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蕓蕓是很喜歡小孩兒的。

　牽著彰彰笑笑道：“國良跑車去了,我自己在家待著也無聊得，有彰彰在我這里也能熱鬧熱鬧。”

　彰彰絕對算是外向的小孩兒，興致起來時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村里人喜歡這種活潑好的小孩兒,不停說著活泛機靈。

　可誰養誰曉得,這種小孩兒有時候能把人折騰得瘦上好幾斤呢。

　喬茗茗無奈道：“你別慣著，想出門也別讓，放出去就跟兔子出籠一樣,得到鉆,很難再把領回家。”

　“曉得曉得。”程蕓蕓問,“那你今兒是要去山上？”

　喬茗茗點頭：“對,千斤拔和防己都是今天開始種。”

　其中千斤拔最佳的播種時期正是這時候。此時正是三月底四月初,春日早已來臨,氣溫也在這時候漸漸升高。

　楊姨說，春日之時,萬生長。認為這個時候氣是十分旺盛的時候,這時候種出來的千斤拔才有壯氣和升氣的作用。

　喬茗茗反正是聽不懂什麼氣氣，中醫是帶點玄學在上的,講的很玄乎，但又確實能治病。

　而寧渝解釋得更通俗易懂些，他道：其實就是溫度升高了,發芽迅速而已。

　防己呢，也是現在種植。

　為了方便，其中一半防己寧渝推薦使用扦繁,另一半就是種子繁。

　沒辦法，扦繁用的是一三年生的藤蔓作為條，這玩意兒不好搞到，剩下的只能自己從頭用種子種。

　程蕓蕓怪想去瞧瞧的,可一想想要爬山，又立刻放棄。問道：“蘋果去嗎？”

　喬茗茗將袋子放在院子里的桌上：“去，家小唐也去。對了，這是兩只鴿子和半斤鴿子蛋，還有些炸南瓜和餅干，鴿子你留著自己吃，炸南瓜和餅干等妞妞彰彰了你就給們吃。”

　說完，人就迅速跑了，不給程蕓蕓反應的機會。

　喬茗茗反正特怕送東西時塞來塞去，這樣不讓想起上輩子在某視頻網站上看到的過年塞紅包的視頻。

　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哎，你這……”

　程蕓蕓果然急匆匆的站了起來，抓著東西剛想追出去，就見喬茗茗都要跑沒影了。

　嘆氣，轉一看，彰彰已經和妞妞在院子中你追我趕玩兒了起來。

　“姨，給妞妞，吃南瓜！”彰彰笑嘻嘻說，“媽做的，好吃呢。”

　程蕓蕓瞬間眉開眼笑，蹲下把抱在懷里，白白胖乎乎，太喜歡這種小姑娘了。

　離開的喬茗茗直接跑到蘋果家，在門口了兩聲，蘋果就穿著軍綠的滌綸服跑了出來：“來啦來啦。”

　“你家小唐呢？”喬茗茗問。

　蘋果挽著胳膊：“別管他，還在廁所里蹲著呢，咱們先走吧，他等會兒自己會來。”

　喬茗茗：“……”

　發現了，村子公廁中其實是男人居多，特別是在早上。

　蘋果嘀咕道：“每天出門上工就要上廁所，還好我們家里不靠工分吃飯，要不然我倆得活活死才。”

　喬茗茗：“羊還在賣呢？”蘋果點點頭，低聲音興道：“我們上個月收了十一只羊，倒手一賣直接賺50塊，這幾乎是無本買賣。”

　喬茗茗也驚訝：“小心點啊你們。”

　是曉得的，小唐和蘋果如今收羊都沒先給錢了，而是等到賣了再給。

　所以真就是無本買賣，等于羊在他們夫妻手上倒騰一下，就直接賺了五十元的差價。

　蘋果：“特小心，我們都是在晚上易的，那人收走后就直接拉到平德那邊去了，就算是追查也追查不到我們上。”

　平德是個市，就在綿山的隔壁，離綿山還算近，趕驢車趕上一天一夜就能到達。而平德賣的羊，又和他們綿山這邊有什麼關系呢？

　喬茗茗心想這對夫妻都是賊大膽的，可大膽中又細心，這種當掮客賺錢的法子也就只有他們能玩得通了。

　蘋果還在小聲說：“這幾個月我們家里也攢了不錢，加上去年年底村里發的三百，合起來也有快六百了……我想著要不要在縣里買院子。”

　這時候公家的房還不能買賣嘛，但是私人的是能夠運作一一的。

　周蘋果這段時間常往縣城跑，就是想看看縣城中哪有賣房，哪房子好。

　喬茗茗覺得這事兒可行，之后幾十年，買房絕對是一項比較穩健而又高回報的投資。

　“六百元也能買個小院子了，想要獨門獨戶地段還好的，怕是要再加兩百。”喬茗茗思考著自己私底下打聽到的房價道，“你不如再攢攢，買桃花巷子的吧，那里離縣城學校近，巷子里也比較清凈。”

　可以預見到往后十幾一十年，那里都是妥妥的學區房和縣城中心。

　周蘋果一向聽喬茗茗的話，點了點頭。

　說話間，兩人到了山腳。

　上山種植千斤拔和防己的村民們已經陸續上山，前段時間開好的一部分土地已經可以種植了，所以今天是一撥人種植，一撥人接著開地。

　兩人不需要再拄著木。如今能夠輕松爬上山。經過多次行走，從山腳到油茶樹林的這段路已經被走出了階梯。

　再者說，爬慣了山，就再不覺得這種不要半個小時就能到山頂的山有多麼難爬了。

　太漸漸升起，火紅的朝照著這片土地，帶來生機。

　喬茗茗頭上戴草帽，手上戴著手套，脖子上還綁著白巾，額頭上的汗一流就用巾，此刻正行走在油茶樹林里巡視著。

　“叔嬸兒們，這玩意兒每行要隔上2分米，每株還得隔1.5分米……基已經施好了，如果看見沒有敲碎的泥土塊千萬記得順手敲碎，雜草也鋤過了，如果沒干凈的話也得拔了……”

　喬茗茗扯著嗓子，不停地叮囑著。

　村里有一對中醫大夫，他們跟中藥材打了一輩子的道，對如何種植出好的中藥材還是有些心得會的。

　楊姨說，千斤拔有大葉品種和小葉品種，其中小葉品種更好用也更好賣。

　余叔則說，千斤拔耐旱怕積水，所以千萬要做好排水工作。

　不過這里還算風調雨順，喬茗茗來這兒兩三年，從沒有遇到特干旱和特暴雨的天氣。山上的排水也不錯，倒是灌溉要多注意些。

　千斤拔得先種，種完千斤拔再種防己，如果可以的話，也能買些迷迭香回來種種。

　迷迭香可不僅能煎牛排，在寧渝的科普后喬茗茗才曉得這玩意兒竟然還能當藥。

　果然，能食用就一定有藥用。

　喬茗茗在叮囑完后，也拿起種子和鋤頭開始磕磕絆絆地種植。磕磕絆絆個半小時后，才逐漸順手。

　太在慢慢攀爬，也逐漸炙熱。

　偶爾抬頭天，天空是碧藍一片，呈現出萬里無云的景，好似抬手就能到天。微風吹來，帶來涼意，其中夾雜著春日的氣味，使得人無比舒服。

　村民們邊干活邊聊著天，臉上盡是笑容，瞧著種下去的千斤拔和防己都跟瞧金子似的，眼里滿滿都是期待。

　有嬸子就直起腰，喝口水笑笑說：“原先這些地只掙一份錢，如今這地種三份的錢……要不怎麼說還是得讀書呢，只有讀過書的才曉得這地怎麼種劃算。”

　“是嘞，人家讀完書是眼明心亮，就算不曉得的事兒瞧瞧書本也曉得。咱們這種睜眼瞎只能照著上一輩人說的去做，都是下死力氣，不曉得怎麼變通。”

　“志斌說要重新蓋學校，我想著是可以的，把那墻一圍看看那些皮娃子還能不能逃學。總是要把書讀出來，往后種地也比旁人輕省些。”說完還特意找找喬茗茗，笑著問，“是吧小喬，報紙上是喊著說要教育教育吧？”

　喬茗茗臉上的汗，點點頭。

　快要累死了，拄著鋤頭，慢慢走到旁邊大樹的影下，然后力似的一屁坐下。

　然后喝口水慨道：“讀書完種地也是不輕省的……得一直往上讀往上學，哪天要是發明出來種植機啥的，實現機械化了，那時候才徹底輕省。”

　“啥機械化？”有人問。

　喬茗茗思考一下，用最易懂的說法道：“就是啥都有機幫忙做，咱們人只要坐在屋子里注意，天旱了就讓灌溉系統去澆點水，水多了就開排水系統放水……啥系統呢，就是咱們村的水渠，其實也算系統，往后智能……往后要是有人能把水渠用電來控制，那咱們只要在家里按開關就行。”

　這番話還是讓村民們聽得云里霧里，可是他們聽懂了一個意思：一切工作都能在家里完，他們負責開關就行。

　哇，眾人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這設想有些異想天開。

　“哈哈哈

　，小喬啊，人糊弄地皮，地皮糊弄肚皮，哪有這種好事兒等著咱們莊稼人？”

　“是嘞是嘞，現在的日子就很好，往后能年年過這樣就知足了。”

　喬茗茗也笑了笑，沒說話。

　在看來，這代的農民是純粹的農民，是這片有幾千年農耕歷史的土地上的最后一批純粹的農民。

　進八九十年代，沒了介紹信后農民們大量涌城中，為鋼筋水泥森林的建設者，他們尋找到了一條新的出路——為農民工。

　等到再下一代，農民們想讓兒跳出農門到城里生活定居。即使回家務農的也講究科學務農了，到那時候一人承包著千畝地，農村人漸漸變，留守在村里的許多都是老人，沒有機哪里能干得過來。

　未來社會發展得太快了，目前站在這片油茶樹林里的村民們，幾十年后恐怕十有七八都將留守在村子中。

　喬茗茗慢悠悠地喝著水，把頭頂的草帽拿下來扇著風。

　休息十分鐘后，又去巡視一遍，然后拿起鋤頭接著干。

　不曉得，剛剛談論的話其實多在村民們的心中留下痕跡。

　太好了，那設想太好了。

　村民們即使覺得不可能實現，腦袋中也忍不住去想象那種場景。

　——炎熱的天里，自己將坐在磚頭蓋的屋子里，扇著風，喝著綠豆湯。不遠是大片的田野，田野中有跟稻草人似的機在忙活。

　你想澆水，就按紅按鈕，稻草人就會提著木桶去澆水。

　你想排水，就按綠按鈕，稻草人就會把卡著田埂的石頭搬開，水就流走了。

　不過還得多想想，除草要用啥的按鈕，還有施，翻地……

　娘嘞！眾人悚然一驚，紅橙黃綠青藍紫，再加上黑白，這幾個不夠用啊！

　上午的勞作結束，眾人回家。

　回家后吃午飯，在坐在飯桌上吃午飯時還笑笑著和家人談起這事兒。

　家里其他人也笑，倒是歲數小些的，七八歲的小孩兒們眼睛“嗖”地亮了起來。

　七八歲的小孩正于多能幫家里干些活的階段，拉去撿石頭打豬草，一天也能掙一兩個工分。同時呢，他們還得去學校上課。

　哇，干活苦啊，讀書累啊，不讀書就得干活，不讀書還不干活是要被家里打斷的，小孩兒們都是這麼認為。

　如今，忽然來了這麼個設想。

　不得了，原來還有這種生活？

　可重要的問題來了，誰能搞出會干活的稻草人呢？

　小孩兒們聚在一起，想了一下午都沒想出來辦法。第一天甚至把在家的衡衡給找來了。他們是七八歲的大孩子了，原先不跟衡衡這種小孩兒玩的，要是在一起玩是會被笑話的。可如今有事兒要求人家，自然就愿意和這種小屁孩玩兒。

　“衡衡，問你個事兒。”

　衡衡眨眨眼：“問唄。”

　大孩子蹲下，里叼著草：“你媽媽說的會干活的稻草人怎麼做？”

　衡衡撓頭：“沒有這種稻草人，稻草人是稻草做的，除了嚇鳥不能干活。”

　能干活的東西是要有驅的啦，除了用電就是用石油，他都曉得的。

　于是衡衡認真地給面前這六七位大孩子科普一番，講述了機要怎麼去驅的原理。

　“不對不對，你媽媽說了，稻草人能干活的，我們躺在家里按按按鈕就能干活。”

　他們原先也不信，奈何這是小喬姐！是小喬姐說的！

　喬茗茗如今在村里的威信特別高，小孩兒都崇拜，只要說的話沒有小孩會不信。

　衡衡疑，手一攤：“我不知道，你們去找我媽吧，這麼說肯定知道。”

　于是幾個小孩搬著自己制作的稻草人，和衡衡一起找上家門。

　喬茗茗看著院子里的一排孩子，一排要讓把稻草人變會干活的稻草人的孩子，腦袋瞬間宕機。

　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