行冊封禮，就看這樣一來也算是給八阿哥個警醒。

就看八阿哥自己能不能領會了。

這一番景象過去后，宮里又是一番新天地。

如今宮中有六妃，分別是以前的德妃宜妃惠妃榮妃四人，加上后來冊封的良妃和妃二人。

只不過現在有管理六宮事宜權力的，依然只有前面那四妃。

妃封妃一事，四福晉是當事人，自然知道這個是因為什麼事兒而起來的。

可是旁人不知曉。

“封妃”好似個火苗，燒得旁人的心開始猜測起來——這事兒發生的時間門太巧了，乍一看上去，好似在暗示什麼一般。

倒也不是大家胡猜測。

實在是剛剛廢黜了太子沒多久，而且大皇子還被圈了，突然間門妃就被冊封。

難道說，皇上這個舉，是想抬舉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不？

不朝中上下，就連后宮之中，也紛紛如此猜測起來。

妃封妃后，妃嬪們的兒子們也開始跟著張起來，尤其以宜妃的兒子九阿哥和榮妃的兒子三阿哥為甚。

九阿哥自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憂慮。

他一向跟在八阿哥的后，為八阿哥打點一切。現在聽說了這個事兒，也是為八阿哥而擔憂。

九阿哥詢問八阿哥有關妃之事。

八阿哥約察覺出來，這和那天雙方爭吵和沖撞的事不開關系。只是這事兒他打算爛在肚子里，只要皇上和四福晉不說，良妃是不可能提的，他就更不會和旁人講。

面對著九阿哥的詢問，八阿哥笑道：“我覺得皇阿瑪對十五弟十六弟沒什麼意向。應當不是想要立他們為太子吧。”

八阿哥都說的這麼肯定了，九阿哥一向信服他，就也沒有再多問什麼。

三阿哥這邊的境況則是截然不同。

三阿哥在擔心著自己到底有沒有機會，畢竟妃現在好像深得圣心，而妃又有兩個兒子，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

他在擔心皇上有意立這兩個小的當太子。

他想，如果十八弟沒死的話，說不定皇阿瑪會立十八弟。現在十八弟沒了，那十五弟和十六弟也是很有可能的。因為他們倆的母妃現在也是妃位了。

忽然間門多了兩個競爭對手，三阿哥惱火得不行，扭頭就去了鐘粹宮旁邊的那個院子，去尋二皇子。

二皇子自打大皇子被圈后，就過得逍遙自在。每日里種花養魚，過得好不愜意。

三阿哥來的時候，二皇子正抓了一把魚食在喂魚。

聽到宮人通稟，二皇子頭也不抬，笑著高聲招呼：“三弟來了？快來快來，瞧一瞧我最近新得的錦鯉。你瞧一瞧這條，通金紅，相當漂亮。”

三阿哥哪里有心思去聽這些零零碎碎的事？

他心煩氣躁地在水榭找了位置坐下，急道：“二哥，你怎的也不慌的？沒看現在各宮都開始走了麼？太子一日不立，我這心就一日放不下！”

他話說完后，忽然發現二皇子指尖頓了頓。

三阿哥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眼前的二皇子就是曾經的太子。他并不好對太子這般推心置腹說出自己想要做太子的心思。

三阿哥就笑著從二皇子的手中抓了一把魚食，拋到池子里：“我日日都想著，倘若二皇兄可以繼續做太子就好了，生怕這位置被旁人搶了去。”

眼看二皇子神沒有毫變化，三阿哥繼續道：“若是讓老八當了太子，我可真就沒什麼好果子吃了。我可真是心心念念盼著二哥能做那位置。”

“或者你來坐也好。”二皇子接道。

三阿哥趕忙道：“上一次能那麼功地讓大皇兄落馬，還不是靠著二皇兄的神機妙算？弟弟這點兒本事可不夠看的。”

二皇子沒接他這個話茬，而是沉片刻說道：“確實，老八不能做。老八和老大終究是一個院子出來的，指不定老八上位后，那心思惡毒的老大還會不會冒頭。”

二皇子下定決心：“無論怎樣，你我二人繼續在皇阿瑪跟前好好表現的同時，瞅準機會，能把老八拉下來就把他拉下來。千萬不能讓他得勢。”

三阿哥對此表示贊同。

八阿哥的養母惠妃，正是大皇子的生母。

倘若八阿哥真的做了太子的話，大皇子那個圈還會不會繼續下去，就很難說了。

如果讓心狠手辣的大皇子能夠行自如的話，那，他和二皇子就一個都跑不掉——之前污蔑大皇子巫蠱事件害得大皇子被圈的，就是他和二皇子。

大皇子若是重新復起了，首先干掉的就是他和二皇子。

這邊兄弟倆在謀算著和大皇子有關的事。

另一側，延禧宮。

惠妃地見到了一個人——從大皇子府喬裝出來的一個小丫鬟。

大皇子雖然被圈府，可府里人總得吃吃喝喝，采買之人可以進出府邸，只是需要經過守衛之人的審查才可以。

這小丫鬟是裝作采買之人方才得以走出大皇子府的，而后帶了大皇子的親筆書信，去到了惠妃的娘家那拉家。

的嫂嫂、那拉家夫人借了進宮給娘娘請安的借口，把小丫鬟帶到了惠妃的邊，這樣，惠妃就收到了大皇子專門給的親筆信。

信上滿滿幾張紙，都在訴說著自己對母妃的思念，又說希可以親自見母妃一面。

只是見一面的話應該還是可以的。

惠妃最近一直在思念兒子，聽聞大皇子想要見，當真是心酸得直接落淚。

惠妃心里著急，直接起就要往外走：“我去求一求皇上，看皇上能不能準許我見胤褆一面。”說著就要起往乾清宮去。

嬤嬤趕忙拉住：“娘娘，這事兒哪那麼容易？”

“胤褆這孩子從小沒吃過什麼苦。”惠妃對著邊的嬤嬤，哭著抹眼淚：“現在他被皇上圈在府邸，半步都不得出門來，也不知道過的是個什麼形。”

惠妃知道，大皇子的意思約莫是讓幫忙在皇上跟前求，讓他得以出府來宮中和相見。

可惠妃心里明白得很，皇上都已經下旨要圈他了，怎可能會準許他出來？

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但是兒子是懷胎十月生下來又親自養長大的，不同旁人。即便是再難，惠妃也得想方設法見他一面才行。

那從大皇子府出來的小丫鬟跪在地上，輕聲說著：“這事兒倒也不是特別難。有個守衛正好是奴才爹認得的。雖然那人做事兒不會輕易徇私，可等他當值的時候，奴才爹他去旁邊說幾句話還是可以的。”

說是“說幾句話”，其實就是裝作看不見，放人進去罷了。湊了那一點空檔倒也能行。

天高皇帝遠，出了宮里到了外頭，這些人偶爾也會為了賺取銀子做點小小的“玩忽職守”的事兒。

畢竟他們這些守衛主要守的是大皇子，只要大皇子乖乖呆在府邸別出來，他們的差事就算是辦得很好。

惠妃長久在宮里，自然沒聽說宮外京城里還能這麼玩。

即便如此，即便見兒子心切，也怕出不了皇城。

那拉夫人聞言，輕聲和說：“這倒也不是特別難。過幾天我就說最近子不適，希你來家里探我，這不就了？”

惠妃如今鬢發花白，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而那拉夫人比還年長幾歲，說上有個頭疼腦熱的，實在正常。

惠妃握了那拉夫人的手：“多謝嫂嫂了。”

那拉夫人搖頭嘆息：“這有什麼謝不謝的？都是自家孩子，我和你一樣疼大皇子。”

探訪的時間門到了，兩人就此拜別。

最近那拉夫人得開始裝病，到時候出宮細節里另有什麼事兒，再讓人來回通稟就行了。

到了說好的那一日，惠妃摘下頭上釵環，穿上樸素裳喬裝打扮出宮嬤嬤的樣子，經過一系列提心吊膽的守門侍衛詢問后，到底是出了宮。

那小丫鬟就在大皇子府外的小巷子里等著，見惠妃的馬車來了，趕和自家老爹依照計劃行事，把惠妃送進了大皇子的書房。

院子里一切布置照舊，只是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了平日的喜，看上去神懨懨，給整個府邸都染上了沉郁彩。

惠妃一路走去，推開書房的門，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恍然驚覺屋那個背對著的發間門有花白的中年男人，居然是自己兒子。

惠妃挪進屋里。

房門在后輕輕合上，這才痛哭出聲：“我兒！你怎的這麼年輕，頭發卻白了？”現在的胤褆不過才三十七八歲而已，怎的頭發看上去，卻和五十多歲的一般了！

大皇子慢慢轉回來，笑著向惠妃：“母妃一切安好？”

“不好，為娘一切的一切都不好。”惠妃拉著兒子的手，眼淚不住往下落：“整日見不到你，為娘怎能好得起來？”

原本大皇子還在強笑著，現在看到額娘這樣一聲聲哭泣，強行裝出的笑容就也落了下來。

他嘆息一聲，寬幾句后，又道：“母妃，今日我們見面，時間門無法長久。我長話短說。我一心見你，實在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惠妃忙去眼淚：“你說。”

“有個張明德的士，現在應該是住在八弟府邸中的。”大皇子緩聲道：“兒子希母妃能夠幫兒子把這個人從八阿哥的府上揪出來，送到皇阿瑪跟前。”

大皇子之所以要見惠妃來托付這件事，是因為他知道，現在最可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娘親了。

這件事牽連到八阿哥，也只有惠妃，會真心實意地幫他。

因為他后的所有勢力，都開始朝著八阿哥依附過去。

八阿哥是惠妃養長大的，現在生母又被升到妃位，份自然不同一般。

那些惠妃娘家背后的勢力，眼看著大皇子隕落沒有希了，就轉而把目放在了八阿哥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