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本來信不過自己的老爹,他擔心楊儀吃虧,所以一進門就先擋在了楊儀前。
如今聽楊儀跟扈遠侯對話,才稍稍放心。
十七郎假裝無事,問父親:“好好地您怎麼來這兒了?是為看付老頭?”
“放肆!”扈遠侯立刻喝止:“你對我無禮也就罷了,怎能對老都尉如此!”
付逍道:“侯爺不必如此,我早就不在軍中良久,不過是個不中用的糟老頭子,何況我跟十七也并沒有尋常的世俗之分,他這麼我,我反而覺著親近。”
薛放眼珠轉:“橫豎我說什麼也都有錯,看樣子我是不該來……”他又問付逍:“您的傷可有妨礙?”
付逍道:“沒什麼大礙,方才楊侍醫已經給我看過了。”
薛放道:“那我就放心了,巡檢司里還有一堆的事要做,我就不久留,先回去了。”
扈遠侯見他才來,連坐都還沒有坐,驚道:“你說什麼?你就來探一眼?”
薛放笑道:“反正父親在這里,全當我也盡心了吧。”
“豈有此理,你跟我坐下!”扈遠侯皺眉道:“那巡檢司是你一個人的?到了晚上也不消停?既然到了人家里,總該有點誠意,你這算什麼?”
薛放:“我心意到了就行,反正付叔知道。”
扈遠侯聽他稱呼“付叔”,付逍比自己年紀還大,越發無禮。
不料薛放回頭對楊儀道:“你不是要走麼?正好一起吧……再遲些城門就關了。路上怕不太平,結伴正好兒。”
扈遠侯正要喝住,付逍說道:“對,我也正有此意,本想拜托你送一送楊侍醫,如今正好。也免了我掛心。”
扈遠侯聽他這樣,只得把肚子里的話咽下。
楊儀垂首,向著付逍跟扈遠侯行了禮,邁步往外走去。
薛放笑對付逍道:“改日來吃您老的喜酒。”
付逍老臉微熱,擺手道:“走吧走吧,嚼舌頭討人厭的小子。”
扈遠侯在旁聽看到此刻,不由起對薛放道:“十七!”
薛放在門口止步:“怎麼?”
扈遠侯道:“你不要總是一味地在巡檢司里廝混,回頭我去找馮老將軍,讓他你仍是回家里住著。”
“你趁早別去找他,”薛放不由分說道:“也手我的事!”
扈遠侯怒道:“你說什麼!在家里住著不是應該的麼?”
薛放哼道:“什麼應該的,我從小就不知道這是應該的。”
扈遠侯咬牙切齒:“你、你這逆子!好……你就由著子胡鬧,趕明兒我看你要娶親的時候,也說不知道!”
薛放一愣。
扈遠侯道:“你上次不是說,你看上了誰家的孩兒,要三六聘迎娶人家的……哼,你不把人娶進家里,算什麼三六聘正經過門?”
此時,楊儀雖已經出了屋門口,可因見他父子兩人仿佛反目,心中擔憂,便止步回頭看著薛放,猶豫要不要攔阻。
誰知竟聽見扈遠侯說這句話,楊儀先是怔住,繼而臉頰滾熱。
不敢再聽下去,回往外走。
薛放也沒料到扈遠侯竟在此刻提到這件事:“你、你怎麼說出來了?”
扈遠侯道:“男大當婚大當嫁,這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老都尉又不是外人,你只要心里沒鬼,不是在外胡攪,怕什麼?”
薛放跺跺腳,回頭看楊儀竟走到院門口了,他來不及跟扈遠侯如何,只恨道:“你、你可記得我的話,不許去找馮老將軍!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
最后這句話,總算有點兒緩和的跡象。
扈遠侯兀自道:“那什麼時候是‘該’?總我三番兩次說著,難道我愿意總是跟你生氣?但凡你能聽話,我也不至于跑到這兒來還提這種事。”
“不聽不聽,真是!”薛放恨得捂住耳朵,飛奔出門。
扈遠侯探著他離去,回頭對付逍道:“這臭小子真是……可見從小沒留在旁好好教導,如今再想教……何異于登天之難。”
付逍則問他:“原來,十七跟你說過他有了中意的人?”
“啊……”扈遠侯先是應承了一聲,又覺著不太對:“什麼‘原來’,莫非你、老都尉知道些?”
付逍搖頭:“我只是好奇,十七是怎麼跟侯爺說的?”
扈遠侯疑地著他:“那日我看他夜不歸宿,以為他在外頭結了什麼不好的,便質問起來,他才說他心里有了人,我不要胡思想,還說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孩兒,要迎娶過門,只我問他那孩子是誰,他反而不告訴我,只說到時候會讓我知道。”
付逍笑道:“原來是這樣。”
扈遠侯道:“老都尉,我看十七跟你十分絡,他沒告訴你什麼?”
付逍道:“若告訴了我,我怎麼還會問侯爺呢?”
薛搵想了想,覺著這話有道理,于是又猜測:“到底是哪一家的姑娘,這些日子我思來想去,總猜不出來。只有一個有些可能……”
付逍忙問:“哪個?”
扈遠侯猶豫了會兒:“我告訴您,您可別說出去。”
付逍道:“這是自然。”
“我猜,是太醫楊家的,”薛搵便輕聲道:“……楊三姑娘。”
付逍聽見他說“太醫楊家”,以為扈遠侯總算心明眼亮了一回,竟然看了出來。
誰知后面一句簡直是神來之筆。
付逍目瞪口呆,敷衍而不解地:“是嗎?怎麼猜是這位三姑娘?”
扈遠侯道:“從小十七在京的時候,別人倒也罷了,因為楊太醫時常過府給我看診,他就跟那位楊三小姐相識,那小姑娘生得妝玉琢的,兩人也姑且算是青梅竹馬吧。到他回京后,我也沒聽說過他往別的府里去,除了去端王府,另外就是楊家,我猜,可能就是去找那位三姑娘的,畢竟京的人誰不知道,那位三姑娘是個有名的絕,萬一十七也是喜歡上,這倒是理之中。”說到最后一句,卻皺了眉。
付逍張了張,又閉上。
猶豫片刻,付逍還是提醒:“侯爺,就算您有此猜測,可……千萬別自作主張地去做什麼出來。”
扈遠侯道:“你指的是什麼?”
付逍笑道:“沒什麼。”
“我能做什麼?倒不知現在誰是爹!”扈遠侯卻又嘆氣:“他在羈縻州的時候反而安妥,如今回來了,我越發了心!比如先前幾番進宮……”
聽見“進宮”二字,付逍臉上的笑也收了起來。
不料扈遠侯又道:“對了,方才那位楊侍醫,跟老都尉很絡?”
付逍道:“先前我那酒毒,是十七請了來給開了方子的。”
“我最近總聽說的事,今日才算見了面兒,嘖……生得太單弱了吧?”扈遠侯自言自語了一句,問:“十七也跟很絡?”
付逍道:“兩人是相識。”
扈遠侯后知后覺,回想方才薛放進門的形:“嗯,這楊侍醫常去巡檢司……難不……”
付逍默默地著扈遠侯,薛搵捋了捋胡須:“難不十七是因為楊三姑娘的關系,故而也跟著為大小姐格外親近?”
付逍哭笑不得。
薛搵搖了搖頭,覺著不該總說自己兒子的事,因對付逍道:“罷了罷了,不說這逆子了。想不到老都尉竟然有這種良緣,可喜可賀。”
付逍笑道:“好說,多謝侯爺。”
薛搵又看他的:“當真無礙?”
付逍因為跟屏娘親,不肯再頹廢無為,雖說他年紀大了,但武功仍在,去本地保長教些小兵之類,簡直是殺豬用牛刀,綽綽有余。
他這,是在教士兵們騎馬的時候出的事故。
一個小兵因為害怕,驚惱了那劣馬,馬兒竄跳,幾乎要把他抖下來摔死。
是付逍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去,拉住韁繩拼命地把那年抱了下來。
付逍的卻被馬蹄子踹了一下,幾乎骨折,若不是他手矯健,這會兒上的骨頭都得多斷幾,命攸關。
楊儀先前趕來的時候,扈遠侯還沒到。
親自給付逍檢查過了,確認無大礙,又多開了一副方子,請屠竹去抓了。
屠竹去抓藥的功夫,楊儀心里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付逍,正要同他說,外頭馬蹄聲響。
本來楊儀以為是薛放得閑,誰知竟是扈遠侯薛搵。
當初在軍中的時候,付逍曾比扈遠侯更高一級,薛搵還要尊稱一聲前輩的,只是后來天差地別。
如今薛搵聽說了付逍的事,知道他不好,最近已經調理過來,且正親,誰知又了傷,故而前來探。
薛放帶著楊儀出門的時候,聽見曉風大了一聲。
兩人止步,就見曉風在路口上嚷道:“娘!快來,真的是儀姐姐跟十七哥!”
原來這母子兩人先前在新開的豆腐坊,才忙完了回來,正來看付逍。
屏娘喜出外,拉住楊儀道:“好不容易來了,怎麼就走?也不人去告訴我一聲?”
楊儀見打扮的很利落,笑道:“付叔本來想讓人去告訴,我知道嫂子的鋪子籌備開張,正是忙的時候,何況我也沒什麼事,何必打擾。”
“什麼打擾!”屏娘慌著說了這句,又曉風。
曉風手里提著個包袱,屏娘接過來:“這里是今兒做的豆腐,本來想帶回來給……你們來的正好,若不嫌棄就拿著,蒸一蒸撒點香油蔥花鹽是最香的。”又有點怕他們看不上,小聲道:“不知喜不喜歡這個口味。”
“我最吃這個,”楊儀趕忙接了過來:“這必定是嫂子給付叔帶的,我們豈不是橫刀奪了?”
屏娘見接了,又笑說:“我之前做了幾次,都不太,見天讓他試嘗,我看他都快吃膩了呢,今兒才總算做了這個稍微像樣子的……本來打算再磨一磨手藝,才給送到府里去,既然正好遇上,不如也給姑娘嘗嘗。”
薛放道:“時候不早了,走吧。”
屏娘攔不住,只得說道:“儀姑娘,改天什麼時候來,萬萬告訴一聲,這樣我心里過意不去。”
楊儀答應著,同跟曉風告別。
往回走的時候,薛放問起楊儀付逍的,楊儀告訴了他,薛放又問扈遠侯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沒說什麼不中聽的話。為什麼楊儀是站在那里,而不是坐著。
楊儀在車,旁邊就是小連,聽到這里,小連埋著頭,不敢讓楊儀看見自己在笑。
起初小連并不曉得兩人之間的形,是小甘念在們兩個班跟著楊儀,指不定哪天察覺了什麼,所以同說了兩句。
楊儀輕聲道:“那是侯爺,付老都尉好歹是前輩,又傷了,自然可以坐著,我是晚輩,又比不上人家的職,豈有坐著的道理?”
“他沒為難你麼?”
楊儀道:“沒有……我們才說了兩句話,你就來了。”
薛放好歹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小連湊到車窗旁:“十七爺,先前老侯爺說,您有想要三六聘娶進家里的人?不知是誰?”
楊儀一驚,忙道:“還不住口!”
薛放哼道:“這個不要問我,問你們楊侍醫就知道了。”
這確實不在他,畢竟能不能娶進去,什麼時候娶,是得等楊儀開口的。
楊儀假裝沒聽見,對小連道:“你把四氣五味歌背一背給我聽。”
小連趕忙求饒,說自己再不多了。
兩人一時無話,眼見外城將到了,薛放鬼使神差地問道:“要回府嗎?”
楊儀怔住:“巡檢司有事?”
薛放回過神來:“啊,沒有,我只是隨口說說。對了……”
提到這個,他就把今日自己出去找那王大夫,然后如何尋到了吳家,又把茍七跟娘一塊兒拿到了巡檢司的經過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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