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夜,秀怡殿西偏殿筆耕不輟,桃夾抄宮規,顧儀寫話本。
待到三更過后,顧儀甩了甩酸麻的手臂,看了看自己的大作,很滿意,而旁的桃夾啄米似得,早就打起了瞌睡。
顧儀把桃夾醒,“別在這里睡了,回榻上去睡,明天一早我得去找齊人。”
桃夾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辰時剛到,顧儀就被幾道大力的拍門聲驚醒。
“王貴人請秀怡殿顧人往正殿去!”
王貴人?
找我?
顧儀一個鯉魚打翻而起。
桃夾急忙去開殿門,“王貴人請人所為何事?”
正殿來的宮婢臉青白,著實難看,“請人速去!”
顧儀匆忙梳洗罷,還是有點不清火門,這王貴人這麼急吼吼地要找,不太可能是用早膳。
難道是為炫耀?
畢竟皇帝舍而去之后,兩人還沒打過照面。
秀怡殿正殿里,哭聲斷斷續續。
顧儀心中一沉,咋回事?
王貴人凝眉斥道:“別哭了,再哭就不許進殿來。”
二等宮婢桂花止住了哭聲,“求貴人給槐花做主啊,死得太慘了,若非巡邏的侍衛發現,槐花不知要在井里泡多久……”
聽到這里,顧儀拼命回想,槐花是誰?
小說里仿佛沒這號人啊!
王貴人怒瞪顧儀,“顧人有何要說的麼?”
顧儀屈膝拜道:“問貴人安,只是槐花是誰?”
跪在地上的宮婢桂花立時驚道:“顧人還是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了!當夜貴人心口痛,去秀怡殿西偏殿請陛下的宮婢就是槐花!”
顧儀挑眉,“哦,是,我與半句話都未說過,自然不知道是槐花。”
王貴人冷叱一聲:“你還狡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人,槐花不過是替我跑,竟被你記恨如此!謀命,何等毒!”
顧儀:“且慢!”
這個鍋我不能背!“槐花是幾時遇害,落到哪口井里,被哪個侍衛發現,是自盡,他殺,還是意外?
貴人不把這樁樁件件查清,就把罪名扣在我的頭上,妾也太冤了!從前夜到今夜,我都與桃夾相伴,昨日早晨起后,見過齊人,后又見過司計司的胡司計,之后便在殿里督促桃夾手抄宮規,哪里來的時間去謀害一個不知姓名的宮婢?”
王貴人直起子,“好一副伶牙俐齒,你自不必親自手,買兇傷人也可!”
顧儀嘆氣:“貴人,可是妾并無錢財買兇啊!”
桃夾立刻佐證:“正是!人捉襟見肘,連賞錢都不曾有!”
顧儀哽了片刻,看了桃夾一眼,雖然你是好意,但能不能委婉一點點。
王貴人沒料到顧人這麼不顧面,默然了片刻,只聽下首跪著的桂花又道:“貴人不可輕信顧人一面之詞啊,槐花伺候貴人多年,可不能白白死了!”
顧儀的目落到了這個宮婢上,“你又是誰,為何在此煽風點火,你當真忠心?
還是要看王貴人與妾相爭?”
王貴人的目也落到了桂花上。
桂花見狀,立刻磕頭道:“貴人,莫要聽的讒言,奴婢與槐花同寢同宿,深厚,不忍見死得不明不白!”
顧儀:“如此甚好,不若將此事由宮正司秉公查辦,若是到頭來此小宮婢是有意污蔑我,由宮正司查辦便是。”
王貴人沒料到顧人竟然這般氣盛,莫非真是冤了?
“既如此,便報了宮正司罷。”
桂花大急道:“貴人!”
顧儀微笑道:“貴人英明,不若再查一查這個小宮婢,這殿里最忌諱的就是有人兩面三刀,侍二主,了他人的指使,要攪得秀怡殿犬不寧!”
桂花驚道:“你好歹毒!”
王貴人怒道:“閉!”
接下來,就是王貴人的家事了,顧儀拜道:“既由宮正司,那妾就先告退了。”
回到西偏殿,桃夾附耳道:“人,真覺得那宮婢是在挑唆貴人與人?”
顧儀:“是也不是,待宮正司查辦。
我說得不算。”
桃夾皺眉道:“人,不怕宮正司假公濟私?
宮里宮婢投井可大可小,若真是自戕,全族都要牽連,若非自戕,有心人顛倒黑白,害了人怎麼辦?”
槐花,似乎頗王貴人信重,按理說自戕的可能不大,可是意外和他殺,要靠證據,宮正司掌糾察宮闈、戒令謫罪,大事方可奏聞,一個宮婢的亡,于宮正司而言不過區區小事,若真是有人有心踩……
顧儀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劇在搞,亡之心不是,非要弄掉這個炮灰,又想起胡司計的話,這后宮說到底仰仗的就是一個寵字。
宮斗小說的主題真是頑強啊……
顧儀只好問:“下一次翻牌是什麼日子?”
桃夾算了算,“該是明日。
按例,陛下每隔五日翻牌,上一次定下的時日是十五,下一次便是二十,即便當日不翻牌,也會順延到隔日。”
顧儀默默嘆了一口氣,為了以后快樂的富婆之路,還是先狗頭保命罷。
將寫好的話本稿整理好,去東偏殿找話不多,看書的齊人。
齊人看顧儀進殿,手持一撻手稿,眼睛一亮道:“顧妹妹,是寫完了麼?”
顧儀將手稿遞給,“寫完了,先拿給齊姐姐看看。”
齊人一口氣讀罷,大嘆道:“真乃奇文也!”
又鼓勵地看向顧儀,“妹妹要接著寫!”
顧儀有點害,什麼奇文,都是套路!
嘆了一口氣,“姐姐謬贊了!”
齊人疑道:“為何嘆氣?”
顧儀緩緩道:“其實,妹妹今日來,還有一個不之請……還姐姐出出主意?”
齊人點頭,示意說。
顧儀:“我因囊中,想要將此手稿賣掉,做些補,化名出個話本,姐姐可有門路?”
齊人一聽,立刻道:“好主意!我有幾個閨中友,皆可托付!著人謄寫,萬不會讓人看出是出自你之手……”說話間,就出樁匣里一片金葉子,“若是信我,此乃定金。”
顧儀知道齊家勢大,此事不難,但沒想到齊人如此痛快。
接過金葉子,謝道:“齊姐姐大恩!賣書所得,皆可分齊姐姐三。”
齊人搖搖頭,“我不缺這些,不必掛懷。”
頓了頓,又問,“你想化作何名號?”
顧儀:“京城笑笑生。”
既然是同類型刊,還是要以前輩為榜樣!
告別齊人,顧儀懷揣著金葉子回到西偏殿,裁了半張宣紙畫了個雛形,對桃夾道:“你去司計司取一些棉布,無需華麗,碎布也行,找木匠按照這個形制,做兩個手柄……”只是金葉子,不一定能在高貴公公那里排上號,還得走心備上別的禮。
桃夾接過圖一看,“人,這分明是個棒槌?”
什麼棒槌!又來侮辱我的畫技!
顧儀只得細細給桃夾講了一遍形制,才放出門。
桃夾回來的很快。
顧儀看著那兩節木制手柄,倒是不差,“木匠做得這樣快?”
桃夾笑道:“不是現打的,奴婢照人的意思一說。
木匠師傅就將舊幾卸了兩個,圓球木頭也是現的。
在按照圖紙,合上就行。
不過本人這是要做什麼?”
顧儀接過布料,了,也很厚實,“將布料層疊裹在原木上好,我們要做兩個捶腳的件,高公公站的時間頗長,這個件捶捶,放松放松也是好的!另一個,你也可以給陸朝公公!”
就是個簡單的捶。
桃夾一聽就說,“人這個好!甚是心!”
顧儀笑道:“若是做得好,回頭我們再多做兩個給自己用。”
隔天一早,桃夾就懷揣著兩個做好的捶棒和一片金葉子送去給陸朝。
陸朝正要往花園走,看見桃夾過來,頓足了腳步,要往回走。
桃夾立刻迎了上去:“陸哥哥!”
陸朝不好再退,轉回打千道:“原來是桃夾妹妹,方才眼拙,沒認出來。”
桃夾倒不計較,只遞出兩把捶棒和一片金葉子,“陸哥哥笑納。”
陛下上次舍了顧人而去,分明是不喜歡,陸朝不去接,只問:“這件是什麼?”
桃夾立刻捶演示,“這是捶的件,我們人說,公公每日總是站樁,輕輕捶打,可以松快松快。”
說著,又遞給陸朝,“喏,陸哥哥試一試。”
陸朝好奇地接了過來,用裹著厚厚碎布的那一頭,輕輕敲了敲部,似乎是用著不錯……
桃夾笑瞇瞇道:“人特意做了兩個,一個給陸哥哥,一個給高公公。”
陸朝聽到這里,心微,卻道:“陛下心思,我們做奴才的可捉不。
顧人有沒有承寵的命可不好說。”
桃夾將金葉子塞進他手里,“陸哥哥言幾句。
即便這次不行,我下次還來!”
陸朝點頭,“那行,看在這棒槌的份上,你先去吧。”
桃夾:“陸哥哥大恩!”
轉正要走,“你等等。”
又被陸朝住。
陸朝低了聲音,附耳道:“槐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桃夾當即變了臉,后退一大步,“陸哥哥莫要來冤我!”
陸朝挲起手里的金葉子,笑了笑,“行了,行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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