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頭頂有婆婆鎮著,兩妯娌才沒天天罵架,要讓周氏去跟劉氏商量,能有好結果才奇了怪。周氏想了想,想趁劉氏出去洗裳了,跟程家富說,心道只要大哥點了頭,做媳婦兒的還能跟他反著干?都知道牛車能拉得多,一頭一天用著才公平!
結果一回也沒見著做大哥的,一問才知道程家富剛才取了車套子把牛牽出去了。
消息還是程家貴放給的:“大哥喂牛去了,我挑著水回來正好撞見他,他說讓我累了就歇會兒,要水不夠使他回頭再去挑兩擔。”
說到這兒程家貴又想起來,問:“你找大哥干啥?”
周氏拉著他往旁邊站,小聲說:“就是想說牛車的事。”
“牛車?你是想借用牛車?那該跟三弟說吧。”
“你剛才挑水去了,不在,我倒是跟老三提了,他說早就答應借給大嫂,不好收回來借我,讓我自己跟嫂子商量。你想想我跟嫂子那關系!上回過后就沒好過,我幾次跟打招呼全當沒聽見,跟指定商量不出結果我就想跟大哥談談。牛車大家都想用,一人一天不是正好?”
要是沒有提前說定,一人一天確實正好,可照周氏的說法,牛車讓大嫂提前借去了,再要去說就不合適:“別找大哥了,他們先借的我們現在說要用讓人拿出來不占道理……我去朱家問問。”
村里現在有三頭牛,其中一頭就不說了,那指定借不到,人家是逢集拉客平常賣炭牛車天天用的。另有一頭在朱家,就是程家興辦喜事那段時間朱小順去買的。程家貴想著以程朱兩家的關系,只要朱小順他自己不用,應該不難借到。結果呢,他還沒走到朱家門口,迎面撞上朝這邊來的朱小順,對方還主打起招呼喊了聲程二哥,問他咋的人在這頭?
程家貴順勢說了:“我就是找你來的。”
“找我來?找我來干啥?”
“想問問你家那牛車……”
程家貴還沒說完朱小順就搖搖頭:“我牛車租出去了,他們起房子的問我租去拉泥瓦木料,還沒還來。”
“那他們大概要用到什麼時候?”
朱小順一攤手表示說不好,反正租一天給一天錢的事,他也不急,春耕之前能收回來就得了。“我這陣子讓家里安排相看媳婦兒,都沒幾個時候見著程哥,剛才聽說我程哥他又搗鼓了個新買賣,還想去瞅瞅,既然遇上了程二哥你跟我說說唄。”
程家貴說是米胖糖,他們跟何家那頭一起賣的,這才是頭一天。
“生意咋樣?”
“我這頭挑了一擔出去,賺了半兩,還想說借你牛車來用用,趕明多拉一些出門。”朱小順在心里算了一筆,想著這利潤還沒有之前賣來得大,就猜到半兩應該是程老二分得的,他程哥鐵定不止這數。又聽說何家那頭都摻和進來,他本來也想過去運氣,這下打消了念頭。只是好奇他們賣的什麼糖,朱小順讓程家貴等等他回去拿了點錢,說去買個新鮮。
朱小順功得見米胖糖真,程家興跟他關系好,順手塞了一封過去,讓吃吃看。
朱小順啃了一口:“這可以啊!沒外頭賣那些膩人,吃著不費牙也不粘牙……程哥你這咋賣的?我買點回去。”
“自己人我給你個最低價,三文錢一封。”
“那就來個十封,吃完我再來。”
“我前頭上何家院子去,聽說朱老臭婆娘要把娘家妹子介紹給你,說了嗎?”
朱小順聽得直擺手:“我那堂嫂不靠譜的,在我這頭吹上了天,結果妹長得歪瓜裂棗的。我跟哥發了筆財,也算小有家底,現如今要錢有錢要牛有牛的,干啥這麼委屈自己?我不得選個好的?”
程家興拍拍他肩膀:“你小子心里有數就行,別挑過了。”
“原先別人這麼勸你,程哥你不是說娶媳婦兒就得合心意,瞧不上的天天還要一起睡這不惡心人?”
要這麼說,程家興就整了整這冬新做的棉襖,說:“我這模樣,我這能耐,你小子比得了?”
“比不了比不了,我哪怕不找嫂子這麼好的,也得娶一枝花啊……”朱小順又問到蠻子,問他最近干啥呢?在村里都沒咋見人。
“不也跟你一樣,忙著看媳婦兒嗎?人窮的時候想著掙錢,有點錢了不得個家?”
……
老朋友一見面就好像回到以前排排躺在小土坡上混日子的時候,閑聊起來沒完沒了,程家興還沒覺,何杏就打發東子走了,扭頭在竹林邊找到程家興。
看他跟朱小順著脖子閑扯,何杏笑瞇瞇走過去。
“小順兒怎麼在這兒?”
“我來買米胖糖。”
“我給你拿糖去,你把你程哥還給我唄,我灶上活等著他干,這混蛋尋著由頭就溜出來了。”
這一句話功的讓朱小順回想起從前,老嬸兒一找不見程哥就出院壩喊人,隔老遠都能聽見喊程家興你個小兔崽子又跑哪兒去了?
朱小順差點沒忍住笑:“程哥你跟我嫂子忙去吧,我找老嬸兒拿糖,拿上就回去了。”
朱小順打過招呼真就走了,看他走了何杏瞪程家興來:“你咋跟人聊起來就沒完沒了?!”
“有段時間沒見他,多問了兩句,媳婦兒你別惱,我這就做事去。”
而這時,程家貴也把沒接到牛車的消息告訴周氏,說后面還是只能挑擔出門。
“那咱們多虧!每天拉一車去掙二兩,你挑一擔掙半兩,差幾倍呢。”
“也是我倆事先沒想到……本來誰家有牛車也不會閑著擺那兒,現在臨時想借是不好找。”
“那還是照我說的,家貴你跟大哥商量看看,要是大哥同意了呢?”
程家貴心里覺得這事不妥,眼下非說要用牛車大哥興許是會讓他,可大嫂不鬧嗎?那車還是大嫂去借的呢。程家貴想著或許可以去找兩個大筐子來,多裝一些,米胖糖也不秤的。他剛要說,就看見當爹的過來了,看樣子是從地里回來的。
這時候他娘黃氏也站起,反手在后腰上捶了兩下:“老爺子你洗個手也來幫著包會兒,我去趟地里砍兩顆菜,把吃的辦上。”
程家貴讓他娘歇著,周氏去。
“算了吧,不也忙?砍兩顆菜而已我自己去,坐了半天正好出去走走。”
黃氏拿了把小彎刀出去,看下了臺階走上小路了程家貴才問周氏:“娘咋的了?我不在時你招了嗎?”
“沒有啊,你出門我就忙活起來,看你回來才丟下活過來的,今兒都沒跟娘說話呢。”
“那你沒幫娘做個飯洗個碗?”
“娘現在天天給老三幫忙,飯也是跟他們吃,我又不一起,哪到我做飯呢?你都說我是做豬食的我還能跟弟妹搶灶上活?你出去賣米胖糖了,咱家地里那點活也得我來干,雖說冬天里農閑,屋前屋后事還不,我從早上到這會兒都沒把活干明白,中午就隨便對付了一口。我琢磨著是不是也跟劉氏那樣把豬賣了,都說要賣我們總不能請人來殺,真要殺了你一塊我一塊的還能有剩嗎?”
說要賣豬程家貴沒意見,現在的確養不過來,賣就賣了:“待會兒屠戶過來我把咱們那頭一起賣了,你以后不辦豬食就能去幫幫娘。”
“我想跟你一起去賣米胖糖,沒牛車咱們一人挑一擔,也能多賺些……掙了錢割給爹娘吃,不比幫著洗個碗做個飯來得實在?”
……
當天晚上,何杏趴在床上讓程家興給按了一陣,按舒服了才從程家興那頭把一天的收獲拿過來,點明白鎖進錢箱子里。
“批發生意掙錢是塊,大哥他們六兩的貨,我娘家三兩,二哥一兩半……我是不知道那點要多本錢,想著掙的總該是多半。”
程家興點頭說不只一半。
花生、芝麻、白米、糖塊哪怕不便宜,也沒那麼貴,尤其這還是炒膨起來的東西本不秤,今天拉出去那些,本錢也就十之一二。這話程家興只跟何杏說,他沒跟其他任何人底。做買賣就這麼回事,又不是行善積德,費了大力氣總是要掙錢的。
他下家都一二兩的掙,他還能比下家賺得嗎?
剛才何杏點錢的時候,程家興把用棉布套子包起來的湯婆子塞進被窩,這麼一會兒被窩里已經暖和了,趕讓何杏上床去,看媳婦兒躺好了他才吹了燈過來。
前段時間天天胡鬧,近來忙生意,程家興怕把人累壞了很是克制,天天晚上陪著數錢幫著按,偶爾是會/槍/走/火,多數時候他都忍著。
真金白銀就和銀行存單似的,哪怕不是財迷,看著一筆筆親手掙回來的還是就棚。
之前為了蓋這房子,何杏那錢箱子空了很多,最近又一點點充盈回來。
買賣做了五六天后,里外的活大家都做順了,該干啥不用人喊,看著做婆婆的天天幫他們包糖,何杏又跟程家興咬了回耳朵,說爹娘幫這麼多直接發工錢不合適,文錢不給更不合適,要不就借過年給孝敬,多給一些。
程家興都沒意見,他心里明白爹娘幫這麼多不是想著他,更多是覺得他跟杏兒虧了自己來提攜兄弟。哪怕他說批發就是這麼做的,也沒有刻意讓利,爹娘還是那麼想,總覺得他倆不容易就想多幫一些。
娘是把四個兒子都揣在心上的,看著大家都在掙錢,最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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