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逡黑的山脈如同匍匐大地的野,連綿不絕向遠方。
宿九州和王饕進311號污染區,向西山方向而去。這是橫在中都市區和西山之間的一個污染區,危險等級為中級。尋常王饕也不會刻意橫穿,但有宿九州在,兩人在進其中時沒有減慢速度。
忽然。
“轟——”
大地倏然。
這震來自西山方向。
宿九州面一變,王饕也瞪大眼,他急道:“宿上校?!”
宿九州:“我先行一步。”
“好!”
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如同閃電,嗖的一下消失在王饕的眼前。
宿九州以最快的速度,眨眼間便穿越數十米,飛快地向西山而去。但這一瞬間的地震仿佛只是個偶然,在此之后,高低起伏的大山又恢復了黑夜應有的寂靜。
宿九州沒有放松警惕。
很快,一黑的俊男人停在山間靜謐的兩層小樓前。
宿九州的目迅速掃視古洺畫舍門口的一叢叢茂的薔薇、月季。初春的天氣,花朵剛綻放出一點指節大小的骨朵。綠葉已經鮮綠,有欣欣向榮的味道,零星的幾點白花骨朵點綴其間。
很安靜,好像一個正常漆黑的夜。
宿九州抬起眼,視線落在花道盡頭的那扇木頭房門上。他抬起腳步,沉穩地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
男人停在門前,抬手似乎想要敲門。但就在手背即將扣上門的前一秒,宿九州作猛然抬頭,他腳下一蹬,一只手拍在墻上,左腳蹬地,飛檐走壁間便從外墻竄上了二樓。
宿九州單手撐在二樓窗臺的延邊上,過明亮的窗戶,他的目與房間里胖的中年男人對上。
四目相對間,宿九州雙眸瞇起。
中年男人則眨了眨眼。
下一刻,咔巨響,小屋二樓的兩扇窗戶同時被人打碎。宿九州從正面旋進屋,同一時刻,中年男人打破側面的窗戶,翻而出。他的作比宿九州慢了半拍,因為他的懷里抱著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極其影響他的作。
宿九州追了上去。
黑暗的山道里,兩道影一前一后,急速奔跑。
潤的土壤上印下一道道深深的腳印,每個腳印之間都隔了三米以上距離。宿九州如此,中年男人也是如此。
夜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宿九州漸漸拉近兩人間的距離。但就在他即將追上對方時,忽然,中年男人的影猛地消失。宿九州刷的抬頭,看向東邊方向。
他停下了腳步。
定定地注視東方片刻后,宿九州神輕挑一眉,轉向古洺畫舍走去。
……
王饕已經趕到古洺畫舍了。
畫師和中都市清除小隊多有合作,王饕對畫師的地址也很悉。他趕到畫舍時就敏銳地發現,從外表看,畫舍的一切都很正常。微風吹過花園里集的花草,發出輕輕的簌簌聲,安寧而寂靜。
但這種寂靜反而就是最古怪的地方。
王饕抬頭看見二樓被打碎的兩扇窗戶。很明顯,宿上校應該已經和嫌疑人追出去了。他沒有大意,警惕地推開一樓的門,走進屋。
幾乎是在進門的一刻,王饕便聞到了一微弱的腥味。他臉一變,循著味道便來到三層閣樓。
強壯高大的五級用戶在閣樓窄小的門口停頓片刻,他手推門。
隨著“吱呀”一聲,一泛黃的棒球迎面朝王饕打來。王饕輕而易舉地躲開,同時用手抓住那襲擊自己的武。
他低頭一看。
只見一個滿眼通紅的小男孩抖著雙手,死死握著那棒球,恐懼地看著他。而他的后,才五歲大的小姑娘兩只手捂著自己的,眼睛里全是淚。
王饕看向兩個孩子的后。
強悍的三級用戶倒在泊中,沒有生息。王饕大步上前,按住畫師的脖頸。他稍稍松了口氣,回頭對兩個孩子溫和道:“沒事,爸爸很快就能醒了。”
話音落下,孩大哭出聲,男孩也終于落下了眼淚。
一個小時后,畫師就醒了過來。
古洺畫舍的二樓被翻得七八糟,蔣維多年來收藏的各種畫作被雜地扔在地上。一樓也有間客房臥室,王饕便將人安排在了那里,簡單地包扎了一下傷口,幾分鐘便止了。
蔣維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尋找自己的孩子,看見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后,他整個人癱下來,這才抬頭看清了房間里的兩個人。他驚訝道:“宿上校,王隊長?”因為傷勢未愈,他的聲音有些虛弱。
宿九州點了點頭。王饕也擺擺手,道:“覺怎麼樣。”
畢竟是個聰明的三級用戶,蔣維很快明白當下的境:“還行,只是頭還有點痛。那個闖進我家的用戶已經被抓住了嗎?他太強了,他還不像A08-伊甸園那樣,想戲耍我,讓我吃他的烤腸。那個胖子用戶本不想和我繞彎子,他直接擊潰了我的反抗能力,他至有五級!”
宿九州:“他是個六級用戶。”
蔣維愣住:“六級?!”
全華夏一共就五個六級用戶,他居然到了一個?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嗯,海都市的審判法庭被走了,你知道麼。”
“知道,上個月去清除小隊的時候,聽人偶爾提了一。”
宿九州:“就是這個人的。”
蔣維面變了變,他深吸一口氣,認真道:“所以宿上校,王隊長,你們抓住他了嗎?”
原本蔣維的語氣沒有一點懷疑,他并不認為有人能從A01的手里逃。可是現在他產生了遲疑。
答案也如他所料。
王饕搖頭道:“沒有,他逃走了。這個用戶擁有一條可以瞬移的邏輯鏈,如果不提前布置,宿上校也不可能抓住他。”
可以瞬移的六級用戶!
蔣維心中警鈴大作,臉上也出現憂,他焦急道:“那他還會再來攻擊我嗎?他為什麼要來找我……”忽然,他仿佛想起了什麼:“我記得,在我昏迷倒地前看到他似乎在翻我的畫!難道是我有一副什麼樣的畫是他想要的嗎?”
宿九州:“我追他的時候確實看到他懷里好像抱了一幅畫,但是他用布蓋住了,看不出是哪一幅。”
蔣維從床上爬起:“我記得我收藏的所有畫,我這就去二樓倉庫找一找。”
十分鐘后,面蒼白的畫師從滿地混的油畫中抬起頭,他神嚴峻地看著宿九州和王饕,鄭重道:“我確認,我丟失的是那幅《魚缸里的金魚》!”沒等二人開口,他接著道:“不要誤會,我說的不是原版,原版我早在上周就還給蕭先生,他已經帶回家了。但是我畫了一幅仿作……其實每個畫師都會有臨摹他人畫作的習慣,那幅《魚缸里的金魚》雖然筆很稚,是新手所作,可作畫者的審極高,用也大膽艷麗,仿佛在他的眼中這個世界比我們看到的更為絢麗多彩,所以我就據記憶,私下臨摹了一幅。”
王饕沉默了。
片刻后,這位五級用戶靜靜地問:“所以,六級用戶上司謹來西山襲擊你,是為了走蕭矜予那幅《魚缸里的金魚》的仿作?”
蔣維察覺到了兩人的異,他反問:“是……有什麼不對嗎?”
王饕:“這幅畫是有原作的。”
蔣維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原來是這樣。這個或許就和我的邏輯鏈有關了。王隊長,我為‘畫師’,我臨摹畫作的時候會帶上一些通過邏輯鏈揣到的畫作會。也就是說,我臨摹的畫會比原畫更能讓人到作畫者的心境、思考,甚至如果臨摹的好,還能看出一點作畫者畫畫當時的所思所想。或許是因為這樣,那位上司謹的六級用戶才會更希得到我的仿作,而不是原作。”他嘆了口氣,繼續補充道:“而且我比第四視角弱很多。第四視角似乎還和宿上校住在一起,萬一他畫的時候到了宿上校,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王饕:“你確定,你丟的是《魚缸里的金魚》仿作?”
蔣維困不解道:“……我不明白,王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換個問題。”
低沉的男聲響起,宿九州附撿起落在地上的一幅新印象派油畫。他似乎對這種大面積斑駁絢麗彩、沒有實景的油畫很興趣,作很輕,看了半秒,才將它好好地放回畫架上。
他轉過頭看向臉蒼白的蔣維,笑了:“你有沒有撿過一只手機?壞了、裂幾塊的那種也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