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盒之，正是他無數個日夜傾灑心，親手雕刻的印。

周旖錦在幾步遠外，并未看清其中之，直到魏璇將那印從錦盒中取出時，才分辨出來，驚訝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似乎明白了什麼，清澈的眼神中含了不可置信的芒，徑直向他。

“娘娘，”魏璇的目堅定，像是盛著一團熱烈的火焰。

他緩步走上前，說出無數日夜縈繞在心頭的話語：“朕心悅與你，從很早前，便心悅于你，始終不曾有變。”

“這輩子，朕只會你一人。”

他在之一字上依舊不善言辭，可一字一句，卻又飽含著深。

“朕知道娘娘心懷芥，但娘娘相信朕，朕與他不同。”魏璇雙手捧著印，遞到周旖錦面前，晦暗的目中飽含著誠懇，小心翼翼地拉起的手，將印送手中。

“朕也是天子，娘娘嫁給朕，也是皇后。”

那冰涼膩的玉制印，完整地落在周旖錦的掌心，而手背隔著薄薄的，滲著魏璇炙熱的溫度。

周旖錦的手指抖了一下，迎著魏璇誠摯的眼神，接住了那寓意沉重的印。

深吸一口氣，垂眸看著手中絕倫的印，腦海中，魏璇的承諾像是解開心結的一把鎖，輕而易舉便使心間的防線破潰，劇烈搖擺起來。

這一刻，周旖錦分明的覺到，的心在游移。

“皇上……可否容本宮細想幾日？”周旖錦的神有幾分慌，沉默了片刻，鄭重道：“三日后，本宮會給皇上答復。”

魏璇并未迫，輕輕點了點頭：“好。”

“印收著，”他打斷周旖錦要將印放回錦盒中的舉，輕輕嘆息，聲音有些暗啞：“娘娘若是不愿要，丟了便是。”

不知過了多久，周旖錦的影已全然消失在視野外，魏璇整個人靠在門邊，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轉回去，凝視著無數牌位，眼中的熱枕和悲涼織，緩緩跪下拜了一拜。

門邊的寒風掀刮著他玄擺，徐徐揚起，又拖垂至地面，魏璇許久仍未起，雪花凝結在他發梢，如同肅穆的神像。

若是天道不仁，報應不爽，只愿全然加之他這罪孽深重之人，莫要沾染上風霽月的角半分。

魏璇心中默念。

遠，薛想容躲在婆娑樹影下，滿臉費解。

全程目跟隨著魏璇一人，見他離席便跟了上去，誰知轎輦并未往養心殿去，反而拐了個完繞到東偏殿，隨后召了淑貴妃前來。

不知二人相談了何事，不一會兒貴妃娘娘便步履匆匆從中走出，此此景，雖無悖于規矩，卻令心里不由自主升起疑來。

“薛小姐，你在此做什麼？”

薛想容一轉，恰好撞見背后捧著一摞書籍路過的蕭瑾，目狐疑地著。

蕭瑾為宮中的，可在宮中自由行，然而薛想容為外之，未經允許貿然闖太廟偏殿，則是逾矩。

“走錯路罷了，蕭小姐何必咄咄人？”薛想容大言不慚道。

看著蕭瑾清麗人的面容，忽然便想起來坊間流傳的，先帝曾將指婚于仍是質子之的新皇一事，心中暗自吃味。

跟來此前，曾拉著父親的袖好一番央求，讓父親也像其他朝臣一般遞折子上去勸皇上選妃娶妻，可聽了的話，往常對自己十分溺的父親的臉卻異常沉，鄭重其事地勸告，皇上遲遲不選妃自有他的理由，此刻莫要貿然手。

所謂緣由，薛想容自然是不信的，可如今近距離見了蕭瑾，看如此貌，心里也不由自主猜忌起來，此事是否與有幾分干系。

想到這，薛想容的聲音不由得有些尖酸，故意激道：“蕭小姐可知道，我方才在這看著什麼了？”

蕭瑾揚了揚眉：“看到什麼？”

“方才皇上淑貴妃來此，二人親相談了許久。”薛想容添油加醋說著，想從蕭瑾臉上捕捉到一傷的落寞。

然而與所愿背道而馳的是，蕭瑾神嚴肅，直視著，一字一句道：“皇上與淑貴妃誼深重，你不識規矩誤闖此也就罷了，若是再敢宣揚妄議皇上行蹤，別怪我不留面。”

“你、你——”薛想容被懟得啞口無言，卻又不敢公然與蕭瑾撕破臉，只好下心底的憤怒，夾槍帶棒說道：“蕭小姐讓開些，我還要隨父親回府呢。”

蕭瑾深深看了一眼，隨后便面無表地轉離去了，獨留下薛想容一個站在雪地里神思惆悵。

腦海中不又想起了皇上方才的舉措，蕭瑾那一句“誼深重”似乎一瞬間將點醒。

是啊，世間萬事都需爭取才能得到，父親不肯上折子為的婚事著想，自己難道就別無他法了嗎？

薛想容一路盤算著，走回人群聚集，輕輕招了招手，邊跟隨的侍便走上來。

“你派人跟著淑貴妃的馬車，看往哪去了，回來稟報于我。”薛想容小聲吩咐道：“作務必蔽，切莫打草驚蛇！”

那侍見怪不怪地福了福：“小姐放心便是。”

周旖錦回到玉清園時，猛烈跳不止的心終于寧靜下來些。

下了馬車，將揣在懷中的錦盒取出，謹慎地遞到柳綠手中，吩咐道：“將此放在我寢殿中，一定小心些。”

一抬眼，忽然瞥見站在檐下的小小的子影，周旖錦驚訝地愣了一下，隨即招手喚道：“阿！”

“姐姐，阿好想你！”蘇新蹦蹦跳跳地小跑過來，徑直撞周旖錦懷中。

梳了京城里時興的發髻，絨絨的發梢在周旖錦肩頸蹭來蹭去，不知是凍得還是太過激，小巧的鼻尖紅彤彤的。

“還有幾日你便要婚了，跑到我這兒來做什麼，”周旖錦展開笑，看了看四周，拉著蘇新的手往里走去，問道：“你自個兒來的，不怕嗎？”

“不怕，”蘇新紅的抿起來，地搖了搖頭：“他已派人將這一片都打探好了。”

所謂的“他”意指何人，兩個人雖不做聲，但都心知肚明。

“瞧你，”周旖錦忍不住笑出聲來，如往常一般寵溺地了蘇新的發，用氣聲在耳邊問道：“看樣子，闕清對你還不錯？”

蘇新臉上害的神更盛了，搖了搖周旖錦的手臂，撅起來撒道：“姐姐，我們進屋去再說這個。”

們一路嬉笑著，到了房間，柳綠端了溫熱的茶水來，屋燃著熱騰騰的銀碳。

窗外寒風陡峭，卻毫捍衛不室的溫暖，三人坐在榻上，與還在棲宮時的歲月靜好一般無二。

“那時滿京城都是追兵，可不知為何，闕清總能先一步料到兵的行徑，帶著我一路到了遠離人煙的山莊去。”蘇新雙頰微紅，將從前發生的事一一告知們聽。

“他似乎是早有準備的，那樣大一個莊子竟早已整個被他買下，吃穿用度一應俱全，我不過是路上顛簸了幾日，其余時候，都是食無憂，姐姐寄些銀子來，姐姐還不信，我今日都給你帶回來了。”

說到闕清，蘇新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雙在空中晃。

“你們也知道，我從前與闕清是有婚約在的，不過因著份的緣故，我一直心懷芥，便擱置下來了，”蘇新低聲音，像是講述著什麼：“原本想著他是太監之，相敬如賓便是，可萬萬沒想到，他當夜便闖我閨房，同我說他的世。”

“他竟然是……那個！”

周旖錦與柳綠愣怔了一瞬，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得不行，催道：“快與我們說，莫要賣關子！”

“好姐姐，我說我說，”蘇新訕笑著討饒，得滿臉通紅：“就是……他子是好的。”

一鼓作氣，將闕清的世一并說了，留下房間驚愕的兩人回味這一番不尋常的話語。

周旖錦著蘇新白皙的小臉，笑道：“我就知道，我們家阿一定會幸福的。”

蘇新笑了笑，目忽然落在柳綠方才放在桌面的錦盒上，那錦盒表面的紋繡致華，像是粼粼波纏繞其上，令人移不開眼。

“姐姐，這里頭是什麼？”蘇新偏頭問道。

周旖錦順著的目過去，方才還掛著笑意的面容忽然沉了沉。

不知該如何解釋，思緒糾纏著，二人也從的沉默中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氣氛一時寧靜了下來。

良久，周旖錦緩緩問道：“若有件事，選擇了它，大抵前路是錯的，可若放棄了，又心有不甘，該如何是好呢？”

蘇新若有所思了一會兒，眼神中泛起堅定的彩：“在我心里，這世間萬本沒有什麼對錯，不到最終的時候，誰也說不清結果，只要無悖于心，這便是對的。”

“反而，若是猶豫不決，后悔莫及，才是最大的痛苦。”

這話語如一條漉漉的小蛇，靈活地扭著姿，鉆進周旖錦的耳朵。

久久地凝視著桌上的錦盒，許久，輕輕笑起來。

“是啊，”周旖錦看著蘇新清澈的目，似乎有無數記憶的片段鋪面涌來，片刻后，慨道：“這世間絕不會虧待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