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都尉不是給你做筏子的。”他低低地說。

　薛放沒聽清楚：“什麼？”

　俞星臣假裝沒聽見，拿起供詞。

　薛放出了廳，正往外走，忽然發現里間門院子有個人影走來走去。

　他勉強止步看了會兒，見竟是楊佑維。

　楊大公子似乎有什麼為難的事，來回踱步，又連連捶手。

　薛放本想過去問問他怎麼了，但又覺著天不早，去南外城還有一段距離，何況再遲就關了城門了。

　于是趕了小梅來，讓他去詢問。自己卻一溜煙出了巡檢司。

　他策馬狂奔，幸而路上沒多人，一直給他沖出城門，七拐八拐，總算將到了地方。

　只是還沒靠近，薛放就發現，在付逍的院門外，除了一輛馬車外，還有幾匹高頭駿馬，有小廝在墻守著。

　薛放看的有點眼，刻意放慢馬速。

　快到門口時候，那里小廝卻也瞧見了他，其中一個道：“是小侯爺？”

　薛放這才確信，原來這幾個人竟是侯府的奴仆！而那些馬自然也是侯府所有，至于其中一匹棗紅馬，卻是扈遠侯薛搵的坐騎！

　薛放一驚不輕，又扭頭看那輛馬車，確信是楊家的無疑。

　那難不如今自己的父親……跟楊儀竟了面了？

　將會如何？

　薛放忙翻下馬，疾步躍了進。

　院中有些暗，屋卻點了好幾支蠟燭，這蠟自然比油燈費錢，本來這是付逍準備親時候使喚的，不料今夜竟提前用上了。

　而在堂屋之中，坐在首座的，是付逍無疑，付逍右手邊兒的，是扈遠侯薛搵，薛搵對面站著的一個人，卻正是楊儀！

　斂著手微微垂頭，仿佛在恭敬地回話，薛放一看這個架勢便皺了眉。

　正好此刻門口屠竹看見了他，道：“十七爺！”

　里頭的人聽見靜，都轉頭看了過來。

　薛放不理別人，邁步進門，走到楊儀前。

　他看看付逍，又看向扈遠侯：“你怎麼在這兒，是在干什麼？”質問的語氣，頗為不善。

　話音未落，就察覺楊儀在后面輕輕地拉了拉他的擺。

　扈遠侯有些詫異地抬頭：“你說‘你’？哼……真是在外頭野的無邊無際了，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你里的‘你’是誰？”

　付逍卻微微一笑。

　薛放剛要開口，又覺著后腰上被楊儀輕輕了。

　他心頭轉念，便道：“當然是……父親大人。”四個字，并無任何敬意，反而含含糊糊著敷衍了事。

　薛搵臉微紅，猛地一拍桌子：“放肆！”

　付逍才開口道：“罷了，十七才來，就要興師問罪？再說……侯爺跟付某素來不很對付，興許十七是擔心你……上門有何不妥吧。”

　他很清楚薛放的警惕從何而來，這當然是為楊儀開。

　扈遠侯卻道：“我跟老都尉哪里有不對付？若有不對，我豈會親自登門？再說，我們兩人的事，跟他小崽子有什麼關系？而且我是他父親，怎麼……他這竟是以為我為難老都尉你，就要跟我對著干了？”

　付逍笑道：“你的脾氣還是那樣，何必較真呢？”他轉向薛放：“十七，你也不對，以后不可如此了，當著人的面，侯爺他的面子怎麼掛得住？”

　薛放聽見“面子”兩字，撇。

　楊儀卻道：“時候不早，老先生，侯爺，若無別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薛放微怔，扈遠侯先道：“初次跟楊侍醫相見，何不多留片刻？對了，只顧生氣，讓你見笑，這是劣子薛放，想必……你們見過？”

　他狐疑地看看楊儀，又看薛放，拿不準。

　楊儀面不改，垂眸道：“是，先前因公事前往巡檢司幾回，故而認得十七爺。”

　扈遠侯呵呵一笑：“讓楊侍醫見笑了，他的脾氣不好，向來只怕多有得罪吧？”

　楊儀角微，輕聲：“十七爺……極好，不曾得罪。”

　薛放在旁看笑微微，垂首低眉的模樣，那聲“極好”，在心底百轉千回，氣回腸，忍不住就咽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