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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嫁快有兩年,難得經夫家同意回來一趟，結果卻是這樣。

大伯娘那一家看就不順眼，又趕上沒出年，村里人忙著吃吃喝喝嘮嘮,沒下地去。聽到風聲過來瞧熱鬧的就格外的多，又有朱老臭婆娘這樣的討嫌鬼，周氏已經后悔回來，要不是娘還關心，連片刻也不想多待。

來湊熱鬧的也不會一直杵在別人家院子前，等這些人散了，周氏才舒服一點。

娘問這兩年咋樣？婿待人如何？不？關不關心？

周氏自然不會站院壩上跟人訴苦，往旁邊讓了幾步，看當娘的跟上來了，這才邊抹眼淚邊搖頭。

老夫妻的組合，要說一點問題沒有咋可能呢？馬老頭脾氣,對周氏也可以了,哪怕知道被休的前因后果也沒拿出來說事，嫁過去之后沒挨過，馬老頭有時還給買點小東西。

馬家人看來，老頭子對這個續弦相當不錯，周氏自己不覺得。

心里面是拿馬老頭跟程家貴比的,原先程家貴再窮也沒讓挨過，家給當，了委屈也給出頭……比起半截子土的馬老頭,程家貴多年輕啊，人長得高高大大的，模樣哪怕比他兄弟程家興差點，在村里也是數得上的英俊拔。改嫁之后，周氏看程家貴一優點，哪怕被老程家休出門了，也不恨程家貴，恨何杏針對，恨程家興絕，恨公婆多管閑事，當初的事可大可小，偏他們上趕著去討好老三……

周氏心知翻倒賬沒有意義。

不改嫁了，程家貴也已經續弦，他兩人已然斷了緣分。

周氏沒想做個啥，就是心里面忍不住，經常想起以前的事。

尤其是在馬家境尷尬，馬老頭對是還可以，其他人就有點不冷不熱的，尤其是那三個兒媳婦，上管小婆婆，其實沒把看在眼里。們只會把家里的閑雜事推給周氏，到點就喊做飯，吃完等收碗。

在鎮上這日子過得比在鄉下還要苦，已經走到這一步，周氏知道沒回頭路，只能在馬老頭上腦筋，想讓他站出來替自己撐腰。周氏趁著跟他同房的時候提過兩回，馬老頭總說當婆婆的是應該多幫襯兒子媳婦，還道家里的吃穿用度都要靠三個兒子去掙，媳婦兒們要負責采買，又要做些補補的活掙銅板來補家用，還要做咸菜泡菜這些，并且還有娃娃要帶，事不呢。

花錢買回來的續弦總不能當菩薩供著，這馬家就算不窮，銀子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要想把日子過得更好，還得仔細經營。

馬老頭覺得有吃有穿的話，讓周氏干點活沒啥不對。

多年輕呢，難不當真擺個婆婆譜兒等媳婦伺候？

周氏聽著這話心里頭憋，這人是喜歡心眼，但也不是懶人。做個飯洗個裳本來沒啥，讓接不了的是馬家人那態度。好像不是對婆婆，是對個下人，主人家吩咐下去，讓你干啥就得干啥，不敢說個不字。

這兩年大抵就是這麼過來的，是沒著，也沒凍著，可心里苦，好像整個人都泡在黃連水里似的。

程家興他們去縣里做生意的事，周氏本來不知道，清水鎮離縣城遠的，脆燒餅蛋黃這些本沒傳過去。真正知道還是手搖風扇風靡全縣之后，清水鎮上也有些大戶，也有酒樓茶館戲園子，手搖風扇同樣賣到那頭去，夏天那會兒還有許多人跑去看稀奇。

說到風扇，肯定得說一說發明制造它的人，周氏就聽人家說，風扇是河對面大榕樹村里一對姓程的兄弟造出來的，靠這個他們兄弟掙大發了。

大榕樹村里姓程的……除了程家興他們不會是別人了，周氏想到那興許是程家興程家旺搞的，只他倆像是有那能耐。

想到這里，周氏又難了一段時間。

那會兒本來就熱，熱起來人就容易心煩意，煩起來還影響胃口。

周氏上的主要就是這個夏天掉的，那會兒胃口差得很，啥也吃不下。

手搖風扇給周氏刺激大的，不過到底過去半年時間，這會兒最關心的卻不是那個。問當娘的：“程家貴他……”

話沒說全，娘就皺起眉：“都分開了，你還提他干啥？”

“我就想知道他后來娶了哪家的？日子過得咋樣？”

“你何苦來哉？”

周氏一倔強，非要知道。

娘嘆口氣，稍稍提了幾句：“程家貴是上上年秋天娶的續弦，那的是外村人，是個命很克死親爹的老姑娘，我撞見過幾回，那人木訥，任誰罵都不還的，方方面面也不及你。我說你啊，咋的就腦子不清醒跟那個上門來騙字糖方子的攪到一起，要不是那事發了，何至于……”

看周氏臉晦暗，娘嘆口氣，又描補道：“你也想開些，別再惦記程家貴。這程家貴是有兩個本事不錯的兄弟，程家興買賣做得好，程家旺都上京城去了。可兄弟再能耐，他自己是個瘟豬子，地里刨食沒出息的，你如今好歹搬進鎮上去了。”

娘當然知道，就算程家貴上也有些缺點，他年輕這點就不是馬老頭能比的。

可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怎麼還能回過頭去惦記他？

你惦記又有什麼用呢？

前頭周家人就試探過，知道周氏要回來，程家貴也沒多大反應，他心思總在楊氏上，就像當年伺候周氏一樣給楊氏做飯洗裳，給把喂著，趕了活豬上屠戶家賣了，又拿錢去給楊氏做了新棉……

大實話當娘的不敢說，只得那麼糊弄著，想著只要把這天對付過去，等人回到清水鎮上就好了。

好在程家貴也很配合，聽說周氏已經進村，他本來有點事要出去的，都改了期，就老老實實待在程家院子，哪兒也沒去，生怕一出門就撞上前妻。

哪怕各自另行嫁娶，上還是尷尬，他也擔心村里那些長舌婦見著回頭又傳話。

楊氏哪怕言語不多，平常別人罵都不回，真聽到自己男人跟前頭的如何如何，恐怕還是要難過。當年的事，是非對錯程家貴不想再論，都走到今天，他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愿意平穩生活再生枝節。

周氏是被老程家休出門的，咋也不可能特地上程家院子來，程家貴躲著不出去，兩人自然不上面。

好在周氏心里雖然還有點懷念以前，但并不是非要見他。

不是不想見，還是這兩年變化太大，低頭洗臉的時候過水面看自己，都快要認不出了。分開之后男人家還是老樣子，自己卻好像老了十歲，這讓周氏如何接？

還是希自己在程家貴心里能有個好印象，所以說，只不過在娘家待了半天，把該說的話說了就老老實實回去清水鎮。這頭程家貴從其他人口中聽到一些，已經知道后來嫁給個老頭子的事。

二嫁給老鰥夫續弦不是稀罕事，稀罕的是這又懷上了。

朱老臭婆娘還說那個馬老頭比爹歲數還大，這都能讓人家懷上，他怪有本事。村里人都說興許命里該有個娃，要不都落了兩胎，現在又嫁給個老頭子，怎麼還能懷上？

……

別人說這些程家貴聽著，等人說完，他又做自己的事去了。頭年跟楊氏拼了一把，手里又攢下些銀兩，那勢頭好，本來應該接著干的，楊氏懷上就不好累，今年他們頂多把養起來，豬恐怕顧不上了，畢竟地里還有活，土地是農戶的。

程家貴又想到楊氏也是有娘家的，去年托人送了點東西，今年還沒回呢。

想到這里，程家貴就多問了：“要不要給你娘家報個喜？”

楊氏先是搖頭，過一會兒才說：“跟我老姨說一聲吧，我娘就算了。”

怕程家貴誤會，又解釋說：“不是我小心眼嫉恨他們，我想著不回去娘還過得好些，我回去又該想起我爹了。”

后一日，程家貴把媳婦兒帶去三合院，讓跟三弟妹做個伴，自己背了點東西上小河村。他出去得有一個半時辰，回來先上兄弟家去接了人，回到自己屋里才把剛才聽說的事告訴楊氏。

“我在老姨家吃了口熱茶，還陪著說了說話。我提到咱們家的事，老姨說到你娘家。你那個妹子，親事還沒說好，曾聽娘說從前對你就不客氣，現在還是那樣，都沒人敢娶。”

事實上，況比程家貴說的還要嚴重。

以前總覺得是喪門星姐姐攔了路，認定自己的婚事是被這個姐姐耽誤了。現在楊二妹都嫁出來一年多，攔路虎已經沒了，還是沒人跟提親，這不是啪啪兩掌往人臉上扇嗎？明擺著是說你嫁不出去別賴任何人，全是自己的病。

楊氏那個姨母只說了幺妹親事難說，都沒說那閨。兩年之前，最先想跟程家結親的是小河村張家，是這家兒年歲輕，咋也不肯嫁二手男人，他娘才把程家貴說給了娘家侄。

當時這當娘的就說過，讓兒以后過得好或者不好都別后悔，路是自個兒選的。

這個做兒的就比楊二妹晚一點點出嫁，為人婦也有大半年了，當初是高高興興的嫁出去，過年回娘家來氣看著卻不是很好，瞧得出是在強打神。

做兒的倒是還沒說后悔的話，當娘的已經在后悔從前太尊重，給的自由太多了，什麼都讓自個兒選。早先是說寧肯窮著過也不要程家貴這種被人用過的爺們……現在有些明白人窮志短這說法，知道沒錢日子難過了。

再說程家貴，對別人如何暫且不說，他對媳婦兒卻是數得上的好。

他子不如程家興果決爽快，做大事不太行，過日子卻不難，在一些小事上他不太跟媳婦兒起爭執，是好說話的。

何杏見過楊氏之后就在心里面想著程家貴能娶著是運氣好，賺了。

難得這個新二嫂不□□好，也不多口舌還不招是非。

其他人的想法跟是反過來的，比如嫁到小河村張家這個姨娘，就覺得是楊二妹運氣好，當初糟糕了，這又峰回路轉過上好日子，在鄉下地頭上，程家貴這樣的條件真不算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